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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的衙吏,名唤崔直,这不,万捕头一声令下,他便只能和师傅一起寻到了李来财家中。
李方氏的头七还未过,此时的李家正张挂着白事,他抬头瞧着那晃眼的白灯笼,心里是五味杂陈。
这样的时候,本应是一年之中最喜庆的年节,如今,这好日子却成了李家的丧节,此后年年岁岁,每到正月初五,便都是她的忌日了!
因还在年节之中,李家这事虽轰动,可看这门口的架势,不用想也知道,大家这是怕触了霉头,故而并没什么人上门吊唁。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
短短几日,李来财的面貌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还未到四十不惑的年纪,他这两鬓就已生出了华发,那日在山下,他凄厉的哭喊声还历历在目,如今再见,没想到这人,竟变成了这副模样,着实令人唏嘘。
“还未出年节,家中便出了这样的事,这时候要人家上门吊唁,属实是让他们为难。阿云的家里人,能来的都来了,这是我能为她的一些小事,至于孩子,想来只能看天意了。”
他的声音很是嘶哑,想来这几日在家中他是没少哭诉,本以为官差到访,是儿子有了消息,奈何天不遂人愿,他的希望又一次落了空。
“仇家?”
他黯淡的目光足足的低垂了半刻,再抬眼时却仍是一脸的沧桑和迷茫。
“我同阿云和两个孩子,还有家中老母在自家茶山住了两年,这两年,我们过的日子并不算好,可比起战乱而亡的那些人,我们过得已算是上佳的安生日子了。”
“阿云的脾气最是温良,平日里别说与人争执了,就是在村中被人偷了菜果,她都从未和人红过脸,与人结仇,那更是无从说起了。”
“至于我,你们也晓得,从前我是以贩茶为生的,做生意么,难免有个争执,可那也仅是些争执而已!这几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从前的那些客商,别说仇怨了,就是有幸活下来的,有些也不再做这门生意了,我们才刚回来,连城中店铺的门脸儿都还未曾定下,哪里来的仇怨一说?”
崔直在自己的本子上认真的记录着,只见他咬着笔头,似有些不解,犹豫了良久,还是向李来财询问了当日李方氏一人带着孩子上山的缘由。
“其实这事,我,我也是难辞其咎的!”
说罢,那李来财又忍不住的掩面哭泣了起来。
“初四那日晚上,我同几位故交好友相约,在城中的悦来酒楼吃了场酒,大家好久不见,又正逢年节,便忍不住的贪饮了几杯,结果,我竟将这上山烧头香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说到此处,他痛苦得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幸好崔直眼疾手快,这才止住了他的动作。
“都说喝酒误事,我糊涂啊!!!”
他涕泪横流的样子,一旁的老衙吏看了,都不由得蹙起了眉来。
“直到官府找上门来时,我都还未醒酒,我母亲腿脚不便,阿云她定是担心我无人照料,这才留下了大儿,可谁知道,谁知道她这一走,竟是天人永隔啊!”
说罢,李有财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起来……
走出李家大门的时候,崔直的心里好似堵上了块大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老衙吏跟在他身后,回身又仔细瞧了瞧屋中的情形,然后,才同崔直一同出了门。
李家街坊四邻的说辞,与李来财所说是如出一辙,这样的惨案,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对方云的为人,众人的口径是出奇的一致,这样贤良的一个女子,却最终落得个身分死,子无踪的下场,除了叹一句天道不公,大家也是别无他法。
“先头,我觉得这案子蹊跷,是因这孩子失踪时透着股子邪气,如今瞧来,这李家被人盯上,却是毫无由来,真是奇哉怪也,天底下竟真会有无所图的贼人不成?”
崔直望着手中的本子,当着师傅的面,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
“仇杀,看着不像,这样的朴实人家,就算跟人真有什么仇怨,又何必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直接找李来财不是更好?就这两年他们在茶山过的那日子,顶天,也就是偷摘了些乡邻的瓜果,要是为这,就要弄得人家破人亡,那这天底下岂不得尸横遍野?”
“为财,那就更不像了,李家那屋子我们也瞧见了,从初五算到今日,已整整过去了三天,那掳走孩子的贼人至今还不曾露面,李家也从未收到过那贼人的要挟,绑走了孩子又不要钱,那他只能是图这孩子了!”
“可这孩子又不是个物件,就算绑了他,七岁的孩子,不仅认得爹娘,更是能言会道的,绑这样的一个孩子,到底图什么呢?”
崔直瞧着那本子,抓耳挠腮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老衙吏并未打断他的思绪,只是坐在河岸边看着那潺潺的河水出神。
从李家出门时,老衙吏便特意回头瞧了眼院李家院中和屋中的场景,家中办丧事,按理说这李家的老母和李来财的大儿子理应出来守灵、见客才是,可他们二人从进门到出门,除了见到了李来财,便再没见到家中的这一老一少了。
李来财的母亲据说腿脚不便,不出来倒还说得过去,可这方云好歹还是李名齐的生母,自己母亲过世,这做儿子的哪有避而不出的道理?
老衙吏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可他毕竟没有实据,周围的街坊对李家的两个儿子也讲不出什么不妥来,十来岁的孩子,你说他绑了自己弟弟,逼死了自己的母亲,那得是个怎样的孩子,才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