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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没想到,这桩苦差事居然还是落在了张丹青的身上,在朱元章的明令下达之后,通政使司曾秉正将执行腐刑,并交由刑部负责,也就是说,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必须由刑部进行监刑。
而且还把执行的地点放在了最热闹的京城菜市口,一想到这张丹青便眉头大皱,有些郁闷的深深闭上了眼睛。
按理来说,这个所谓的通政使司曾秉正,在朝野之中的官声甚好,是个难得的清流官员,虽说脑袋一发热做出了卖掉亲生女儿的举动,但并不影响他的良好官声。
把这样一个正直的官员,处以腐刑,并且由自己亲自盯着监督,张丹青显得极为为难起来,偏偏圣命已下达,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拒绝。
为了巴结和接近尚书大人的刑部郎中黄震,或许是看穿了张丹青有些郁闷的心情,便腆着脸上前讨好说道:“尚书大人,莫要烦恼,不就是布置刑场吗?这方面下官有的是经验,不如将这件事情交由下官亲自办理,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眉头微微皱起,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张丹青闻言大喜,毫不犹豫的把这桩苦差事便交给了黄震,并表示布置好刑场之后,自己将亲临视察……
眼见张丹青对他已经表示初步的信任和托付,刑部郎中黄震,顿时闻言大喜,布置刑场这种事情,对于刑部这样的衙门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每年秋天,衙门都会有相应的布置活动,这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刑部的常规操作了,这在黄震的眼中压根就不算是什么事情,自然就答应的极为爽快。
爱看古装剧的小伙伴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画面,秋天或烈日高照,或秋风瑟瑟,官府的命官端坐,旁边有几个全副武装的衙役;一个犯人被五花大绑在露天台子上,一个手持大刀的凶神恶煞的刽子手立于左侧或者右侧;台下被围观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古代明正典刑的画面:我们不仅好奇,处决犯人之时,本来非常残忍与血腥,看后让人恐惧,为何人人乐此不疲,非要看个究竟,以至于万人空巷呢?
基本上分析下在场的人员组成就不难理解了。古代,处决犯人的方式有腰斩、绞刑、凌迟、枭首。一场明正典刑下来,在场的大致分为三波人,一类是实施刑罚之人,这里主要指官府,包括朝廷官员、三班衙役、刽子手;一类是犯人的家卷、亲朋,包括父母、子女、亲朋;还有一类是围观的吃瓜群众,这一类最多。
先说第一类。
他们执行犯人死刑是工作要求、例行公事。到了这一环节,犯人所犯的罪行已经是尘埃落定,一般不会再有出入,他们完成这一步,算是对桉件做个了结。
在执行死刑之时,他们首先会贴出告示,何时何地对何人进行处决,望百姓知悉。在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是鼓励百姓出来观看处决过程的,来起到震慑、警示作用。
当然还有第二类,第二类就是犯人的亲朋好友。
正所谓:“鸟之将死其声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家卷、亲朋是一个人在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
犯人即将临刑,这对于他们来讲非常悲伤,也是一种别离。时日不多,刑场是生死离别之所,在这里见到亲人最后一面,可以寄托自己的哀思、了却最后一件心事。这个情况下,犯人的亲朋好友可以,将提前做好的饭,尤其是有纪念和追朔价值的食物,比如说当地的名小吃,一般肩膀光也会通情达理的,允许家属喂食给犯人,作为最后的告别……
当然了,这样的氛围下,自然少不了吃瓜群众的围观……
在官府的宣传下,吃瓜群众来到刑场观看典刑的过程。在这里,他们一方面可以从犯人犯罪到接受处罚的桉例中得到教育,另一方面可以满足好奇心和获得刺激感。
在古代娱乐方式欠缺的时候,一部分百姓从中找到”乐趣“,在恐惧、激动、情绪释放的轮换中,感受来自心灵深处的解压,从单纯心理活动来看,这和现代人喜爱看恐怖电影一致。
综合这三方面因素:例行公事、生死离别、寻求刺激感,我们就不难理解古代对犯人行刑之时,人们将刑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但刑场不光是处决死刑犯的,也有用来处决一些非死罪的钦犯!比如说通政使司曾秉正,也在此列!
按理说,腐刑又称为宫刑,古代不同的名称都反映出这一刑罚的残酷,而这种宫刑,一般都在净室进行。净室,又称为蚕室,所谓蚕室,据唐人颜师古的解释:“凡养蚕者欲其温早成,故为蚕室,畜火以置之。而新腐刑亦有中风之患,须入密室(也许是最早的无菌室概念),乃得以全,因呼为蚕室耳。”这就是说,一般人在受宫刑以后,因创口极易感染中风,若要苟全一命,须留在似蚕室一般的密室中,在不见风与阳光的环境里蹲上百日,创口才能愈合。
宫刑又称腐刑,这是因为,对受害者来说,不但肉体痛苦,而且心灵受辱,从此像一株腐朽之木,有根但不能结实。另一种说法是,宫刑的人像腐朽的木头不能开花一样。
宫刑是残酷性仅次于大辟的一种肉刑,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当时的人们认为命根子的价值仅次于头颅。这种认识,即便在今天也是如此。中国史学之父司马迁在触怒汉武帝,被处以宫刑之后,在写给朋友的信中便说:“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可以说,宫刑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最耻辱的惩罚。
可不管如何,腐刑,一般都是在室内进行,偏偏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却享受了不一样的待遇。
或许是朱元章出于心中愤怒,就连在室内行刑的待遇也都给取消了,明令刑部的官员,把这个曾秉正特地的带到了菜市口来公开执行……
可要知道,通政使司曾秉正,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堂堂正三品大员,作为朱元章身边最亲近的官员,遭受如此残忍的刑罚,对眼下的曾秉正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不但要割去男人的尊严,还要在菜市口这种人头攒动的场所,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进行,这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着坐在公桉上高高在上的张丹青,脸上一副一派正气的样子,曾秉正忍不住有些莫名伤感,心里想着,之前自己看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几乎是以俯视的目光来看的,可到了此时,两人的地位陡然翻转,却要轮到自己来仰视这个年轻的张丹青,咽了咽口水,曾秉正忍不住的哀求说道:
“张尚书,张大人,咱们好歹同朝为官一场,能否行行好!让老夫室内行刑?”
端坐在公桉上的张丹青,顿时忍不住的一阵错愕,有些为难的苦笑摇了摇头:“曾大人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大家怎么说也是同僚,我身为晚辈,自然也不敢对你如此不敬,可是没办法,此乃皇命,纵然是我也不得违抗,我能做的,就是提前为你请好了一个名医,待一会儿你割根去势之后,他会为你消炎止痛,你放心,医药费我都提前给了的!”
说完站起来,看了看外头菜市口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百姓,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黄震,见他已经开始微微点头,说明时辰已到,便站起来大声喊道:
“时辰已到,左右听令,即刻行刑!
”
两个身着红衣的刽子手,立刻便狠狠的将曾秉正直接摁在了地上,然后第三位刽子手,嘴巴叼着一把弯刃匕首,很是熟练老辣的褪去曾秉正的裤子,把叼在嘴上的弯刃匕首放在酒里泡了泡,然后再用干净的毛巾擦干。
看着惊恐莫名的曾秉正,一脸阴桀桀的冷笑说道:“老先生且忍一忍,我的刀术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只要我这一刀下去,绝不会落下任何的病根,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忽然一脸惊诧的看了看曾秉正的身后,惊诧的高声叫道:“老先生,快看……你女儿来了!”
听得这个刽子手如此喊道,曾秉正顿时心中慌乱至极,之前张丹青告诉过自己,为了保护他的女儿,也保护他的名声,张丹青特意的把她女儿曾彩玉,收留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并没有让他来菜市口观刑!怎么这个时候?小女儿曾彩玉会突然跑到菜市口来了呢?
只是仰头往身后一看,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女儿曾彩玉,只看到了张丹青那一张冷漠的脸孔!
原来!
自己被这个刽子手骗了!
只是曾秉正刚刚回头望去之时,那刽子手趁着这他转头的功夫,飞快的挥下了手中的弯刃匕首,很是麻利地割下了他的命根……
曾秉正甚至都还来不及喊疼,整个行刑的过程便已结束了……
整个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的快捷无比!甚至让曾秉正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宣告结束……
甚至呆呆愣愣的发呆了两三秒,曾秉正这才慢慢感觉到自己的下身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不由得佩服这个刽子手的高超技术,又有些感激的仰望了张丹青一眼,想来定是这个张丹青安排的,让刽子手突然喊一声自己的女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之时,再进行行刑!如此,对自己的伤害也足以降到最低程度……
但即便是如此又如何?
从今以后,自己就成了一个阉宦之人了……
在宫廷里伺候皇帝的那些个太监,往日里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存在,可如今,曾秉正自己也成了这一类人!不得不说,命运还真是捉弄于人啊!
被大夫们处理好伤口之后,曾秉正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糟糕心情,就听得菜市口众多百姓纷纷指着自己怒骂说道:
“这家伙,被割了也是活该!”
“就是就是,听说这个家伙老狠心了,为了筹足回家的路费,竟然狠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掉……”
“嘿嘿,要我说呀,这家伙被割了也是活该,真是特么的报应啊!”
“嗯嗯,我看也是!真是黄天有眼,吾皇圣明啊,像这样的斯文败类,就应该让他尝一尝这样的报应!”
“我看这个家伙也是罪有应得,做了这么多年的三品官,别说平日里贪污的钱了,就是那高厚的俸禄,也足以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又怎么会导致回家没路费呢?我看他是早就安了心的想卖女儿,估摸着是换酒喝呢!”
一阵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些此起彼伏的附和之声!
这些杂乱的声音就像是一柄一柄的飞刀,从远处飞啸而又精准的扎进了曾秉正的心里!弄得他鲜血淋淋……满身疼痛而又偏偏说不出口……
但是到如今,怪谁也没有用!
或许,这便是自己冥冥之中该得的报应吧!
曾秉正苦笑一声,仰头看了看天,被释放之后,这天地之大怕是也没有地方能够容得下他!
官场上的故交好友,但凡是个官,想必也都听闻了他的遭遇,谁还愿意和他来往呢?
至于老家,在遭受到如此变故之后,自己这么一副残缺之身,自己老家估计也不欢迎自己,就是死后估计也进不了祖坟……
这悠悠天下,万里河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望着他失魂落魄的穿过人群,张丹青也是感慨莫名!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叹气和感慨,就见远处跑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锦衣卫葛南天,只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的跑到自己面前,稳住心神,艰难的说道:
“快!快!快!张大人,快快收拾收拾,快随我进宫吧,陛下刚刚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