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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的时候,白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很想念食堂里面五毛钱一个的大白面馒头,两三个刚出锅的馒头配上自己宿舍里存着的一箱榨菜,就是他每天晚上的晚餐。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瘦弱是营养不均衡的缘故,别说荤素搭配了,白天连素菜都很少吃,但他没办法。
最后一节地理课上,那个地中海老头在黑板上画的地球非常的圆,白天对这些文科完全不感兴趣,那个大地球在他眼中越看越像那些冒着热气的馒头,这让他更煎熬了。
下课铃刚响起来白天就打算直冲食堂去解决自己的饮食问题,可惜就在他右腿才迈出去半步的时候,被后面的同学叫住了。
坐在白天后面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生弱弱地问道:“白天,我能问你一道题吗?就那个物理作业的里小车追大车的那道题。”
白天心里面真的很想骂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但是自己差点没咕咕叫的肚子催促着他做出最后一点努力:“那个,你要不晚自习的时候再来问我?你看这到饭点了……”
“可我不是住校生,我不上晚自习啊……”
然后白天就乖乖地忍着饿,开始给后面的小眼镜讲题了……
过了十分钟,小眼镜终于弄清楚小车加速度和路程在这道题里怎么算了,白天再也等不了了,还没等小眼镜“谢谢”两个字说出口,就化作一阵风快速跑出教室,就怕赶不上热乎的馒头了。
等到了食堂,白天才发现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每个窗口的队伍都排到了食堂门口,各个队伍至少有三十多人。
他只好挑了一个相对短一点的队伍接着排,同时在心里面演算着这个距离等自己排到要多少时间,然后回宿舍拿榨菜又要多少时间,算算最后能不能赶上晚自习。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队伍的前排传来杨文星的声音。
“白天,这,来这。”
白天往斜前方看过去,发现杨文星排在队伍的第四个,过不了多久就到他了,正向白天挥舞着手臂叫他过去排。
但是白天显然不想做插队这种事情,他宁愿自己按部就班地排在最后,也不愿打破规则提前个那么几分钟吃饭。他虽然很饿,但是在白天的认知里是有比饥饿更重要的东西的。
他向杨文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过去了,就继续老老实实地排着他自己的队了。
可其他的学生并没有白天的这种觉悟,不时的有学生插到他前面的随便哪一个熟人的位置里。排着排着,白天发现自己竟然还往后退了一个人的身位。
这就让白天有点气愤了,因为他快赶不上晚自习了。
直到白天前面的同学“盛情邀请”了他的一个好朋友排在自己前面的时候,白天终于忍不住了。
他拍了拍前面同学的肩膀,淡淡地说了句:“同学,能不插队了吗?”
前面的大个子心虚地转过头来,看到比他小半个头、身形瘦弱的白天,那一点点愧疚之心立马就消失不见了,皱着眉头冲白天说道:“你排你的队就行了,哪来这么多话,前面这么多人插队,怎么着,就光找我的茬?”
白天完全想不阴白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歪理,难道大家都这样做就是正确的了吗?那我们要规矩、要道理何用?
白天依然跟他对视着,脸上没有一点怯色,冷冷地回道:“我建议你到后面排着,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是你插在我前面,就跟我有关系了。”
大个子被白天气到了,一只大手伸上来揪住白天的棉衣领子,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呢?还想打架是吗?”
说时迟那时快,白天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大个子伸过来的手腕,死死地按住他的手,也用冰冷的视线回应着他。
大个子蓦然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再把手往上抬哪怕一公分,而且面前这个小子的手看似瘦弱,居然像一个铁箍一样卡得自己的手生疼。
最令他不安的是白天的眼神,他从没见过这么冷的眼神,那种眼神感觉他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旁刚打完饭的杨文星看到这一幕,连忙端着盘子走过来打圆场:“你在这干嘛呢白天,快来,我给你把饭打好了。”
这声招呼让白天回过神来,抓着大个子的手腕慢慢地从自己的领口移开,移走之后松开他的手,把皱进去的领子拉出来,才跟着杨文星走开。
那大个子见白天离开,还冲着白天大声说道:“你小子有种别走,等会……”刚说一半就看到白天转过头阴狠地看了他一眼,顿时让他闭嘴了,后面半句话只好咽到肚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杨文星打了四个馒头三个菜,两荤一素,他们两个吃也足够了。
“我说,幸亏你刚才没和他打起来,你看人家比你高比你壮的,你怎么打得过他嘛。刚才看你要动手了,我都差点没把盘子扔了去帮你。”
白天咬着馒头,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他说的不会是指自己不可能打不过他,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小孩打没打过架看动作就知道。
这种上来就揪领子掐脖子的,除了气势唬人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打架讲究的是快准狠,比的不是谁看着更帅,而是谁能最先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像刚才那个大个子,就算是比力气白天都能完虐他。
他曾经可是在工地扛过水泥和钢筋的,别看他又瘦又小,手上的力气一点也不弱。
可杨文星把白天的话理解成了他不会跟人家打架的,放心地点点头:“快吃吧,天快黑了,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了。”他骨子里还是不想在外面惹是生非。
“晚上回去我把饭钱给你。”
“不用,一个宿舍的说这些干嘛”
“一码归一码,下了晚自习回去给你……”
……
夕阳西下,一个小孩一边捏着雪球,一边往家里走。今天学校放学的早,他就在外面跟同学们玩了很久,到天快暗下来了才想起来回家。不过父母对他的宠爱也让他自信回去之后不会挨打,哼着小歌悠哉悠哉地往家里走。
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听到楼后面响起一阵惨叫声,小孩愣了一下,走到后面只探头望了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凶狠地看向他,瞬间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把手里的雪球一扔,飞快地跑回家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了……
这栋楼后面的巷子里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两个男生一前一后地封住巷口,不时地向四周张望着,刚才那个寸头男生就是其中一个。
而中间的另外两个男生,一个佝偻着身体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另一个留着长发,就蹲在他面前,一手扶着膝盖,一手随意搭在大腿上,阴鸷的目光落在雪地上那人的身上。
刘飞就这么侧躺在雪地上,半闭着眼睛,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还没缓解,双腿轻微的晃动着,身上穿的羽绒服也已经遍布灰尘,耳朵稍稍有点耳鸣,只听到耗子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
“就问你这么点事,何必呢?还得挨顿打,你说你值不值,你自己说。”
刘飞死死地咬着牙齿,瞪着面前的耗子,往旁边吐了口唾沫,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是杨文星那小子叫来的?”
耗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已经不太想再跟他废话了,他觉得这人完全听不懂人话。耗子蹲在原地,左右看了看,猛然站起身,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刘飞的肚子上,直接把刘飞往后踹了半米的距离。
刘飞惨叫一声,立马感到呼吸一滞,一口气有些上不来,整个腹部好似火烧一般,胃部一阵痉挛,里面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肚子里的东西几乎都要从食道逆流上来了,干呕了两下却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耗子弯下腰,阴沉着脸继续问道:“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搞那个叫什么杨文星的。”刘飞挣扎着用两只手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知道了,你是苏洋……苏洋叫来的!”
刘飞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他本就没有多少的智商,从耗子的口气里面敏锐地听出来了他并不认识杨文星,再一回想那天在操场上的场景,马上反应过来面前是谁派的人了。
听到这话耗子一愣,他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倒是没想到他能猜出来,但是洋哥之前强调了自己不出面,就是不想留下嫌疑。
想到这耗子皱皱眉头,恶狠狠地说道:“什么苏羊苏牛的,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真不是我用石头砸的杨文星,哦不对,砸的那胖子。”虽然觉得自己有可能猜到了,但是刘飞依然不敢在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小混混面前太嚣张。
电视上的那些小混混不都是天天光撂狠话,动手就推一下吗?怎么面前这个瘟神看起来这么暴躁?上来就给自己暴打一顿?仿佛要不是为了问他那件事情,眼前这个长发男生一句话都懒得说。
耗子眯了眯眼睛,费解地挠挠头,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往四周看了看,三两步走到墙根处捡起一块砖头,扭头看向面露惊恐的刘飞,大步走过来,嘴上说着“最后一次机会”,抄起板砖就往刘飞的脑袋上扇过去。
“真的不是我砸的!我对天发誓!真不是我!”。
就在刘飞完全丧失理智地大叫中,那一板砖生生停在了在距离刘飞脑袋旁边三四厘米的地方。刘飞只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耳朵旁边刮过,四肢一软,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全身直挺挺地砸进了雪地里。
耗子随手把板砖往墙边一扔,拍拍手,整了整衣服,叫上两个小弟消失在小巷子的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