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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染云也会笑,而且笑得特别怪。之前吴雪痕觉得她不会笑。他还曾想象过,假如冉染云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有点担心她的笑容会打破自己内心对她储存的样子。就像小时候舍不得吃母亲为他买来的小动物饼干。就在昨天晚上为石玉砚在医院忙碌住院手续时,他眼瞅着只露眉眼的护士,还数次突发奇想,护士的这双美眉像极了冉染云。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他干脆就由着这股像烟雾一样的思绪围绕着自己,一直到了石玉砚住进病房。他希望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以便冲淡自己烦乱不堪的心境。主要原因是一直忍受着石玉砚老婆的呲眉瞪眼和冷言冷语。晚上八九点钟时,女友游胭来过两回电话,他都搪塞地说没事没事。直到九点多游胭说要不要她去医院看看时,他告诉他已经办好住院手续,让她回去睡觉吧。她声音里显得疲惫不堪,说好吧,那她先回去了。还说实在太累了,那家兼职培训机构是个特别累人的机构。她嘱咐吴雪痕别太晚了。但没过两分钟游胭又突然来电话,一惊一乍地质疑说光挂号费就能办理了住院?不用做手术了?如果不用做手术那可就太好了。吴雪痕那时候正倚靠在骨科病房走廊的一个拐角墙上。他已经不管不顾衣服与墙壁接触是否干净,忘却了自己一贯的轻微洁癖。他简单告诉游胭说,今天也算是遇到奇事了。电动车相撞本来是件再倒霉不过的事,可凡事都得一分为二的看。游胭紧张地赶紧问咋了。吴雪痕探头看看走廊里石玉砚的那间病房门,干脆在拐角处在电话里说:“咱们够得上倒霉,也够得上幸运。”
游胭一头雾水,性子又急上来:“嗨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可是再也受不了刺激了,再受刺激非的神经不可。痛痛快快地赶紧说吧。啥时候都,再磨叽我可就睡着了。”
吴雪痕又探头到走廊看一眼:“这时候没人,那叫石玉砚的老婆还没出来。”游胭赶紧打断他的话,“诶?姓石的老婆,怎么就吓成这样?我们又不是故意撞她的,再说了,我腿上的皮还蹭破呢。到底咋回事?”
吴雪痕又关心到:“你腿上没事吧?没事就好。你别急,我连饭还没吃呢。”
游胭又急了:“那你去吃你的呗,不是自己住院了吗?你回家不就行了。还一直守着他?有这样的人吗?或者,你到医院门口买点东西什么叠拨叠拨也行啊,活人能让那什么憋死?真是的。快说吧,我也没怎么吃,回来吃了包泡面。困死了。快点吧。”
吴雪痕嗫嚅嗫嚅地吭哧道:“嗨,我这不是身上没钱了么,微信里只剩一块钱,怎么去吃饭。”
游胭一听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怒气冲冲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怎么不早说呢?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和我说我一声,我可以给你转点啊。饿出毛病我可不管。啊,现在就给你转。转多少?我,我微信也没多少钱了。看咱俩这日子怎么过的。死要面子,马上转。先吃点东西吧,别老在医院守着。帮他办理了住院,哎对了,刚才说到底需要不需要手术啊,如果手术,那我们可拿不出钱来给他叠呀,呜呜呜。”不知是真的太困了,还是真哭了,游胭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到吴雪痕耳朵里时,他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他靠在墙上,想揉揉眼睛,又嫌手上太不干净,就用手腕擦拭。可是越是擦拭,眼泪就越是不听使唤,一颗颗像雨滴一样涌出眼眶。深圳的雨水在大部分季节都很多,他今天没带雨具,窗户外边正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感觉像打在自己头上。他镇静一下,对着手机安慰游胭说:“没事没事,谢谢你老婆。”
游胭一听他这么说,干脆撒娇道:“拉倒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来哄我。我想问你,最后到底怎么样了?不需要做手术了?如果不需要手术,那可是太幸运啦。”可当她清晰地听手机里传来吴雪痕声音说还需要做手术时,马上又勃然大怒,“还需要做呀,真他妈倒霉透了,那我们可不能给他负担,明明他自己撞了我们,我现在腿上皮肤还疼么,不行,明天我一早就去医院拍片子,我也骨折了,我也住院。看谁能讹上谁!”
吴雪痕眉头马上皱起来,烦乱地说:“看看看,又来了又来了。说风就是雨。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快说呀?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半天蹦不出个屁来。”
“嗨嗨,你说什么呢?还想不想听了?”吴雪痕不高兴了,“不想听不说了。你睡你的觉吧。”
“不不,快说吧,快把我急死了。我就受不了你这磨叽劲。快说吧,只要你敢说突然天上掉下来一个大救星,给你免费。我立马晕死过去给你看。”
他呵呵笑两声,不紧不慢地说:“你还给猜对了,真的遇到救星了。”
“谁啊?别开玩笑了,快说啊。”
“嗨,事情就这么冲。虽然不是免费做手术,那是免不了的,因为医院不是院长自己开的,但可以也办理住院手续,明天再缴……”
“院长?真的,哼我不信,那么大南海医院,人家院长认识你们是谁呀,给你们网开一面先住院?”
吴雪痕不想再绕弯子了,简单地把怎么在电梯里遇到女副院长,在得知副院长是书法爱好者,并且在他去请女院长帮忙,得知自己是一个大机构的书画老师后,痛快地答应帮忙让伤者先住院等啰哩啰嗦逻辑紊乱地告诉了游胭。游胭一听哎呦一声,倒头大睡了。
吴雪痕回到家时,游胭并没醒来。
第二天吴雪痕起床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他感觉像从一场不大不小的洪水中趟水过河而来。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