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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怎么有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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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在起驾回宫前,周老夫人醒了过来。

    窗外暮色有余,夕阳绯红。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柔和。

    在夕阳和烛火的交相映照下,周老夫人脸上光影斑驳,神情显得越发平和,仿佛寺庙中被镀了金的佛像,平添了几分悲天悯人之态。

    让人的心,悄无声息间就静了下来。

    “陛下,皇后娘娘。”周老夫人声音沙哑艰涩,像是石子划过光洁的汉白玉石板,难听却诡异的不惹人烦躁。

    许是语气过于平和淡泊了吧。

    “周老夫人,好好养身子。”

    “您还得亲眼见证周大人的清白,周祯也需要您。”

    周老夫人艰难的想要起身,顾笙摇头示意。

    眼见最后一缕天光要被即将到来的黑暗吞没,顾笙和萧砚随脚步匆匆上了马车。

    周祯站在巷子口,目送车架离去,久久没有回神。

    仰头,看着天边最后一点橘色,周祯觉得,那叫希望。

    入夜前的天空与黎明拂晓时一般。

    就是等待已久期盼已久的希望。

    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到来,拨开了笼罩在周家上空的层层乌云,带来了光明。

    他也深切的理解了父亲书房挂着的卷轴上书写的忠君二字。

    忠君不再是无根浮木,那断掉的一截儿袖子就是落在他心底的种子,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生根发芽,直至枝繁叶茂。

    周祯遥遥看了一眼越行越远的车架,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坚毅。

    他会忠君爱国,也会守护奶奶,早日的撑起这个家。

    周祯收回视线,小跑着回了房间。

    周老夫人靠着软垫一勺一勺喝着煎好的药,在看到周祯小小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奶奶,不哭。”

    “您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好好养身体,还得看着我长大呢。”

    “我以后在书院勤学苦读,不再嬉戏玩闹,奶奶别丢下我。”

    周老夫人忍住满眼的泪意,她的孙儿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

    “奶奶舍不得丢下祯儿。”

    周老夫人放下药碗,揉了揉周祯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

    昏睡中,仿佛真的死了一次。

    那些放不下的哀痛被她深藏沉淀,化作她继续活下去的力量。

    祯儿是儿子的独苗,她怎么可以沉溺于悲痛撒手人寰呢。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可怎么活下去。

    周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祯儿不是一贯喜欢经商之道吗?”

    “奶奶允了。”

    以前,她一心想着读书人清贵,祯儿也得走达儿科举入仕的道路光宗耀祖。

    可现在,她发现官场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为官也不是仅仅为民做主就够了。

    她现在只盼着祯儿能长命百岁。

    经商也好,回乡种田也罢,她都允了。

    活着才是根本。

    周祯抬起头,目光灼灼“奶奶,我要读书,我要入仕,我要做好官做大官。”

    “这是父亲的理想,从今天起,也会是我是理想。”

    到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定能看到他的。

    周老夫人变了脸色,心下着急又满是苦涩。

    若是在儿子遭逢意外前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乐呵呵的挂在嘴边好几天。

    “做官有什么好的。”

    “十数年寒窗苦读,点灯熬油悬梁刺股,一朝及第,就会发现青云路悬于云端,万千阶梯,可望不可及。”

    “每行一步,危险伴身。”

    “稍有不慎,脚下踩空,粉身碎骨。”

    “祯儿,奶奶不想你冒险了。”

    她的儿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官十载,清正廉洁不贪不占,熬到了六品主事。

    不曾享受过为官的风光,可却还是被人用肮脏龌龊的手段算计。

    这官场,黑暗的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待的。

    “奶奶,我想试试。”周祯清冽冽的声音犹如山涧飞流直下的瀑布,又好似不惧霜雪寒风的翠竹,是一往无前的坚毅。

    周老夫人望着孙儿眼中灼人炙热的光,拒绝扫兴的话梗在喉头。

    她看的分明,那是她泼再多冷水都无法熄灭的光。

    “因为陛下和皇后娘娘?”

    问题出口前,周老夫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周祯“还有父亲。”

    “我想走完父亲没有走完的路。”

    “奶奶不觉得,不管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是凶戾恶名在外的谢督主,都是一心在期望大乾越来越好吗?”

    周祯的声音里分明还带着浓重的稚气,可偏偏没有人会他的话当作黄口小儿的戏言。

    周老夫人眸光深深,幽幽的叹了口气。

    “祯儿,奶奶乏了。”

    周老夫人知道,她是拗不过祯儿的。

    ……

    马车里。

    顾笙笑的东倒西歪,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笙笙,你还笑?朕都受伤了你还笑?”萧砚随夸张的把自己的手背怼在顾笙面前,矫情的控诉顾笙的幸灾乐祸。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好笑。”顾笙清咳了一声,勉强忍住笑意。

    事情是这样的。

    回宫的车架刚离开周家那条狭窄逼仄的巷子,倚在车窗上的萧砚随指着路边的一条大花狗,硬说那是小时候追着他咬了三条街的狗,还说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心血来潮吩咐车夫放缓速度,拿着糕点伸出手不远不近逗大花狗,谁知道大花狗就像是找到同类一般猛的一下蹿了过来,吓得萧砚随扔下糕点缩回手关上马车窗,一气呵成。

    然后……

    后知后觉的发现手背在车窗边缘划了一道红痕。

    紧接着,就开始哭哭啼啼矫揉造作。

    “很严重的,你再好好看看。”

    萧砚随若是有尾巴,一定是边摇边耷拉。

    “啧,可是得好好看看,要是再晚一点你手背那道红痕都要完全落下去看不见了。”

    “限时限量,可观性极强。”

    娇柔做作对上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略胜一筹。

    萧砚随冷哼一声“不解风情!”

    顾笙:……

    作吧!

    “笙笙,助人为乐关爱弱小是为人称颂的传统美德。”

    顾笙撇嘴,摊摊手,一本正经“很显然,你非常不幸。”

    “与你同乘的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是个不怎么有美德的人。”

    “因为她有美貌和头脑。”

    萧砚随眨眨眼“那朕只能心灵美了?”

    他虽然也很美,但不如笙笙美。

    至于头脑?

    不提也罢,提了伤心又自卑。

    “那笙笙,朕乐于助你。”

    “你肩膀酸吗?”

    顾笙啪的一下挥开萧砚随的手“你这叫成精作怪,动手动脚。”

    “你下去助那只大花狗去吧。”

    “兴许真是故狗重逢,激动非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