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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十二年腊月二十三日
今天是朝廷法定的休息日,又是传统的祈福驱邪节,文武百官齐集寝殿,参加一年一度的驱邪仪式。
皇帝端坐大殿之上,皇后和太子头顶、颈中、手足都系着白黑羊毛缠成的细线,一个服饰怪异的萨满巫师,跳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舞蹈,在元朝最高统治阶级中旁若无人地手舞足蹈,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唱着咒语一类的东西,跳到皇后和太子的身边,摘下他们身上的羊毛放在一个银制的熏香点燃,抓了把米糠放了进去,撒上几滴酥油,竟有种甜酥的奶香从熏香炉中飘了出来,沁人心脾。
这个巫师提着香炉,绕着元顺帝不停地转圈。在氤氲烟气中,元顺帝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好一派帝王之像。
这时,宫中的太监用银盘端上来一条长数寸的红帛交给元顺帝,元顺帝接过后,用手撕成数条,啐了三口之后,投入炉火中焚烧。
文武百官见状齐呼万岁!
元顺帝缓缓走下台阶,摘掉身上衣帽袍袖交给巫师,此时宫殿之内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音乐之声,至此,整个祈福驱邪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外面已经是初冬时节,刚下过一场雪的皇城,笼罩在一片冰雕玉砌的世界里。
顺帝禀退众臣,只留下哈麻、太子达蜡和丞相脱脱三人。
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顺帝悠然地说道:“今年的福已经祈过了,长生天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自会保我大元万世昌盛,三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哈麻抢先跪倒,赔笑道:“汉人有句古话,叫‘旦尽人事,各安天命’,大汗宽厚仁慈,必能得到长生天的垂青。”
“旦尽人事,各安天命”顺帝把这句话在口中默念了几遍,“今年灾祸连连,百姓民不聊生,难道是人事上有所欠缺?”
“启禀大汗,近年来大汗实行仁政,治理黄河兴修水利,安置农户改革钞法,泽被万世。只是南人不堪教化,难以治耳。”太子达蜡说话非常注意分寸,虽然和脱脱互为政敌,但终究受过脱脱的恩惠,并没有在脱脱被动的落井下石,另外,他还不敢在顺帝面前过分放肆。
哈麻可不管这一套,他和脱脱势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再说,这是他和李超的定计,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扳倒脱脱,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整治脱脱的机会呢?
于是,哈麻放声大哭,“大汗英明!朝有佞臣,国不一日之安!祖制岂能胡乱更改?这次更改钞法就是明证!请大汗三思啊!”
哈麻已经将矛头直指脱脱,顺帝眉头一皱
,不悦道:“钞法事件有不法之徒从中作梗,蓄意破坏变法,寡人自会处理!丞相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顺帝从来都没怀疑过脱脱的忠诚和才干,所以,他想给脱脱一个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脱脱不慌不忙地跪下身来,说道:“新的铜钱已经完工,近期内可以进入市场,另外,卑值已经派了专人负责看守,如果发现有人蓄意破坏,杀无赦。”说完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哈麻。
脱脱可不是傻子,阻击钞法这件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不但要有足够的资金做后盾,还要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因为一旦宣布钞法作废,大量吸纳回来的货币,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没有任何价值,所以,能花这么力气做这种事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猜是谁。
“陛下,卑职在回京的路上从南北漕运使司和海运万户府知道条消息,听说陛下下了条禁海令,是否有此事。”
“放肆!脱脱!你是在质问大汗吗!大汗做什么事要向你汇报吗!”哈麻适时出面维护皇权。
“不错,寡人是颁布了禁海令,有什么不妥?”顺帝伸手阻住了哈麻的话头。
脱脱向顺帝告了声罪,道:“朝廷的粮饷多江浙地区,而且海外的出口贸易占朝廷收入的三成以上。贸然中断贸易,对我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况且,如今天下纷乱,朝廷财政早就入不敷出,万一有起事来,我们很难应付的。”
还没等顺帝回答,太子达蜡接口道:“丞相大人,这次颁布禁海令是我做的,现在西域诸国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为了防止这种传染性的疾病入境,我们必须这么做。”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丞相大人,放心好了,做这件事之前,我们已经研究过了,虽然现在我们会在蚕丝和茶叶方面损失一些钱,但现在西域人自身难保,哪有闲心饮茶?现在我们控制起市场,等到这次灾荒过了,蚕丝和茶叶的价格自然会回升,到时,我们可以赚回比现在多几倍的价钱,足以弥补我们现在的损失。”哈麻接口说道。
“丞相大人,别以为就你一个懂得治国之道!”
“恩,不错,哈麻大人确实长进了不少。不过,你那远水恐怕解不了近渴吧!白莲教反攻近在眼前,我们如何筹备军饷?”脱脱也不示弱,立时反唇相讥道。
“困难是暂时的,在没有恢复贸易的这段时间里,就必须增加税收来维持朝廷的日常开支。”
“百姓生活已经十分困难,哪有钱来再交税!官逼民反!哈麻大人是拿朝廷的未来开玩笑!”
“脱脱,天下搞成这个样子
,不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搞垮了四十万大军……”
“都住嘴!吵什么!朝廷命官,同为朕的肱骨吵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元顺帝终于看不过去,开始发火了。他没想到一直以冷静著称的脱脱今天会和哈麻吵成一团。
“陛下恕罪,卑职失态了。”自从得知自己的大军被李超击溃之后,脱脱整个人险些垮了,要知道,这一仗几乎输掉了他所有的政治资本!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了。
“陛下,哈麻大人说得对,由于卑职的失职才把局势搞成今天这样。”脱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突然间老了几十岁,“卑职年事已高,恐怕不能再服侍陛下,请陛下允许脱脱告老还乡。”
这些话一出口,代表着脱脱所有的政治理想都成了泡影,多年来的努力都化为乌有。自己已经五旬有余,哪还有机会东山再起?这次离开之后,自己的政治生涯就算走到了尽头。
“脱脱,你这次兵败,让朝廷的声誉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是该受到惩罚,不过,你不必辞职回乡,卸掉丞相的官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朕留你还有大用。”
滁州
“李先生,我带回来那么多粮草能存放多久?”
“要是细心保存的话,三年没有问题,可南方天气潮湿,恐怕只能保存一年左右。这次少帅带回来的粮食足够山庄战士三年吃用,要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坏掉。”
“李先生,我听说好象粮食可以酿酒,我们有这方面的人才吗,现在周边城市对酒的需求量如何?”
“少帅想做酒生意?”
“是啊,与其让它们在粮仓里慢慢腐烂,还不如让它们为我赚点钱呢!要知道朝廷的禁海令一经实施,我们就会损失大量的银子,现在不想点赚钱的办法怎么行。”
李善长沉默了。
李超见状接着说道:“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派汪广洋帮你,这家伙很能干的。”
李善长苦笑了一下,说道:“上次和少帅长谈一次,以为少帅会改过自新处事多以慈悲为怀,以百姓为重,可没想到少帅依旧我行我素。”
李超没想到李善长会这么说,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于是问道:“李先生,在下毕竟年轻,有什么想不到的地方还请先生多多提携。”
李善长说道:“民以食为天,如今滁州虽较其他城市要好些,但生活无以为继的人比比皆是,这正是少帅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少帅想在滁州立足,怎么放过这个机会?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何必在意这一点小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