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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城外的驿道边上,一男二女席地而坐,各怀心事。
俪娘低泣着,讲述了自己的遭遇:“恩公替我赎身之后,我就带着家人离开锦和城,打算到锦狐国与浮生国交界的锦玉城安家,我们一家四口,走走停停,边走边为母亲寻医治病,足足走了两个多月,快到锦玉城的时候,在山里遇到了贼人,贼人杀害了母亲,将我和年幼的弟弟、妹妹囚禁起来,三天前,我们被卖给了不同的人贩子……”
说不下去的俪娘,开始失声痛哭,直哭得梨花带雨。
兔死狐悲,胡嫣儿心中凄然,这些日子,俪娘过得肯定是炼狱般的日子,而她的弟弟和妹妹也已经不知所踪,不知姐弟三人还能不能有重聚的一天。
嫣儿觉得自责,当日若不是胡清远迁怒人们将俪娘与她这个皇姐作比,俪娘还能留在月楼谋生,欢-场的日子即使很苦,他们一家也能相依为命地活下去,至少不用颠沛流离、远走他乡,而现在,家破人亡,再难挽回。可俪娘仍旧对清远心怀感激,丝毫不觉得他是她家庭悲剧的推手。
嫣儿侧过头,看看大半天一言不发的林重,轻声询问俪娘:“你认得他?”
俪娘哀怨地望了林重一眼,幽幽说道:“不过是个负心人罢了1
“他如何负你?”嫣儿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一年之前,我与他在月楼相识,他只要来锦和城办事,总会来找我,他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但我却爱上了这个男人,与他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俪娘哀婉地说着,她的心,因为这些回忆揪成一团,不由得按住了胸口,“去年七月,他说要去锦绣城做一件大事,做好了便来为我赎身,可他却一去不返,我日日以泪洗面,但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忽然之间,俪娘似乎悟到了什么,她看看嫣儿,又望望林重,哽咽着说,“难不成,你是他的……”
嫣儿咬了咬嘴唇,不让自己坠下泪来。那时,他是她的未婚夫,却在订婚期间一直与风-月女子欢好,他与她拜堂成亲,之前却约好了为俪娘赎身,如果没有那次宫廷政变,林重不被胡云鸢关在天牢那么长时间,他应该是可以把妻子、情-人都哄得很好吧!如果嫣儿顺利继位,就算有一天发现林重在外面私藏外室,多半也会念及旧情、不去追究的!
嫣儿十分伤心,可她又有什么资格伤心?她刚刚才与林重划清界限,要和他各分东西!她自己有四个挂名夫君,现在又把真心交给了龙宸铭,她有什么脸面要求林重对她专一?
“我与他,只是朋友。”嫣儿强挤出来的笑容,是如此苦涩。她想要装作满不在乎,他们狐族一向演技高超,可她发现,要自己云淡风轻,真的做不到。
沉默良久的林重,终于开了口,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两个女人同时诧异地望着他,想弄清他到底是对谁说的,可他却没有针对任何一个,这三个字,他要同时说给她们两个。
“俪娘,你眼前的这位,是我的娘子。”林重沉声说道,“虽然她不认,但我们确实是拜过堂的。”他看向嫣儿,说道,“如果你没有失去原来的地位,为这样的罪名,是可以凌迟我的。”
俪娘望着这一对各怀心思的夫妻,泪水决堤,她一介风-尘女子,拿什么和这样出身高贵、法术高强的女子相比?林重有了这样出类拔萃的娇妻,为何还要来招惹她呢?没想到,林重很快就剖白道:“俪娘,我确实打算去为你赎身,但我遭遇横祸,身中剧毒,被囚禁了好几个月,是娘子把我救了出来,最近三个多月都在解毒、疗伤……”
“林郎,你现在没事了吧?”俪娘关切地问,顿时就将怨尤抛到一边,可见用情之深。
“你们叙旧吧,不打扰了1嫣儿再也听不下去,意欲拂袖而去。他为她舍生忘死、深情款款,是真的,但他对别的女子情意绵绵、割舍不断,也不是假的。
林重却突然执住嫣儿的手,说道:“多看我一会儿,都污了你的眼吗?先别急着走,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没等嫣儿回应,林重就说道,“帮我把俪娘送去崎觉山,我要去追踪俪娘的弟弟、妹妹,我见过他们两次,才分开三日,说不定还能找得回来。”
嫣儿冷哼一声,“这是要我为你一家团聚出一份力吗?”
“就当是帮我最后一个忙吧1林重认真地看着她,“俪娘不会武功,我带着她去寻人,多有不便,也走不快。你明明也是怜惜她的,她要是落了单,又可能遇到危险。”
眼见着林重处处为俪娘着想,嫣儿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坠进了冰窟窿里,被厚此薄彼的滋味,原来是如此难以下咽,即使,她早就决定和这个男人分道扬镳。
叹息之间,嫣儿化身成为样貌平凡的年轻男子,她递给俪娘一顶带着面纱的斗笠,叮嘱道:“戴上这个,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了。”嫣儿确实对林重怀有怨气,但对俪娘,却没有什么芥蒂,嫣儿同情俪娘,还带着一份难言的歉疚,眼下,确实愿意帮她一把。
俪娘懂事地点了点头,将与弟弟、妹妹分别的地点,和他们可能去往的方向告知林重,林重掌握了有限的信息,就与两个女子作别,准备离去。
临行前,他将嫣儿拉到一边,设置了简单的阵法禁制,令俪娘看不到他们在交流,也听不到他们的言语。嫣儿望望阵法外一脸茫然的俪娘,冷冷问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当时与她相恋,只是因为,她有几分像你。”林重缓缓说道,“我在你那里碰惯了钉子,遇到她这样对我言听计从、无比崇拜的女子,就动了心。”
“你不必对我解释这些。”嫣儿心乱如麻。
“我的心情,现在你也有所体会了吧?”林重苦笑着说。
嫣儿无语,虽然是他不专心在先,但眼下,他们俩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时,林重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嫣儿一看到,登时泪零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