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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洲州府衙门内,骆知州听说了余焕的事儿,也是惊讶不已。
余焕之父乃是江洲团练推官,是出了名的刚直之人,余焕自小便聪慧得体,怎么竟会半夜跑去弄晴馆这样的地方行窃,还差点掐死了那花魁娘子?
见到余焕的样子,骆知州也是吃了一惊,本来清朗俊秀的脸上,多了不少乌青和抓痕,听衙役们来报,他是被弄晴馆的下人们扭送来的。
因他行窃不成,又死死的掐着那花魁娘子不肯放手,才被众人一顿好打,这才在面上留下了伤疤。
堂堂世家公子,竟漏夜跑去弄晴馆这等烟花之地,还去行窃,还差点掐死花魁,被人当场抓到,竟还威胁起在场的众人,简直岂有此理!
连骆知州心里都不免有些鄙夷,平日里余推官刚直不阿,素称治家严谨,没想到他家大公子竟是如此做派,真是大开眼界。
公堂之上,弄晴馆内的一众人等都是在场的人证,余焕差点掐死陈涟涟的事做不得假,可他行窃之事,余焕却抵死不认。
余焕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气血上涌,会失控到要将陈涟涟活活掐死,如今他被人当场抓捕,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陈涟涟脖子上的伤痕更是清晰可见,这事儿他是如何都赖不掉的。
不过他当时眼症已犯,便推说自己有急症,犯病后分不清是非,想着受些轻罚便可以脱罪。
可行窃之事,他却一口咬定,是替朋友陈良辅鸣不平,这才头脑昏聩的来到了弄晴馆,准备将陈涟涟威胁陈良辅的亵衣取回。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朋友,并非有意行窃。
余焕的算盘打的确实又快又响,他行窃一事,并无物证,如今闹到公堂,他刚好可以趁此时机,将陈良辅和陈涟涟的事,公之于众!
老鸨去陈府闹过两场,他家就住在陈宅旁,自然听得分明,街坊四邻都可为他作证,陈良辅的气愤也都被左邻右舍看在了眼里,就算陈良辅答应了这门婚事,那也是受人胁迫,为了保住官职不得不走的下下之策,他是陈的挚交好友,又岂会袖手旁观呢。
余焕确实聪明,他便是算准了如今陈良辅身在惠州,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只要他能先熬过堂审,趁着江洲知府与惠州那边通信的空档儿,将自己的初衷添油加醋的告知陈良辅,想来陈良辅也还是会为他这个“好朋友”开脱一二的。
到那时,陈良辅与陈涟涟的事已闹得人尽皆知,就算二人真成了亲,这其中的故事怕也足以让朝中清流们诟病。而他余焕,不过是替朋友不愤罢了,虽然做了错事,可毕竟是事出有因,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为他博来个美名。
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在他自以为计谋得逞,只等着挨过堂审,好继续自己下一步计划时,却看到了陈良辅竟主动来到了堂上,当他意识到不对时,却为时已晚。
那亵衣和陈涟涟亲手所写的切结书呈堂之后,他便知道中计了!
二陈之事早已说明和解,又哪还会有什么结怨之说。
陈良辅已另觅他人,不日便将成婚,这不是婚期将至,他又有些公务要忙,才拜托了余焕帮忙准备成婚之事,可谁也不曾料到余焕竟会做出这等丑事来!
余焕想为自己辩驳,便脑子一热在堂上公然声称,此事是陈良辅设计陷害!可陈良辅即将成婚之事确实是真,那家姓程的姑娘都已经收到了聘礼,正在家中准备着婚事;而陈良辅前几日也确实去了惠州,只是路上暴雨封路,他向惠州修书一封,说明情况后这才提前返回了江洲。
余焕所做之事,若说是他设计,他一没让余焕去偷取亵衣,二来当日得月楼醉酒之事本就发生的蹊跷,老鸨虽然上门吵过两次,可如今有陈涟涟亲笔所写的证词,和她本人亲证,这事便再没什么争议可言。
余焕若真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朋友道义,才去弄晴馆窃取亵衣,此事为何不提前告知陈良辅?偏要在深夜,自己打扮成自家小厮模样混入弄晴馆?被人发现,竟还要掐死陈涟涟!如今在公堂之上,还公然将此事推到陈良辅身上,竟说是他故意陷害!
余焕的话,前后不一,自相矛盾。
官员狎妓在本朝可是大罪,在职官员尚且要被革职查办,陈良辅一个还未到任的小官,若是上任前发生这等丑事,别说革职,恐怕再想考取功名都是两说。
若他余焕真如自己所说是为了朋友好,当日他便不该不做通传将陈涟涟带到得月楼的宴席之上,更不该在之后老鸨两次上门大闹时都装作不知,让街坊四邻看陈家的笑话。
之后,陈良辅还将当日得月楼席后发生的事说了个分明,两人虽是挚交好友,可当日他家小厮被余焕家的小厮故意灌酒,这事儿得月楼的掌柜和跑堂都可以作证,若不是这主仆二人齐齐醉的不省人事,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陈涟涟,是余焕亲自带到的雅间,陈良辅事先并不知晓,陈家小厮被灌醉后,陈涟涟扶着他又糊里糊涂的被车夫送到了弄晴馆,按陈涟涟所说,她以为车夫是陈家叫来的,所以并未向车夫说明送往何地,那这车夫问都不问,又是为何将二人送到的弄晴馆呢?
余焕的额头已有了些细密的汗珠,堂上骆知州的眼神已说明一切,只要将那得月楼的掌柜和跑堂,还有当日在得月楼外等人的车夫寻到,带到堂上一问便知。
说来也巧,那车夫此时就在堂外一众看热闹的人群里,听说要找当日在得月楼旁载人的车夫,一开始他还有些发怵,刚想转身就走,却被个拄拐的女子给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