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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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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江知府倒也是个聪明人,刑部的一系列官员还没到呢,他就率先带着人马,开始封锁江面。并对外宣称是缉拿盗贼,所有路过的船只和游客,都须得滞留在原地接受盘查。

    好巧不巧的是,一身衣着寒酸的通政使司曾秉正,恰巧就被堵在了江面上,看着来者不善杀气腾腾的官兵,曾秉正心里倒并没有多慌,此时的他反倒心里认为,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再说卖掉自己的儿女也算不得什么罪过。

    很少有人知道,在我国古代,“人贩子”并不完全是非法的。买卖人口,分为“自卖”、“掠卖”、“略卖”、“和卖”等多种不同的形式。周朝时期,朝廷配备了专门负责人口买卖的专员,名为“质人”。根据《周礼》的记载,“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车辇、珍异。”

    西汉时期,刘邦也曾鼓励过老百姓贩卖人口。《汉书》记载,汉初曾爆发过大规模的饥荒,当时国内一斗米涨到了五千钱,当时灾区的老百姓饿死了一大半,以至于多地区出现了人类相食的悲剧。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刘邦颁布诏书,鼓励老百姓卖掉孩子,换取充饥的食粮。

    一直到民国以前,我国的“人口贸易”始终非常活跃。因为市场的繁荣,我国古代还衍生了许多以贩卖人口为生的特殊人群,他们被称作“牙侩”(这一名词也有正当经纪人的意思)。当然,这种合法性质的贩卖人口仅限于卖儿卖女,拐卖这种行为仍是违法的。“奸人缘利,至略卖人妻、子”,这种情况便属于“诱拐”,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也就是说,在灾荒年代,或者家里出现重大变故的时候,卖掉自己的妻子和儿女来保持自身的生存,在古代居然是合法的,多年做官的通政使曾秉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官兵,反而升起了想和九江知府套交情的想法,好不容易挤出个笑脸,拱手作揖说道:“敢问阁下可是九江知府?”

    手中握着一卷白纸的九江知府微微一愣,对方虽说看起来有些微微苍老,但神情气质却充分的表明是个读书人无疑,缓缓的展开,手中一卷白纸,和眼前的这个年近暮年的书生细细一对比,发现十分相似,顿时心中便一阵了然,阴桀桀的笑着说道:

    “敢问你就是通政使曾秉正?”

    通政使曾秉正也是微微的一愣,想不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并能够准确地喊出自己的姓名和官职,不由得微微一愕,吃惊的说道:“知府大人认得在下?我们好像没怎么见过面吧?”

    九江知府呵呵一笑,脸上丝毫不尊敬的带着些许揶揄:“以前的确没见过面,但现在不就见面了吗?你放心,我的这一张笑脸,你这一辈子都能够记住!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忘了的……”

    这一副我说话的口吻显然来者不善,顿时让曾秉正刹那间便警觉了起来,脚步微微的往后挪了挪,眼神有些躲闪的警惕说道:“老夫虽说是罢官回乡了,但怎么说也曾经是朝廷命官,知府大人不会不懂朝中的规矩吧?”

    恶狠狠的咧嘴一笑,九江知府哗啦一声的把手中一卷白纸,轻轻甩开舒展起来,用手指了指白纸上的那画像说道:“看见了没,这不就是你曾秉正吗?看来只有你自己不清楚!等你进了九江城,你就会发现,九江城的各个城门口都贴满了你的通缉画像!这沿途各个城池,还有哪个人会不认得你呢?”

    郁闷的抬眼瞧了瞧他手上那张白纸的通缉画像,通政使曾秉正显然更加吃惊起来,倒不是资吃惊画像和自己并不全然相像,而是自己为何被通缉……

    毕竟古代的通缉海捕画像,和事实上的犯人相像程度一般都不怎么沾边。古代的通缉画像,在我们今天看来是真的不怎么像。其实不用说古代的通缉画像,就是古代的一些国画,说实话也是非常的不形似的。我国的画作从古到今一直讲究的都是神似,形神兼备,气韵生动。既然这样,古代在城门上贴的那个通缉画像,还有意义吗?

    首先,我们先说这个古代通缉令上的画像,他一般都会按照人物特点来写实。比如说犯人的脸上是否有疤痕,眼神是不是很凶煞,嘴歪不歪等等的面部特征,会突出显着的表现出来。

    即使通缉画像画的不像,后面也会把犯人身高大约多少,穿着什么样式的衣物,多是佩戴什么样子的物品,以及官府所知道的特征都一一列举出来。

    此外,古代的通缉令上还有关于犯人的一系列相关信息。比如说古代人并不像我们现代人,人口流动数目很大。古代多是靠劳作来取得收入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没有什么机会经常四处走动,所以口音和附近生活的邻居基本都是固定的。如果出现新的面孔,陌生的口音是非常显眼,容易受到很大的关注。

    既然是通缉令,那肯定就是犯比较大的罪过,影响比较恶劣的才会让官府满世界的去找你。偷鸡摸狗这种罪过,也犯不上让朝廷或者官府劳师动众的。既然影响比较恶劣,那就一定会有悬赏金额。

    古代虽然没有专门类似赏金猎人之类的职业。但是会武功的人物还是有的。这类人物的显着特点就是基本都没什么固定工作,但是都有一身的武艺,而且多半是侠肝义胆之人。

    这要是有个杀人犯,杀了人家一家一十六口啥的,让这些个会武艺的看见了,并且还有金额不菲的赏金,那他们肯定是挤破了脑袋也愿意抓啊。就算没有这些武艺高强的大侠,群众积极举报也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说,古代的科技并不发达,但是如果官民一心想要让凶手落网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当时的生态环境又比较好,深山老林也勐兽颇多,不是那么好藏的。就算不怕勐虎野兽,也总要偶尔出来采购物品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外来流动人口的口音,很容易会吸引别人的注意,更何况在古代封建社会,读书人,那可是非常珍稀的存在,更何况是曾秉正这样曾经身居高位的大官?

    被官府顺利的擒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奇怪和突兀的,但曾秉正好奇的是,自己究竟是犯了何事何罪?竟然要惹得九江知府如此大张旗鼓的展开通缉?

    只是等他凑近眼前的白纸画像一看,只见通告中写着让群众报告和缉拿此贼,并没有详细写明犯罪事由……

    如此作态,顿时便惹得了通政使司曾秉正的勃然大怒,有些惊恐,又有些愤怒的指着九江知府,大声呵斥说道:“九江府!老夫好歹是个堂堂的三品大员,如今虽说是告老还乡了,可也轮不到你如此随意折辱吧?你有什么凭据说老夫犯了法?当着老夫的面,你有本事到时给老夫说个清楚!否则……就是闹到皇帝面前,我也要讨个公道……”

    听到他如此说道,九江知府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你个通政使司曾秉正,你也不知道,用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九江知府,要是没有天大的凭仗和证据,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设卡拦截你呢?至于你犯了什么罪,我没兴趣和你胡搅蛮缠,待会儿等尚书大人到了,他会告诉你,你究竟犯了什么事?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而本官的责任,就是要将你拦在这九江水面上,如此就算是完成了尚书大人的交代和嘱托,旁的事情,本官是一丁点都懒得操心和过问,算起来咱们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自然不会好端端的来拦截你,我也是受托于人,此次在江面设卡,也是出于无奈,若有冒犯的地方,你要怪就怪尚书大人,心中有什么火气,可千万别冲我来……这一切的一切可跟我都犯不着啊!”

    这话说着说着,顿时便让曾秉正,更加的迷茫起来,有些干枯的双眼,忍不住的眨了眨眼,憋闷的愤怒说道:“九江府,你少给老夫在这里打迷湖眼,朝中的哪个尚书大人老夫不识的?你倒是给老夫说说,你是受哪位尚书所托,大张旗鼓的再次设卡拦截与我?!否则的话,老夫说什么也要参上你一本!”

    只可惜,不管曾秉正如何的暴怒和宣泄,甚至以弹劾为要挟,九江知府都是满脸的不屑,眼睛微微眯起,朝着远处江面眺望而去,并伸手在眉间搭了个凉棚,一脸聚精会神的样子,口中还喃喃自语的微微的泛起了滴咕:

    “姓曾的,你少在老子面前叽叽喳喳吵的心烦,你不是心中奇怪哪位尚书大人发的命令吗?看吧,尚书大人来了,待会儿你就全然明白了,本官只不过是受托于人,奉令行事而已,我劝你有火气还是收着点,好好想一想,待会要准备该如何向尚书大人说项才是!”

    顺着他目光所望方向望去,曾秉正果然在江面看到了几条大船,看起来规模十分华丽而又高大,船舷的两侧竟然是装了好几个水轮,两侧船舷的船夫,正在使劲的开始一边摇一边呼喊翻唱起来:

    “嗨伊呀那么哎咦哟,郎个水开直到城头啊依哟!”

    随着大船的越来越靠近,站在床头上的为首几个官员的身形和面相逐渐清晰起来,两个年轻官员的容貌顿时映入眼帘……

    直到大船即将靠岸之时,曾秉正终于看清了船上的这两个年轻官员,恰恰也就是明白他们身份的时候,曾秉正心里不由的微微发慌起来……

    为首的正是代理刑部尚书张丹青,一脸笑着陪在一旁的,恰恰是刑部郎中黄震,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这两个人都同属于刑部衙门。

    刑部的一把手亲自出面,还搭配着一个郎中,足以说明此事的规格和动静,偏偏这事又是冲着自己来的,或多或少还是让曾秉正心中微微慌了起来……

    张丹青虽说少年得志,属于幸进的年轻官员,虽说资历有些欠缺,但手底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破桉的能力,满朝文武都是颇为认可,就连向来心高气傲的曾秉正,也不敢有太多的小觑!

    果不其然,船还没靠岸,九江知府便一脸殷勤的迎了上去,两只大眼瞬间便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他长了尾巴的话,估计也会摇得更欢……

    一边走去,还一边热情的笑着说道:“哎幼喂,下官左盼右盼,可总算是把尚书大人给盼来了,这一路水路艰辛,想必尚书大人一定是非常劳累和辛苦,下官在九江府准备好了酒宴,斗胆恳请尚书大人赏脸一聚!”

    张丹青并不作答,一脸阴郁的把目光停留在了曾秉正的身上,生生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郁闷的张嘴说道:“曾大人走得到也挺急呀,害得晚辈大过年的还辛苦快船追击,紧赶慢赶,总算是把你赶上了!”

    嘴唇微微蠕动,曾秉正有些微微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谨慎的目光死死盯住张丹青:“尚书大人不在家里抱着婆娘快活,大过年的,乘船来追我做什么?”

    郁闷的官袍袖子狠狠一甩,站在一旁的刑部郎中黄震有些忍不住了,顿时变愤怒的伸手指着曾秉正破口大骂说道:“好你个姓曾的!亏你还说得出这种不要脸的话,你看看船上的那个小丫头是谁?”

    顺着刑部郎中黄震手指方向望去,曾秉正赫然的在床头上发现了一个幼小而又熟悉的身影——曾彩玉!

    那不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曾彩玉吗?

    那不就是自己七百钱就狠心卖了的小女儿吗?

    冷不丁的刹那间两人目光相对,曾秉正不由得羞愧低下了头,不敢用自己的双眼直视眼神复杂的女儿!

    而走下船的小女儿曾彩玉,也是一脸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这个熟悉的父亲,这个让自己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父亲……

    直视了好一阵子,见他一脸羞愧的样子,憋在自己喉咙间的一系列话语,却又深深的咽了回去!

    当着张丹青等众多官员的面,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见此情形,张丹青也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语气冰冷的大声喊道:“来呀!左右官差何在?!”

    “吾等在!

    ”随船而来的刑部官差,齐刷刷大声喝道!

    张丹青愤怒的用手指着眼前的这个曾秉正,冰冷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的收敛:“来人!把这个禽兽不如的犯官曾秉正,马上给我拿下,速速带回京城受审!”

    一听到禽兽不如,一听到犯官,曾秉正顿时心中便慌了起来,再笨也意识到了,刑部公然抓捕自己,是冲着什么事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