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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嫣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宽大的喜床之上,身上覆盖着火红柔滑的丝被,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身上,发现贴身的衣裤都在,坐起身来,才发现这寝殿里除了她,只有两个在门外待命的黑裙侍女。大婚已过,红色的装点尽皆撤去,如嫣宫又成了黑白两色的世界。
昨夜发生了什么,嫣儿完全没有记忆,用瞳术给自己施了迷障之后,她就进入了云里雾里的世界。嫣儿坐在榻边,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洞房之夜,嘲风居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她是怎么逃过一劫的?眼下,那个杀神又在哪里?
她走进隔壁的浴室,发现浴池里的水早就被释放干净,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发髻散落的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位灰鸱侍女毕恭毕敬地从旁问道:“王后,可要沐浴?“
嫣儿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王上呢?“
“王上子夜就离开了寝殿,像是往东边去了……“话音未落,侍女就连忙跪下,“奴婢多嘴!奴婢不该泄露王上的行踪,王后千万不要告诉王上,求王后开恩0
嫣儿望着这柔弱平凡的女孩,看身量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说道:“你放心,我不说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玉湘,今年十六。”小侍女平静作答。
盏茶的功夫,浴汤备好,嫣儿将自己浸没在热气腾腾的净水里,却洗不掉满心的迷茫。
眼下,她只是一介囚徒,被囚在这偌大的灰风岛上,看不到逃离的希望,也不能劝说嘲风带她离开这里。她现在有些懂了,崎觉道人曾经预测的未来——锦和城惨遭屠戮的那一幕,很可能不是龙宸铭做的,而是嘲风干的。她曾经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可以拢得住宸铭的心,可现在,嘲风是她无论如何也搞不定的家伙!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发现浴池壁上有一抹血色,她用手指蘸了蘸那没有被侍女清理干净的血迹,放在鼻尖嗅嗅。自己的身上没有伤口,难道是嘲风有伤?婚礼之时,他明明好得很呢!
出浴的嫣儿,换上了一身娟秀的紫色衣裙,她将瀑布般的长发挽成松松的发髻,她打扮得如此随意,全不像个母仪天下的王后,却自有一番慵懒的美态。
她径直走出了寝殿,步下了旋转楼梯,沿路的每一位侍女都向她恭敬行礼。当她走出这座雄奇的黑色宫殿,发现鹞鹰正站在门外的空地上,望着眼前的废墟,一筹莫展。
他张口想叫“夫人”,却担心隔墙有耳,只好改成了“王后”。
嫣儿平静说道:“你好生在这里当差,我这就去探望一下小灮。”
鹞鹰拱了拱手,担心地看看嫣儿,发现她气色还好、一派安然,才放了心。
这时,嫣儿向鹞鹰传音说道:“耐心等待时机,你先离开这里。我很担心师父的安危,她的时日已经不多,至少你去了,身边能有个照应的人。”
在外面的世界里,嫣儿有许多牵挂,她十分揪心龙宸铭的母亲龙牧灵,也很惦念胡载源,那也是个生命处在倒计时中的可怜人。还有弟弟胡清远和弟妹小栗,他们在锦狐宫中可还安好?现在,她已经和他们一样,都成了被困在笼中的鸟雀。
鹞鹰皱了皱眉,未置可否,只是拱了拱手。
嫣儿步态安然地向着西边走去,火蜴山早就被夷为平地,一路往西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只是路过自己和睚眦战斗过的焦土,嫣儿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被命运牵扯、没法摆脱的无力感,即使像嘲风这样实力逆天的所在,也已经被命运玩弄了千年!
看似闲庭信步,嫣儿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到了神木潭附近,周围的参天古木早就被睚眦连根拔起,成了一堆没了生机的木材。潭中央的小岛已经沉没,潭水依旧清澈。嫣儿绕着这方圆一里的水潭走着,望见了嘲风前日告诉她的,那一片未遭涂炭的荷花。
此时已经是四月末的光景,但因为灰风岛本就是个不见阳光、四季如春的地方,所以感觉不到气候的变化,这上百朵夏荷居然能在这温吞的季节盛放,也倒是一桩怪事。
嫣儿停住脚步,因为她看到,嘲风就坐在潭边,面朝美得令人窒息的荷塘,打坐练功,他的身侧,有无数根被折断的古木,古木的树干上有深深浅浅掌风划过的痕迹。他这是在干什么?在练什么奇怪的秘术?思忖片刻,冰雪聪明的嫣儿似有领悟,嘲风在夺舍之后没办法自如掌控宸铭的身体,所以,他正在寻找与这副身体共存的法子。
难道,他前夜没有把她怎么样,是因为担心会像上次那样重伤到她?嫣儿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像他这样嗜血的魔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
她想要继续向前,再离他近些说话,却发现碰倒了无形的透明墙壁。嘲风在自己的周围设置了强大的阵法禁制,嫣儿估摸着,就算是自己想以力破法,也做不到。
“你来做什么?”嘲风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
“你答应过我,大婚之后,会让我见小灮一面……”嫣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那你昨夜,可曾让我满意?”嘲风看也不看她所在的方向。
他如此质问,令嫣儿哑口无言,她都给自己施了迷障,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顺从地接受命运吗?让她像风-月女子一样对不爱的男人投怀送抱,她做不到!
见嫣儿沉默不语,嘲风说道:“你且回去,那小东西不会有事。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要再来打扰我1见嫣儿踟躇着没有离开,他又补上了一句,“你和鹞鹰,若有一个胆敢逃出这灰风岛,我就会让厨娘做一道香烤火蜥蜴,换换口味。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得到你,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1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了嫣儿的心坎之上。她才知道,自由的滋味有多可贵,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那种被锁在深宫里的女人,只以等待男人临-幸作为人生的唯一盼头。她希望嘲风的这次闭关无限漫长,自己也得去寻一处僻静之地,好好修炼。可她也明白,就算是自己练得口吐鲜血,要具备挑战嘲风的实力,也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