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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上,风天佑与叶龙云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前一后返回的。就在风天佑返回青城山的第二日,叶龙云背着他那柄玄铁重剑,独自一人,牵着一匹黑马,浩浩荡荡的跑上了山来。
“龙云,你怎么突然返回青城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起初听到门下弟子汇报叶龙云返回青城山,风天佑还有一些不敢相信,担心是师弟在山下遇上了什么事情,是加快步伐赶了出去,正好遇上了站在大殿门口的叶龙云。
“师兄,别来无恙啊。”叶龙云见到风天佑的身影,画面中的男人依旧是当年的模样,不过满头的青丝,似乎是记录下了这些年他的沧桑。也许是多年未见,叶龙云恍惚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冲风天佑笑了笑,有些生硬的说道,“这,这不是想你了嘛,怎么,虽然我离开了青城山这么多年,但我依旧是青城弟子啊,师兄你这当上了掌门,还不能让师弟我回来看看了?”尽管极力掩饰自己的陌生,但那有些飘忽的眼神,与那不停挠着后脑勺的右手依旧是出卖了他。
听到叶龙云这么回答,风天佑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欣慰的笑了。这么多年来,风天佑一直因为叶龙云父亲完颜衮的事情耿耿于怀,早年他在江州尚有庄有朋照顾,可是在庄有朋走后,风天佑曾特意下山希望叶龙云可以同自己返回青城,可那一次叶龙云婉拒了。当年的风天佑认为定是叶龙云心里放不下完颜衮的事情所以才拒绝自己的,自那次之后多年,师兄弟二人都未曾再次见面。
“你比过去胖了,龙云。”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师弟,风天佑慢慢走过来,拍了拍叶龙云的胳膊,似乎试图打破二人之间那令人有些尴尬的陌生感,“你看你现在的肚子,都要敢上你朱师兄了,你现在重剑还可以挥舞起来吗。”
“那师兄要不然我们试一试?”叶龙云听后咧着嘴笑出了声来,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重剑,“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什么,就是头上的青丝变多了。”望着风天佑头上一缕一缕的白发,叶龙云清楚这些年来风天佑没少为青城派和武林的事情操劳。
风天佑听完之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自嘲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我啊,天生就是爱操劳,什么事情都要管,所以啊这头发也是白的快。倒是你啊,看你这鼻子红通通的,这酒也没少喝吧,我看啊。太师父当年定的青城的规矩你早就忘了吧。”
“哪敢呢。”面对风天佑的调侃,叶龙云听后摇着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第三条就写了,凡我青城弟子,一律不可饮酒。”
可是叶龙云此话一出,二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片刻,似乎就连石阶上弟子扫地发出的沙沙声,都在此刻如此的清晰。
还是风天佑首先开的口,看着有些低落的叶龙云,他娓娓说道,“师弟啊,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回来了,太好了。再次见到你,师兄我是真的由衷的高兴啊。”说着,风天佑有些激动的伸出双手按住叶龙云的胳膊,双眼深情的看着他。
“师兄你看你,搞得跟什么一样的,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开始煽情了呢。”叶龙云见风天佑眼眶有些湿润,立马打趣的说道,可自己却扭过头去,似乎在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对了,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我这特意给他带了一些吃的,都是山下的美味,这山上可吃不到的。走,师兄,快带我去看看师父去。”说着,叶龙云指了指马背上驮着的行李,又伸手拍了拍风天佑的肩膀,笑着看向他。
见自己的师弟这么多年别来无恙,风天佑伸手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托你的福,师父他老人家好的很呢,上次还问我你是不是在江州,他老人家惦记着你呢,算了算时日,说你该准备成家娶妻了。”
“哎呀,师兄啊,你说师父他老人家这怎么人越老思想越婆婆妈妈的呢,好男儿志在四方,娶妻生子的事情不是我叶龙云应该考虑的。”说着,叶龙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殿,一时有些感慨,但随即他便调整过来,“走吧,师兄,去找师父他老人家去了,我还想着能不能和师父他老人家过两招呢,但是考虑到师父他年纪大了,要讲究这尊师重道,不然这样,师兄,你和我比试比试呗。”
‘养心殿’内,三人正盘坐在软垫上交谈着。叶龙云将此次突然返回青城山的缘由告诉了他的师父和师兄。
“是‘忠义堂’的人写信告诉我的,说是青城山会有大事情发生,让我务必尽快赶回去。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确认是‘忠义堂’的信件之后,便动身赶了回来。”叶龙云看着二人说着。
“会有大事发生,为什么‘忠义堂’那里会先于我们知道,而我们青城这边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呢。”听完叶龙云的讲述,风天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还有,为什么‘忠义堂’独独发了一封信给龙云,不应该直接送到青城山吗?为什么让龙云专程上山一趟。”
“对了,天佑,药王谷的人,你有给他们送信去吗。”风无常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已经派人去送消息了,今早就过去了,应该很快就有回复的。”风天佑回答道。
“药王谷?他们没有直接写信告诉你是什么事情吗,是陈大哥亲自上山来的吗?”听闻自己师兄在联系药王谷,叶龙云听后问道。
“当时我还在后山闭关修行,是你朱师叔接待的陈少侠。”风无常解释道,“他似乎是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要找天佑,可惜当时天佑不在山上,陈少侠也不肯告诉你朱师叔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让天佑回来之后再派人通知他。”
“那会是什么事情,怎么连陈大哥都那么紧张起来。”叶龙云听后觉得更加疑惑,“大师父,您说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龙云啊,为师嗓子有点渴,你去帮我倒一点茶水过来可好,你朱师叔最近收藏了一些上好的茶叶,你去那边弄一些。”见叶龙云一筹莫展,风无常吩咐他去朱正那里拿一些茶叶过来,“就在他柜子的最上层,现在啊他人在带着弟子习武,少拿一些,不要给他发现了,你朱师叔可宝贵这些茶叶了。”
“切,大师父,你说我这一回来就让我去干这偷偷摸摸的事情,我可是回来汇报大事的。”面对自己师父提出的要求,叶龙云有些不爽的回道。
“好啊,龙云,你说你平日也不在山上,就算你朱师叔发现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总不能让天佑去吧。”见自己这个徒弟有些不高兴,风无常晓之以情,“这么多年都没上山看看你师父我,帮为师这点小忙还有意见了?”
“好了,龙云,你就听师父的去一趟吧。”见自己师父如此坚持,风天佑也劝道。
见自己多说无益,叶龙云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好吧,谁让您是我师父呢。”说完,听着他那大肚子,晃荡着两根胳膊走了出去。
待叶龙云走后,风无常转过头慢慢睁大了眼睛看向风天佑。
“师父,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龙云在场说,莫非。”见自己的师父看向自己,风天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的看向风无常。
“你也猜到了吧,天佑,你的小徒弟有多久没有和你联系了。”风无常问道。
“泰然?他,上一次听陈兄说他返回临安了,之后,之后我便去了南边,和陈前辈一起。”说到这里,风天佑愣了一下,“师父,您的意思是和泰然有关吗?”
风无常听后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不行,看来我得亲自去找陈兄一趟,要是真是那样的话就糟糕了。”风天佑说着立马起身就要出门,却被身后的风无常叫住了。
“既来之则安之,天佑,如今谁也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与其自乱阵脚,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准备如何应对。”风无常缓缓说道,“药王谷那里很快就有消息了,看一看陈少侠那里怎么说再做打算也好。等龙云过来吧,你也尝一尝你朱师叔的茶叶究竟怎么样。”
张府门外,出乎张泰然的意料,这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严姝栾和她的婢女檀悦,以及严姝栾身后的一众严家的侍卫们。
“泰然,你总算是回来了。”见到张泰然,严姝栾脸上露出了难以掩盖的喜悦。尽管看到张泰然神色不太对劲,但是总算是如愿盼到了自己的情郎。
“你可算是知道回来了,这都错过提亲的日子多少日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为了你还特意去那涪州跑了一趟。”一旁的檀悦见到张泰然总算是回来了,一见面就没有给他好脸色,要不是顾及身旁的主子,怕是直接派人上去先痛打一顿。
“好了,檀悦,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见檀悦见了张泰然是一阵抱怨,严姝栾止住了自己的丫鬟,转头对着张泰然温柔的问道,“泰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么着急的要赶出去,不过,看到你没事回来就好。”
看着面前满心喜悦的严姝栾,张泰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他慢慢走上自家的石阶,抬头看了看这高大的府门,就在他要伸脚跨出去的时候,身后的无心和段籽颜几乎同时叫住了他。
见面前的三人举动有一些反常,严姝栾预感到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连忙跑过来赶到张泰然的面前,关切的询问道,“泰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我怎么感觉你有一些不大对劲,你还好吗,泰然,我,我真的很担心你,自从你上一次不辞而别。”姑娘欲言又止,言语之中满怀对张泰然的关切之情,“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一定可以帮你解决的,不行,不行我可以去求我爹爹,他定是能解决的。”
可听完了这些话,张泰然并没有决定去理会严姝栾,他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脚,一点一点的移动着,只见他眉头一皱,定在原地不动。犹豫片刻,方才一只脚先跨出了府门,紧接着整个身子迈出了家门,随即迅速的走下了石阶。
“喂,我说我家小姐在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怎么了。我说你可不要忘了,你上一次大闹这临安城,弄的整个临安的街道鸡犬不宁的,要是不我们家老爷替你求情,怕你现在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见张泰然理都不理严姝栾,檀悦不服气的训道张泰然,“别说是大牢了,要是皇上真的气起来追问起责任,怕是你人头不保,喂,说你呢。”
张泰然听后转头瞪了一眼檀悦。这冰冷的目光好似可以杀人一般,吓得檀悦身子颤抖着本能的退了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严姝栾从没见过张泰然今日这副模样,她有些担心自己情郎的安危,丝毫没有多想的就跑到他身后,一把从身后双手抱住了他,有些委屈的说道,“泰然,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刚刚的表情好可怕,我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我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少女言语之间满是卑微,“告诉我泰然,究竟怎么了,你不要一句都不说好吗?”
可即便是严姝栾如此的挽留,张泰然的心却依旧像一块冰冷的铁块一般。他伸出左手强行松开了严姝栾抱着自己的双手,丝毫不在意弄疼了姑娘的手臂,继续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着。
“你,你,反了你了,来人,竟然对小姐无礼,给我拿下。”檀悦见张泰然竟然敢推开自家小姐,气急败坏的她下令家里的侍卫将张泰然团团围住。
见到如此的架势,张泰然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随即冷冷的说了一句,“就凭你们吗?”说话之间,一道蓝光闪过,四周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手中的刀刃竟然已经被人一剑砍断。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只见张泰然手持一柄散发着暗蓝色光芒的利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泰然——”严姝栾站在他身后略带哭腔的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究竟发生什么了,难道你连我都不能告诉了吗,为什么你这次不辞而别会变了那么多,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面对身后严姝栾的哭求,张泰然只是冷冰冰的回答道。
身旁的段籽颜有些看不下去了,见这位严家的小姐对张泰然如此痴情,甚至不顾路途的艰辛大老远的跑去涪州。而如今,张泰然居然这样对待别人的深情,有些愤愤不平的她快步走过来,质问道,“泰然,你难道真的就准备什么都不说了吗,你是不是男人。”
听到段籽颜这么说自己,张泰然气愤的瞪了她一眼。余光扫倒了一旁的严姝栾,张泰然立马扭过了头去。
“接下来的路,九死一生,你没有必要牵扯进来。”张泰然一字一句的对着严姝栾说道,“忘了我这个人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听到这话,严姝栾一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张泰然会有性命之忧,“泰然,我,我,我不害怕,只要可以陪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害怕的,你带上我一起走吧。”姑娘一边恳求着,红肿的双眼之中,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
突然,一阵杀意袭向伤心欲绝的严姝栾,她只觉得自己脖子一阵冰冷,定睛再看,张泰然已经转身举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张泰然,你是疯了吗。”见自家的小姐被人用剑威胁,檀悦气急败坏的吼叫道,“来人,给我将这个臭小子拿下。”说话间,十几位侍卫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将二人团团围住。一旁的无心、段籽颜见了也纷纷拔出宝剑保护在张泰然的左右,双方一下对峙起来。
“泰然,你,是准备,杀了我吗?”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竟然如今拿剑指着自己,严姝栾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伤心,泪水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严小姐,我说的九死一生绝非儿戏,况且现在,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张泰然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严姝栾的话,“所以,以后不要再去打探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不要再记起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不然的话。”说着,张泰然将剑刃又靠近了严姝栾的脖子一寸,寒冷的剑刃几乎是贴在她稚嫩的脖子上了,“就当你我二人从未相识。”
“所以那些都是骗我的吗,所以这才是真实的你吗?”面对张泰然的威胁,严姝栾有些绝望的问道,“所以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吗,你所做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吗?”可即便是如此,严姝栾依旧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幻想,梨花带雨的哭丧着问道。
听到严姝栾所说的这些,张泰然选择了沉默。
见张泰然低下头去不肯回答,严姝栾深吸一口气,委屈的问道,“好,泰然,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要你亲自告诉我,我就只有这一个问题,你实话实说的告诉我,张泰然,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听到这话,张泰然持剑的右手突然一抖,锋利的剑刃险些划破严姝栾的脖子。只见他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向面前的严姝栾,犹豫良久,方才低声回答道,“没有,从来也没有,我张泰然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你我之间,只是家族的婚约而已,我口中的那些话,也都是骗你的,我所做的,也都是骗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严姝栾听后泪水好似失控一般的决堤而下,她身子瘫软的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檀悦见了连忙跑过来抱住伤心欲绝的严姝栾,一边安慰着自家的小姐一边命人拿下张泰然。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阻止我吗?”看着四周将自己围住的严家侍卫,张泰然嘴中不屑的说道。可正当他将要举剑砍向对面的时候,无心突然出现制止住了他。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不要再将事情闹大了。”见张泰然准备出手,无心提醒到张泰然。与此同时,段籽颜冲过来,仅仅是几招便干净利落的击倒了这十几个侍卫。
张泰然想了想收回了自己的利剑。可就在他准备上路启程的时候,他回过头,不舍的看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上哭泣的严姝栾,随即头也没回的骑上马飞奔而去。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张泰然的眼角竟有一滴泪水慢慢滑落。
“我们下面要去哪里?”段籽颜在身旁问道张泰然。
面对段籽颜的问话,张泰然只是剪短的回答道,“张家陵地。”原来在张泰然离开临安之前,他还想最后再去看一眼自己的母亲。三人快马加鞭的冲向了张家的陵园。
“小少爷,您回来了。”守墓的家奴们尚且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见到张泰然一行人骑着马赶过来,纷纷低头拜见到。
听到家奴们这么叫自己,张泰然一时间百感交集。他也没有和下人们多做解释,急急忙忙的跳下马来快步走进墓园赶往母亲的墓碑前。
段籽颜是头一次来到张家的陵园,偌大的陵园内整齐放着张家列祖列宗的墓碑。张泰然父母的石碑在陵园的东侧,四周绿荫环绕,墓碑枕山面水,周围被清理的没有一丝杂草。见到张泰然父母墓碑,她发现在这石碑之上,只写有张泰然母亲张依依的名字,而父亲那一栏,完全是空白的。
“娘,我又回来看您了。”张泰然蹲坐在自己母亲的碑前,抿着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实在是辜负了您的期望了,娘,我知道您当初让外公和舅舅不告诉我父亲的事情是为了我,您的良苦用心,孩儿明白。可是如今事已至此,我已经无法回头了。”说到这里,张泰然有些低落的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我做不到置之不理。”
“少爷。”就在这时,无心拿着一个香炉和几炷香走了过来。
张泰然看了一眼无心,转过头接着说道,“娘,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如今我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我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来这里看您了。”说道这里,张泰然有些哽咽,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着,“不过您放心,孩儿不会让那些坏人得逞的,我定会找出这幕后的贼人,我可不会就这样轻易被他们取了性命的。”
说完,张泰然站起身来,接过了无心手中的三炷香,将其双手举起放于身前,“娘,孩儿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不过您放心,孩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我身上背负的是司徒家的名誉。”说完,张泰然向着自己母亲的墓碑连鞠三个躬,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里。
“走吧,下一站是青城山,我要当面和风天佑问清楚当年的事情。”这是十五年来,张泰然第一次直呼风天佑的大名,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无心递过来的斗篷披上,戴上了披风背后的帽子。
三人离开临安之后一路西行,途径江陵府附近找了一间客栈休息过夜。深夜,张泰然因为这几日的事情是彻夜难眠,此时的他心里是万分纠结,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青城,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而已,他也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找出了幕后的真凶之后他又应该怎么做,是继续呆在江州,还是返回涪州,亦或是回到临安,如今的他对于今后要发生的一切有一种莫名的无助感。
辗转反侧之后,张泰然猛然从床上坐起。望着四周空荡荡的屋子,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木桌前,拉出椅子坐下。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闪过了张泰然的脑海,那是严姝栾。此时此刻,独身一人的张泰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顺着脸颊落在面前的桌面上。他一边咬着自己的袖口,不让隔壁的无心他们听见自己的哭声,一边伤心的抹着脸上的泪水。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全是当年与严姝栾的一幕幕,从二人的相识,二人的打闹,二人一同去太湖,一幕幕的场景在他眼前不断的闪过,画面之中,全是严家小姐那迷人的微笑。他的牙齿死死的咬着袖口的布料,恨不得将整个袖口撕个稀烂。伤心过后,他慢慢松开了口,望着被自己咬破的衣袖,泪水又一次落下,心中不断的喊着严姝栾的名字。
不过此刻的他明白,从他取回‘承影剑’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可能同严姝栾在一起了,无论二人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愿让严家的小姐同自己去冒生命之险,更加不愿再发生自己父母的悲剧。
与此同时,在客栈内辗转反侧的可不止他一人。隔壁屋子内,段籽颜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不停的床上翻滚着。
梦中,她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因为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被卖给了一家盐商做丫鬟。可是这个盐商是个酒鬼,平日里接着酒气对着家里的仆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小女孩也不能幸免。这一日,由于不小心将桶里的水撒到了地上,盐商举起右手对着小女孩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光。
“死丫头,会不会干活儿。”
可是见女孩没有认错,男人对女孩又是一耳光,鲜血立刻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的反抗非但没有起作用反而激怒了男人。他对着比自己整整小了一大圈的女孩拳打脚踢,直到他自己都没有了力气。
而此时的女孩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右眼因为伤势仅仅只能睁开一条缝,身上也满是伤痕。
自这之后,女孩整整休息了一个多月才能重新干活。可当大家再一次看见女孩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变了。原本清澈透明的目光如今变得木讷,好似有一片乌云笼罩在她的眼前。可当她每一次见到家里的老爷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变得尤为的恐怖,就好似一只愤怒的野狼,随时要将猎物撕裂。
终于,她找到了复仇的机会。这一日,老爷要去给当地的知府贺寿,家里的仆人不够用了,便让女孩也去帮忙。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从盐商的院子赶往知府家中。途径一个路口的时候,因为有其他商人也去上面贺寿,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老爷亲自下来轿子和对方吵了起来。乘乱之中,女孩偷偷摸摸的跑到前面的队伍中,取下了她头上的发簪握在手中。那是她浑身上下唯一一件从家里拿走的东西。就在两拨人马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女孩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老爷的腰上就是一下。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女孩年纪小力气太小,还是因为老爷实在是太胖,这一簪子根本没有伤到他什么。气急败坏的老爷下令要扒了女孩的皮,吓得女孩四处乱窜,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使出了她的全部力气奋力向前跑着。
眼看身后的家奴就要逮到女孩,女孩一个急停虚晃,骗过了身后的追兵,头也没回的冲进了身旁的一间装饰豪华的酒楼内。
刚进去她就被这里富丽堂皇的装饰给震惊住了,可是身后依旧有人追捕她,根本没有给她时间好好欣赏。她根本顾不上这里是哪里,只是埋头往前冲着,见到了楼梯就往上爬,终于,她来到了这里的三楼,眼看老爷的家奴已经追了上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来‘云良阁’闹事,是都不想活了吗?”这女子便是柳如是,与她刚刚一同在屋里的还有刚刚返回江州的司徒复。
“原来是柳小姐,我们不过是受老爷的命令来抓这个臭丫头,不敢打扰到柳小姐您的生意,还请柳小姐将您身前的这位丫头交出来。若是惊扰到了柳小姐,我们老爷自会赔偿的。”领头的那位家奴早有耳闻这云良阁柳如是的名号,自然不敢太过放肆。
柳如是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丫头,个头虽然有些矮小,但是那对浑圆的眸子和圆园的脸蛋着实也是一位清秀的小姑娘。女孩听见那些人让自己身后的姐姐交出自己,冲着柳如是一个劲的摇头,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害怕的看着她。
柳如是看了这位小姑娘一眼便知道送她回去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再怎么样也是免不了一顿毒打。她伸出手将女孩拉到自己的身后,对几位说道,“我挺中意这个丫头的,让你们老板开个价码吧,我柳如是将她买下了。”
女孩听后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面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姐姐。
“柳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丫头多少钱我们都不卖。她敢出手伤我们老爷,真是活腻了。我们老爷每天给她好吃好喝的,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竟然出手想要刺伤老爷,我们今日非把她交到官府去。”面对柳如是要买下女孩的要求,那位家奴凶神恶煞的说道。
柳如是听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孩,只见女孩害怕的一个劲摇头,死死的拉着柳如是的手在那里发抖。
“告诉你们老爷,不管他是谁,这个丫头今日我柳如是要定了。”柳如是回过头目光坚毅的说道,“在江州,还没有听说过敢和我柳如是抢人的人呢。”
“呵,别以为有官府撑腰就怎么了你们。告诉你,这破云良阁不就是一个青楼卖春的破地吗,你可不要把自己太当一会儿事了。”就在几人相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又有一对人马赶了过来,和云良阁的守卫发生了冲突。
“柳如是,你看好了,今日你若是不放人,小心我们将你这破地拆了个底朝天。”
“是谁要拆了这‘云良阁’的。”就在这时,司徒复手持‘承影剑’从柳如是的屋内走了出来。躲在柳如是身后的女孩一看,只见面前的这位男子清秀的好似一位姑娘一般,眉清目秀,美如冠玉,看的女孩双颊一阵绯红。
“那是,那是司徒,司徒少爷。”其中一位家奴认出了司徒复,有些害怕的指着他说道。
“你就是司徒复吗?”领头的家奴不屑的说道,“长得和个娘们似得,没想到这江州司徒没落之后,你就躲在这娘们开的店里,不过也不奇怪。”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柄湛蓝色的利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司徒复面无表情的说道,“给你这个痛快的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其他几位家奴,他们纷纷跪下来求饶。而柳如是身后的女孩也被刚刚的那一幕给吓着了,头一次见到杀人的她虽然此时心里满是害怕,但是一阵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位帅气的少爷。
望着地上哭喊着求饶的家奴,司徒复让他们快滚,并吩咐柳如是将这位女孩带进屋里,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年幼的她。说完之后,司徒复直接从三楼手持利剑一跃而下,向着门口的那帮前来滋事的家奴走去。
女孩被柳如是带着进入屋子。不久,屋外便传来了阵阵惨叫声。女孩有些害怕的问柳如是刚刚的那位大哥哥他还好吗,心中为他捏了一把汗。柳如是听后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道,“放心,少主他不会有事情的。”
没一会儿,外面的吵闹声停止了。当他再一次推开屋门进入房间的时候,女孩看到他依旧是一袭白衣,身上一尘不染的走向二人。
“少主,少主,少主。”段籽颜在床上大声的呼喊着司徒复的名字,她猛然坐起身来,发现原来刚刚的这一切都是在做梦。长舒一口气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原来就在刚刚,她梦到了当日身在云良阁的她得知了关于司徒复的死讯。遭受重大打击的她不敢相信就在几日前刚刚拯救她于水火的男人竟然就这样离世了。
“咚咚——”段籽颜的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你还好吗?”原来是张泰然。彻夜难眠的张泰然听到了旁边段籽颜房间内发出的动静,于是乎起来想去查看个究竟。没想到这刚到门口,就听到段籽颜在屋内大叫着,似乎遇上了什么危险。
“我,我没事。”刚刚平复下心情的段籽颜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好吧,那,那我回去了。”确认了段籽颜没有事情,张泰然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里面的段籽颜叫住了他。
“泰然,你进来一下可以吗?”
张泰然听后推开了屋门,只见段籽颜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满头都是汗水。
“你,你还好吗?”张泰然站在门口问道。
“我没事。”段籽颜有些虚弱的回答道,“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张泰然听后愣了一下,想了想又问道,“我刚刚听见你在喊什么,少主?”
段籽颜听后立马紧张的摇了摇她的头,“没,没什么。”说着,她招呼着张泰然进来坐到她的身旁。
张泰然将屋门关上,刚刚坐到床上,段籽颜就依了过来,双手勾住他的胳膊,紧紧的贴住他的身子。
“你不要这样,籽颜。”见段籽颜一只手伸过来勾住自己的脖子,想要亲吻自己,张泰然立马推开了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泰然。”见张泰然转身就要走,段籽颜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的问道,“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就让我靠着你可以吗?”
面对段籽颜那对浑圆的眸子中发出的楚楚可怜的目光,张泰然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有些拘谨的走到段籽颜的床边,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床的外侧。床上,二人一左一右的面对有卧,段籽颜拉起张泰然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是依偎成一团躲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望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张泰然心中的矛盾之情又一次浮现出来。他对段籽颜何尝没有过爱慕之情。可是在知道了段籽颜一直都是云良阁派在自己身旁的卧底之后,一种因受欺骗而发自内心的厌恶之情将原先二人的美好消失殆尽。他渴望去拥抱这个美丽的女人,可是每当他想起往日的种种都是她的谎言之后,那股厌恶之情将她远远推开。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度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三人再一次启程继续赶往青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