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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阿双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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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敢装睡,顾笙就敢下药。

    她相信顾笙能做的出来。

    谢霜霜睁开眼睛,悻悻的笑了笑“我若是刚才是幻觉,你信吗?”

    顾笙轻叹一声,声音略带惋惜“本来都打算把你炮制成睡美人了。”

    “本宫的阿又惯爱寻死。”

    “炮制成睡美人,既能助阿又实现多年夙愿,本宫又能得一件稀世珍品收藏。”

    “一举两得。”

    “可惜了,可惜了。”

    谢霜霜美眸圆瞪,眼底溢满诧异和慌乱。

    真正的美人,何时何地都美的让人心动。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顾笙下意识有种蓬荜生辉的受宠若惊,好似被镶了金边,变得更值钱了。

    当年那个又丑又瘦又拧巴的野小子,到底是怎么变成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的。

    这哪里是爆改,分明是大变活人。

    “我现在已经不寻死觅活了。”

    谢霜霜一改往日的高贵冷艳,白皙纤长的手指不安的缠绕着衣角,吞吞吐吐,就好似面前是一言不合张开血盆大口吃人的凶兽。

    顾笙挑眉,伸手将谢霜霜无所适从的手握在手里。

    天可怜见,终于能理直气壮贴贴了。

    “承认你是阿又了?”

    闻言,谢霜霜身体一僵,头垂的更低,嘟囔着“否认有用吗?”

    不用想也知道是义兄提点了顾笙。

    要不然,就凭顾笙那双就像是眼眶镶嵌了俩琉璃珠子的摆设眼睛,天荒地老,也难有头绪。

    “没用。”顾笙掐了掐谢霜霜的指腹,继续道“所以,你坦白吧。”

    “当年没本宫的允许,你竟然从国寺逃了。”

    “本宫以为你寻死成功了,挫败的给你点了盏长明灯,烧了不少纸钱。”

    谢霜霜的手如霜雪冰凉,小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无声的抗拒着。

    顾笙硬起心肠,不打算给谢霜霜继续逃避的机会。

    有些坎是一条难以跨过的鸿沟,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

    一直逃避,坎就一直在。

    指不定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碰钉子,扎的人血肉模糊。

    人活着,总不能连个坎都不如吧。

    粗俗点说,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从头说起。”

    “若从头说起,你还是无话可说,那就当你我不相识。”

    “都说相爱相杀,本宫都杀了你那么多次,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有没有相爱不重要。

    重要的是,真的相杀了。

    顾笙故意冷下声音,硬逼着谢霜霜面对。

    她并非咄咄逼人,也意不在探究谢霜霜的秘密。

    实在是这么多年过去,谢霜霜都无法自渡。

    沉默,在一点点蔓延。

    顾笙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等谢霜霜开口。

    良久。

    谢霜霜蓦地攥起顾笙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有什么感觉吗?”

    顾笙:!?(?_?;?

    这是没掏银子,就能说的吗?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顾笙诚恳的捏了捏,平坦到有些凹陷的触感,让她瞬间白了脸……

    这……

    这已经不是发育好不好的问题了。

    顾笙悚然大惊,似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猛的缩回了手。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会伤了谢霜霜的心。

    “你……”

    “我……”

    以聒噪碎嘴子着称的顾笙,语塞了。

    谢霜霜故作云淡风轻的弯弯嘴角上扬,调笑道“我知道你无恶意。”

    顾笙的眼神只有澄澈的惊讶,不见分毫嫌弃。

    谢霜霜突然涌现出一股子勇气,就如早已干涸多年的泉眼再一次复涌。

    或许,除了义兄,也还是会有人接受真实的她,带着缺陷的她。

    顾笙,从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男扮女装呢。”

    谢霜霜的嘴角缀着浅浅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凄楚。

    顾笙重新握住谢霜霜的手,眉眼上扬“当年在国寺,你长得又瘦又小,声音还又像公鸭子似的,一说话就扯着嗓子嘎嘎嘎,本宫真就把你当成了个野小子。”

    “可现在,你骨架纤细,眉眼精致,又无喉结,我得多瞎才会觉得你是在男扮女装。”

    “我可是聪明着呢。”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那她一定会在国寺的佛像前说一句“佛祖啊,她可不是什么野小子。”

    谢霜霜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她就喜欢看顾笙鲜活明媚又热烈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顾笙对犹如散发着恶臭一潭死水的他们,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就好似散落在河床的砾石,搁浅沙滩的鱼儿,又重新被水流眷顾。

    那是黑暗对光明的期盼。

    是惨淡对绚烂的向往。

    所以,她一直都能理解飞蛾扑火。

    “顾笙,我是个不健全的人。”

    “你可能不了解我和义兄的来历,先皇对外只宣称是在南巡时巧遇义兄深觉合眼缘,就在返京时带了回来。”

    “其实,不是的。”

    “哪有什么合眼缘。”

    “义兄撞到先皇的圣驾前,是听信了民间传言,意图刺杀先皇的。”

    “我与义兄来自江东丹阳,从先皇乾熙十五年起,丹阳郡每逢雨季,洪涝不断,郡南古堤久废不缉,洪水过境后蝗虫肆虐瘟疫横生,百姓颗粒无收,哀鸿遍野。”

    “可偏偏朝廷的赈灾,遥遥无期。”

    “四年啊,古堤决堤无数次,也始终没有得到修葺。”

    “灾况一年比一年惨烈,绝望。”

    “为了活下去,无数人落草为寇,烧杀抢掠。”

    “没胆子走上穷凶极恶那条路的,就卖儿卖女易子而食。”

    “我只值五斤糙米。”

    “一手交米,一手交人。”

    “更确切的说是一手交米,一手交肉。”

    “我的存在,只是每日提供二两肉,打牙祭。”

    “遇到义兄时,我已经被割去了双乳。”

    “义兄家中曾是富户,但难逃厄运,四世同堂,都死在了贼人的大火下。”

    “义兄帮我寻医治伤,才逃过一劫。”

    “顾笙,我从来不是发育迟缓,也不是体质异于常人。”

    “就是真真实实的残缺。”

    “所以,你不用去寻什么滋补调理的秘方。”

    “再神奇的秘方,也不可能让被割掉的东西重新长出来,也不能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