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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向明月处出来之后,李超问道:“这向明月端的一副好手艺,怎么会在这里?”老王收了李超的钱,自然是有问必答,恭敬地对李超道:“向明月的祖上曾经跟随蒙古大军西征,但得罪了蒙古军官,惨招杀身之祸。后来,他的父亲带着他流落到江南,被我们教主收留,本来凭他的手艺,在山庄混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可他持才傲物,总是顶撞上司,所以,现在只能在这里打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超便对这向明月留上了心,由于李超心中有事,便失去了继续参观下去的兴趣。和老王转悠了一会,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一方面打发韵芷骑快马,回总坛取证明身份的文书;一方面让石烂去请向明月今晚到此赴宴。安排好之后,就回到房间里休息去了。
晚上掌灯时分,一身便装的向明月在石烂的带领下,来到李超的院落。在我国封建时代,工匠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在儒家思想里,工匠比惟利是图、无奸不商的商人,强不到哪去。在元朝,蒙古军队每攻破一个城池,必掠夺当地的工匠和妇女,工匠虽不至于被当作奴隶,但也好不了多少。
向明月虽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但在蒙古军营中长大的他,自然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世人对他的看法,内心脆弱的他,自然而然地用孤傲来掩饰心中的自卑。
以往和他打交道的人不乏商贾富豪,虽然都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但却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臭铁匠同桌而食。所以,向明月对这个屈尊降贵请自己吃饭的公子充满了好奇。
刚到院子门口,就见李超早早地站在房间门外等候。
李超看向明月到了,赶忙迎了上去,抱拳拱手道:“向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向明月没想到这公子如此重视自己,居然在房间外迎接自己,顿时有点进退失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慌乱间就被李超迎进了大厅。
大厅被油脂蜡烛照得通明,地上放着两个碳火盆,把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虽然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的严酷,但深入骨髓的阴冷还是让人很难熬的。大厅当中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李超把手足无措的向明月让到了主位,自己坐到了他的对面,石烂为二人满上酒之后,就退在了一旁。
李超端起酒杯对向明月说道:“向兄,多谢你赠剑之恩!在下敬你一杯!”说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向明月这时也恢复了镇定,没说话,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了这杯酒。
李超见他豪爽,心中高兴,亲手为他倒满酒,说道:“这第二杯酒,为了向兄高超的手艺,请满饮此杯!”
向明月被李超这一夸,有些不自然了,对李超一抱拳,说道:“公子客气了!俺这微末本事,实在不值一提。俺是个粗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超哈哈一笑,说道:“好!向兄快人快语,正事自然要说,不过,我们也不急于一时,来,我们边喝边聊。”
向明月搞不清李超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迟疑了一下,也把酒喝了下去。
李超边给向明月斟酒边说道:“小弟出来乍道,不清楚山庄情况,向兄能为小弟指点一二?”
向明月显然是好酒之人,从李超手里接过酒壶,自斟自饮道:“白莲教的军器监分为四大部分,后山的铁矿区、卧牛山山腰的锻兵司、山顶的弓箭司和封剑山庄。”
“哦?白莲教每年给军器监的银子不在少数,以向兄的手艺,每个月至少得五两银子的月钱吧?”李超半真半假地问道。
李超到这个时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对当时百姓的生活水平有了一定了解,五两银子的月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以向明月这种个性,手艺再好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李超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勾起向明月对现状的不满,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进而达到拉拢腐蚀的目的。这是挖对手墙角、腐蚀政府官员百试不爽的招数,李超对这可不陌生。
“哎!一言难尽啊!”果然,刚才还喝得兴起的向明月,立时停下了酒杯,“公子有所不知,俺们这种靠手艺吃饭的手艺人,又赶上这种乱世,能吃上口饭就不错了,不敢有什么奢望。”
李超见说动了向明月,心中高兴,于是趁热打铁道:“向兄切莫妄自菲薄,好男儿生于天地之间,自当建功立业。岂可因一时的困顿而轻贱自己?”
向明月冷哼一声,说道:“说得轻巧,俺不想建功立业吗,只可惜蒙古鞑子拿汉人当牛马,任意欺辱。俺是走投无路才加入的白莲教,实指望韩教主能带打回老家去,哪成想却在刘全这厮手下做事……”向明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时顿住不说,只是低头喝酒。
李超心中冷笑,暗道,这刘全果然有问题。
“怎么?这刘全有什么问题?”李超追问道。
“提他做甚,没来由地坏了兴致。”向明月已经喝了六七分醉,说话也逐渐放肆起来。
“怎么,向兄瞧不起小弟?觉得兄弟没有资格过问你的事情吗?”李超把脸一拉,沉声说道,向明月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见李超面有怒色,急忙辩解道:“兄弟莫多心!俺只是不想提这个小人,可没有瞧不起兄弟的意思!”
做戏做全套,李超继续问道:“有什么就只管说,小弟现在是山庄的主人,自会给你做主。”
向明月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这厮刘全依仗着自己的叔叔,亏空公款,以次充好,克扣粮饷,着实可恶!”
“愿闻其详!”
“就拿俺们打铁的来说吧,炉火温度很是重要,要想出好钢,用木炭引火实为最佳。可这厮却在百里之外的煤窑之中购得品质不及其百分之一的煤炭,本来打铁炼钢成功只在五五之间,如不是俺们凭着良心冶炼,恐怕成功不到一成。”
李超闻听此言,脸上动容,对于炼钢,李超有过一定研究,古代由于条件限制,只能在低温条件下冶炼钢铁,如果想炼出好钢,工匠的专业水平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用煤来做燃料炼钢,是很危险的。煤的含硫、磷等有害杂质成分比较高,它们在冶炼过程中会渗入生铁而引起金属加工过程中的热脆和冷脆;其所含其他杂质也比较多,因此炼渣多,炉子容易发生故障;另外,煤的气孔度小,热稳定性能比较差,容易爆裂,影响料柱透气性。
向明月如果想用人为地控制钢的质量,那就只有用“百炼钢法”来炼钢。
宋代沈括《梦溪笔谈》卷三曾对百炼钢的工艺操作作了比较详细的记载,说把“精铁”锻炼一百多火,一锻一称一轻,待到斤两不减,就成“纯钢”了;“凡铁之有钢者,如面中有筋,濯尽柔面,则面筋乃见。”这种炒炼产品所含非金属夹杂是比较多的。一锻一称一轻,是因为逐渐排除这些夹杂,氧化铁皮不断产生并脱落了。
百炼钢工艺的主要操作是反覆加热锻打。锻打可以去除夹杂,减小残留夹杂的尺寸,使成分均匀,组织致密,有时也可以细化晶粒,从而使材料强度大大提高。百炼钢由于其制作工艺复杂,金属特性强,而一直被古代帝王枭雄所青睐。
曹植在他的《宝刀赋》中称赞百炼钢刀能“陆斩犀革,水断龙舟”;晋崔豹《古今注舆服第一》云:“吴大帝有宝刀三,……一曰百炼,二曰青犊,三曰漏景”。文人学士们也常以“百炼钢”作喻,其中最为脍炙人口的是刘琨《重赠卢谌诗》:“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由此可见,百炼钢是如何难得。如果向明月没有吹牛的话,他们目前的所掌握的技能和经验是相当可观的!
如果能将这些人完全收归麾下,那以后自己军队的近战格斗能力,将会上升不止一个台阶!李超仿佛可以看见一群手持百炼宝刃的战士,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敢挡其锋者,立时被击成齑粉……
越想越兴奋的李超,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
李超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向明月跟前,说道:“小弟想整顿封剑山庄,向兄可否助小弟一臂之力!”
向明月怔怔地看着李超,半天没说话。
李超见此情景,话锋一转,说道:“这可能会给向兄带来杀身之祸,向兄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请将不如激将,向明月一听李超如此说,“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小兄弟如真能整顿山庄,俺这条命就交给小兄弟了!”
打发走向明月之后,李超立时找来石烂,说道:“石兄,我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刘全的帐簿放在我的桌子上!”石烂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闪身出了房间,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中午,李超拿着刘福通签发的身份证明文件和刘全的帐簿,将刘全撤职收押。在一顿毒打之后,刘全交代了全部犯罪经过和所有财产藏匿地点。
在起出所有赃款之后,刘全被押解回总坛。
至此,李超将封剑山庄的行政管理权和财政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人心向背才是成事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