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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嬢嬢们(一)
初二那天中午,芳华和嘉辉到达夹江时,正下着绵绵春雨。(小说手打小说)
路经青衣江大桥时,远望江面和岸边,白茫茫一片烟雨濛濛的景象。两人打着伞,也会有斜斜的雨丝溜进来,沾到衣服上。空气很湿润,有点凉,但又不是特别冷。
芳华不禁说:“这种天气,你知道最适合干什么吗?”
嘉辉看了看她发亮的眼睛,笑着说:“围炉饮酒?”
“嗯,也还不错吧!不过,我的意思是吃火锅啦!这样才能把身上的寒意、湿意都发散出来。说起来,北方那么干燥,我都好久没吃火锅了。”
“怎么?馋啦?那后天,我们聚会就去吃火锅好了。”
“好呀!”芳华的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戴平他们还好吧?”
“嗯,变化都挺大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嘉辉刚回国那些天,戴平请他吃饭、方兴请他唱歌,顺便和成都的同学都基本上见了一面。这次回来前嘉辉已经约好了,初四那天回请大家,由戴平负责联系。
芳华觉得这次回来虽然要跑几个地方,有点辛苦忙碌,但是几乎能见到所有牵挂的人,也挺好的。
两人就这么谈谈说说地走到了嘉辉大姑家的门前。这里是与县城隔江相望的一个小村,或者是城乡结合部吧?从小生活在既非城市又非农村的环境中的芳华,对城乡差别也说不清楚。
不过,她也发现这个村应该是比较富裕的村子了。因为家家户户都是两三层的小楼房。当然不是那种精致的别墅小洋楼,有的小楼的墙体就只是红砖或抹了水泥而已,像是还没有完工的清水房,看上去挺土的,但比起川北大山中农民住的土坯房,这条件够好的了。
而嘉辉姑姑家的小楼明显又比左邻右舍“高出一截”
这是栋带院子的四层小楼,每层看上去至少有四个房间吧,因为有四扇铝合金的绿玻大窗。只是有两扇窗户带阳台,两扇没有,大概是房间大小不同吧。而小楼的墙体还贴着米黄色瓷砖,窗户边还镶着暗红色瓷砖。而小院的围墙是仿的宫墙样式,上面还铺着黄色的“琉璃瓦”
这楼看着挺新、挺有气派,不过芳华还是觉得这配色、这样式有那么点暴发户的意思。
嘉辉按了大铁门边上的门铃,回头看见芳华的神色,就解释了一句:“我姑姑家里是做陶瓷建材生意的,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了,去年才盖的这栋楼。大嬢她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人却是很好的,”
这时,就听见屋里有人嚷嚷着“是小辉来了吧”走了出来。
很快,大门开了,一位看上去明显有五十多岁的妇女出现在门口。
芳华一看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大姑了,因为她长得实在很像梁爷爷,都是身材高大、鼻梁高挺、浓眉大眼的。
果然嘉辉已经叫人了,那妇女口里应着,眼睛却瞪得大大地,含笑上下打量着芳华。
芳华赶紧跟着嘉辉叫人:“大嬢!”(嬢嬢是四川人对姑姑、阿姨的称呼,按排行就会叫大嬢、二嬢、小嬢。)
“诶——,好个洪雅妹仔儿,硬是长得多乖的嘛!”大姑一把拉着芳华的手,边摩挲边说:“老早就听说你咯,可惜一直都没得机会见上一面。也怨我,这些年家里的事情太多咯,都抽不出时间。这下可好了,总算是见着我的侄儿媳妇咯。”
大姑年纪虽然不小,精气神却很足,声音宏亮、说话很是亲热。但芳华因为被她称作嘉辉的媳妇,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嘉辉看看芳华微红的脸,也笑着对姑姑说:“大嬢,我们先进屋吧!”
三人这才走进大门。
院子挺大,大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中间是红砖铺地,两旁都是绿地和花圃,种的有蔬菜,也有月季花、石榴树、桃树、樱桃树等花木,还搭着葡萄架。
这里倒是与刚才在外的观感不同,处处透着自然和适意。芳华不禁想,要是夏天能在这个小院里乘凉摆龙门阵,一定好巴适、好安逸。
芳华四周打量了一番,转过头来就看见了嘉辉爷爷。他老人家正站在堂屋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爷爷的样子似乎没怎么变。也许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有太大变化了。说起来,爷爷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吧。
芳华怎能让老人家在门口“恭迎”呢,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和嘉辉携手走到爷爷跟前,先后地说着:“爷爷,我回来了!”“爷爷,我给您拜年来了!”
爷爷还是像以前那样,话不多,却一直笑呵呵的。他一边将两人往屋里让,一边说:“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屋里也有几个人迎了过来,帮忙提行李,或让座敬茶。经爷爷和嘉辉介绍才知道,这都是大姑家里人。分别是大姑父和两位表哥及表嫂,还有嘉辉的两个六七岁左右的表侄儿和表侄女。
芳华忙着厮见问候,爷爷和大姑都拿了红包给芳华。芳华接过大姑的红包,一摸感觉挺厚的。她虽然没好意思当面打开看看有多少,心里还是暗自高兴:又发了笔小财咯。
不过,她也庆幸,来之前在嘉辉提点下,不但给爷爷也给姑姑姑父表哥等人和侄儿们都准备了礼物,这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两个小孩儿都挺活泼的。他们本来特别崇拜“洋博士”表叔,但听说芳华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军医后,立马又对这位解放军阿姨无比崇拜起来。
也许,他们把芳华想成了在枪林弹雨中救死扶伤的“白求恩”了。但不管怎样,孩子们的星星眼让芳华昨天被李家小妞小小打击了的心灵,找回了点“安慰”
大姑把两个围着芳华问长问短的孙子孙女拉开,让芳华和嘉辉先上楼休息、洗漱一下,一会儿就要开饭了。原来一家人都在等着他们来吃午饭呢。
大姑家的房子一楼是由大客厅、小餐厅、厨房、储藏室、工人房和娱乐房等房间构成的。二楼住着主人两口子和梁爷爷,三楼是两位表哥住着,四楼就是客房了。
大姑领着两人到了四楼,指着一溜四个房间说:“这屋里都收拾过的,随便住!你看你们喜欢住哪间?”
说着顺手打开第一间房门。芳华也就顺势走了进去,见是个带阳台和卫生间的大房间,双人床和电视机都有,便转头对嘉辉说:“我就住这间好了!”
这些日子来,芳华曾经的孤独和软弱已经在嘉辉的陪伴下渐渐消除了。这两天在父母家没有嘉辉陪着,她一个人也睡得很踏实。
嘉辉点点头,把她的行李放进屋子,然后对大姑说:“大嬢,我住隔壁吧!”
“啊?哦!”大姑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就带着嘉辉去隔壁房间。
见芳华没跟过来,大姑忍不住低声问侄子:“小辉,你怎么和芳华还分开住啊?”
嘉辉知道大姑想问什么,含含糊糊地说:“嗯,我们还没领证嘛!”
大姑知道自家侄儿是个守规矩的孩子,倒也不奇怪了。虽然她觉得这两孩子从大学谈恋爱到现在,同出同进很多年了,又是有婚约的人,就是住在一起也没什么。这时代的年轻人,谁不是婚前就住一起了?
大姑不再说什么了,让他们两个休息一会儿就下来,她先去准备午饭了。
芳华很快收拾了一下,然后过来看嘉辉的房间,见和自己的是一样的。她又好奇地看了另外两间房,发现不过是小了一点,没有阳台,没有电视罢了。
芳华感慨了:“你大嬢家好有钱哦!”嘉辉笑了笑:“十几年前,大嬢家还挺困难的,她都没正式工作,只能给人带孩子当保姆挣点钱。后来,她跟小嬢借钱做起了建材生意,还开了个瓷砖厂。一开始也赚的不多,也就是最近几年生意才越来越好了。”
“那你小嬢家比较有钱咯?”
“也不是,她们家也很普通。小嬢在邮局工作,小姑父也是后来才当了个粮食局的小官。所以当年,她能拿出五万来给大嬢当本钱,真是倾尽所有了。前些年,大嬢家生意好了,就要把钱加倍还她。小嬢只拿了本钱、没要利钱,说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也不缺那个利钱。”
芳华暗自点头,十几年前要一个普通家庭拿出几万元还真是不容易,就是自己父母那种工资也拿不出来的。看来,小姑当年也是四处举债帮大姑借来的吧!梁家果然不愧是孝悌传家啊。芳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梁家的这两位嬢嬢。
午饭倒不是大姑亲自做的,也不是大姑父做的,而是他家请的“保姆”做的。因为大姑等人要四处奔走做生意,就干脆找了个远房亲戚来家里帮忙料理家务。
保姆姓吴,不过三十六七岁年纪,她家男人却是和大姑同辈,芳华跟着嘉辉叫她“吴嬢嬢”
这也是个可怜人。几年前,她男人和同村的人,为了争晒谷场的地盘发生了口角,互相打了几拳头。没想到他男人半夜突然发冷、肚子疼,送到卫生所后诊断是“迟发性脾破裂”没等到天亮就因为大出血而死了。
那个打人的人倒是被抓起来了,判了几年刑,但他家也是普通农民,也没有赔偿金给吴嬢嬢。于是,这家里一位得了风湿不能下床的老娘,两个半大的孩子,大女儿十多岁,小儿子刚十岁,老老少少、里里外外都要靠吴嬢嬢一个人支撑。
有好心人劝吴嬢嬢改嫁,但是相亲的几个人勉强同意养她的两个孩子,却都坚决不要负担她的那个病婆婆,吴嬢嬢也就一直没改嫁。后来,她不得已让大女儿不到十八岁就嫁了人,得了笔彩礼钱,再靠着本家亲戚的一些接济,一边给婆婆治病、一边供养着小儿子读书上学。
去年她婆婆因为风湿病并发症而去世了,儿子又考上了夹江一中,她就干脆把家里的地包给别人,也来到县城打工陪儿子。正好,嘉辉的大姑用了几个保姆都不满意,她知道吴嬢一向老实本分,就把她请了来。
吴嬢嬢还是挺能干的,不但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她多年照顾老人家很有经验了,把爷爷服侍得也很好。所以,大姑不但给她开了很高的工钱,也几乎把她当家里人一样看待了。
但吴嬢嬢还是很守本分。这些天学校放假,吴嬢嬢的儿子梁亚晨也跟着过来住。大姑让小晨住客房,吴嬢嬢推辞了,还是让儿子跟自己住在一楼的工人房。大姑拗不过她也就算了,好在工人房也比较大,两张上下铺,够她娘俩住的。
不过吃饭的时候,大姑还是坚持让吴嬢嬢和小晨跟着大家一起,像一家人似地吃饭。其实,本来也是亲戚嘛。
小晨话不多但是很有礼貌。饭桌上,长辈们问他什么,都会慢条斯理地好好答话;没话的时候,就老实地吃着饭,只拣自己面前的几样菜吃。大姑不得不老是给他夹菜,一个劲儿劝他不要客气。
吃完饭,他还帮着吴嬢嬢一起收拾和洗碗。然后才回屋子里看书去了,尽管才高一,但一中的压力还是挺大的,这孩子很用功的。大姑说,小晨虽然没有嘉辉那过目不忘的记性,但是比嘉辉勤奋多了,将来一定也会有出息的。
这两天真倒霉。也许真的是写虐文的报应吧。
昨晚带完实验后都八点了,坐公交车回家,下车后发现钱包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我的身份证、银行卡、饭卡啊,都要去挂失补办,想想就头大!
老天爷更是善解人意,上车前只是吹面不寒的小雨,变成了沾衣就湿的中雨。淋得我虽不至于是落汤鸡,也是饥寒交迫、狼狈不堪了。
于是我觉得今年的春天,还真是挺冷的,和我的书评区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