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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早晨,玉湘过来轻叩嫣儿的房门,叩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推门一看,床已经空了,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连个口讯都没有留下。这一日的相处,嫣儿竟然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即使在灰风岛上,嫣儿被嘲风那样折磨,也没有过如此冷若冰霜的样子,对待玉湘等一干侍女,还是和颜悦色的。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令她变成这样?
鹞鹰抱着刚刚哭醒了寻找娘亲的漠儿,站在玉湘身后,深深叹了口气,鹞鹰规劝垂泪的玉湘:“公主肯定是遭了大劫,才会如此绝望,她信任咱们,咱们就要把小公主照顾好1
玉湘拍了拍漠儿的脸颊:“小乖乖,别哭了,娘亲过几日就回来……”
天不亮,嫣儿就已经动身出谷,摸索着寻找前往人鱼涧的路。
当年,她从人鱼涧来到游龙谷的时候,正处于昏死过去的状态。她在人鱼涧里被嘲风强占,全身多处骨折、血流不止,精神崩溃的龙宸铭抱着她飞奔到游龙谷,交给龙牧灵医治,所以,嫣儿根本就不知道那条密道在哪儿,只能依着方向去找。
还好,她现在瞳术精进了许多,要寻条道路,没那么难,半个时辰就找到了。
走在狭窄的山路上,嫣儿的心情十分沉重。当年,她和龙宸铭闯荡潜龙域的时候,走的是相反的方向,那时,他们的心里,曾充满了爱和希望,没想到,一年半之后,一切都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她和龙宸铭,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够重逢的一天,即使相见了,她又该如何面对他?他为她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可她却对嘲风动过心,还彻彻底底地爱上了胡载源!
疾步行走了半个时辰,当那幢小巧华美的金色宫殿映入眼帘,嫣儿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时,娇媚无比的人鱼女王环环就站在宫殿门口,对龙宸铭肆无忌惮地抛着媚眼,可现在,宫殿门口横着几具枯骨,尸体上的衣服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只有首饰还在闪闪发光。
嫣儿一路走近人鱼宫殿,一路将尸骨收敛起来,并排放置在宫殿门口的空地上。她推开了血迹斑斑的白色大门,走进了宛如人间地狱的大厅。
嫣儿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足够坚硬,可望见那满室的惨景,她的心脏还是在禁不住颤抖。嫣儿施展法术,那一具具尸骸就从大门飞出,这些曾经风情万种的曼妙人鱼,而今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可见,美丽的皮囊才是一种最具欺骗性的幻术!
从那只精致悦目的金冠,嫣儿认出了人鱼女王环环的尸骨,她的头颅滚落在桌子腿旁边,身首异处,曾经光亮顺滑的长发,如今已经干枯虬结,曾经勾魂摄魄的琥珀色瞳仁,也早就腐坏不见,成了骷髅上两个吓人的空洞。
环环痴恋嘲风上千年,最终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杀死,嫣儿为环环觉得不值,也替自己觉得庆幸,自己惹怒过嘲风那么多次,要是嘲风有心杀她,恐怕她就是有九条命的灵猫,都不够死。不过,被嘲风这样的恶魔爱上,归根到底,还是不幸!
盏茶的功夫,几十个死去的人鱼都集中在宫殿前面,嫣儿用一把炽烈的狐火,将她们的枯骨引燃,通明的火光,映红了死气沉沉的人鱼涧。
人鱼一族遭此大劫,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但嫣儿的到来,却是导火索。嫣儿一边凝望着那跃动的火苗,一边默念着超度的话语:“我不懂得你们人鱼族是如何超度的,只能用我狐族的祭辞——今生已矣,魂灵安息,再修来世……”
忽然之间,在火光背后,有一道莹绿色的身影腾空而起。
嫣儿从不知道,白日也能有魂灵现身,当即就吓了一跳,但她并未后退半步。
“你来做什么?难道是良心发现了?”人鱼女王环环冷冷地说。原来,她在死后并未堕入轮回,而是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
嫣儿沉静地看着她:“要去幽灵地宫办事,途经此处。”
“莫不成你也要加入幽灵地宫?”环环曾经灵动的琥珀色眼睛,已经变成了亡灵独有的死鱼眼,还好,她的美貌姿容,却没有打上太大的折扣。
“你已经身属幽灵地宫?”嫣儿眉头微蹙。
“我现在是幽灵王的侍妾。”环环扬起了下巴,似乎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嫣儿暗叹口气,不肯转世的亡灵,都是困于执念。环环的执念,不会是别的,只会是那个令她一生牵念的男人——嘲风。“那恭喜你了。”嫣儿淡然说道。
环环已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她的声音也毫无起伏变化:“你还没告诉我,要来做什么?”
“我还没有死,并不急着加入你们地宫。”嫣儿实话实说,“我这次来,是为借兵。”
“借兵?1环环僵硬答道,“我幽灵地宫的战士,确实可以雇佣,但那代价,却未必是你能付得起的。你借兵有什么用?难不成,是要替你那死去的夫君凤羽空报仇雪恨?”
难为环环还记得当初嫣儿拿来搪塞的说辞,可这说辞,现在听来却是如此刺耳。当时,嫣儿为了隐瞒自己和龙宸铭的关系,不让环环嫉妒,曾经欺骗环环,对她说:“我的夫君前不久过世了,委托龙大哥带我治伤。龙大哥一路对我非常照顾,不负先夫所托……”当然,火眼金睛的环环没有被嫣儿的演技骗过,却深深记住了“先夫凤羽空”的名号。
“这次借兵,确实与凤羽空有关,却不是为他报仇,而是向他寻仇。”嫣儿语气冰凉。
“龙君和嘲风呢?他们不肯帮你?”环环终于提起了她在意的人。
“龙宸铭已经被嘲风关进了心殿,我与嘲风已经决裂……”嫣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她与嘲风,并没有面对面地决裂过,只是在心里,她永远也不可能接受他了。
“最近幽灵地宫来了不少新丁,人人都在述说着嘲风的伟绩。”环环注视着嫣儿。
嫣儿有些无语,环环竟然将嘲风嗜杀的劣迹说成“伟绩”,可见即使被嘲风残忍杀死,环环也没能觉悟,仍旧是嘲风的忠实拥趸,说不定还觉得,能死于嘲风之手,与有荣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