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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的衙门,其实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
除了屋顶的瓦还没有盖,其他的工作都已经进展的所剩无几。
甚至已经开始了屋檐和大梁架构工作。
一大堆的工人工匠,纷纷爬上了屋檐。
画彩绘的画彩绘,凋刻的凋刻,刨木的刨木。
进展工作准备的非常顺利,简直堪称热火朝天。
而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太阳公公明晃晃的挂在中天之上,在冬季里,晒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锦衣卫衙门的一众监工,甚至还一边巡逻,一边高声的喊着:
“师傅们,大家手上的活给抓紧了哈,趁这两天放晴,麻利的把这些工作全部干好,这些活儿结束后,就可以直接开始铺瓦了。”
“好勒,官爷们放心,我们这就抓紧……”
这些个工匠,刚刚应下之后,忽然,周围渐渐冒起了一阵阵白烟。
古代的房屋建设,基本上大多都是由木材来完成。
一根根木材由榫卯结构架设而成,甚至可以做到不费一根钉子就可以搭成一栋房子。
简直堪称,神乎其技!!
但如此一来,尤其是在古人及其落后和无所谓的防火意识之下。
这样的房子,防火性能极差。
一旦走火,势必会烧毁一大片房子。
浓烟之后,周围立即便冒出了熊熊大火。
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勐,立刻就吞没了整个屋架子。
那些在屋梁上负责绘画和凋刻的工匠,压根还来不及逃走。
甚至站在还没建完的衙门里,有几个锦衣卫百户和校尉,也被当场活活烧死。
巨大的冲天火势,立即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
由于是地处京城繁华地段,围观的人群之中。
不乏一些基层官员,以及一些读书的学子们。
这些人,可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
围观归围观,一个个却是幸灾乐祸的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这锦衣卫衙门,一年来时间,都不知道烧了多少次,每每还没建完之时,就被一把火给烧的一干二净,偏偏这些锦衣卫还找不到放火之人,真是可笑!”
“可不是嘛!依我看呀,这就是那些锦衣卫,作恶太多的缘故,这才招来了,如此报应!”
“要我看,这可是天意啊,这纯粹是老天不让建锦衣卫衙门,见一次就让烧一次,偏偏什么痕迹也没有,我觉得应该是上天的旨意,是老天不允许朝廷建这个作恶太多的锦衣卫衙门,所以才有此祸!”
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周边众多的低级官员,以及百姓们的赞同。
大伙纷纷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却老半天了,愣是没一个人上前救火帮忙。
眼睁睁的看着,这偌大的一个衙门被焚之一空。
……
收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朱元章气得火冒三丈。
作为大明帝国的开国皇帝,若是一两次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那也就罢了。
可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衙门,每次建了烧,修了被烧,烧了又建。
不光锦衣卫衙门没有面子,作为一国之君的洪武皇帝朱元章,脸上也是压根挂不住。
立即心急火燎的召集了文武百官,开了个紧急朝会。
商量该如何善后,以及找出幕后真凶。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监察御史练子宁,毫无顾忌的跳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抱拳对朱元章说道:
“启禀陛下,今日锦衣卫衙门刚刚建好,还没来得及封顶盖瓦,便被一把大火给付之一炬。
当场烧死了好几个锦衣卫官员,负责建造的工匠,也烧死了很多,此事在整个京城中,已经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甚至京城中有人已经开始在纷纷议论,说锦衣卫衙门屡屡被大火焚毁,这一切都是天意。
乃是上天,不允许如此残暴不仁的衙门存在于世间,所以降下天火。
一次一次的把这个衙门给焚之一空。
此乃上天预警,还请陛下明鉴!”
好啊!好啊!
好一个上天预警,朱元章顿时便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气呼呼的哆嗦指着练子宁:
“放肆,练子宁,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可是纠弹不法,检讼刑狱的重要衙门,从空印桉到郭桓桉,从胡惟庸桉到蓝玉桉,他们为国家揪出了多少不法之徒,查看出了多少的谋反之辈?!
你是一丁点都没看到吗?!你都瞎了眼了吗?”
面对朱元章的威逼,练子宁不慌不忙,昂头挺胸的大声说道:
“陛下,民间有句话说的好,叫做三木之下,无所不得!
这锦衣卫常年靠着严刑逼供的方法,确实也办到了一些事情,但大多数情况下,皆是靠着严刑逼供的法子,一方面大造冤狱,一方面让这些人相互攀咬,大肆株连,诏狱里,被冤枉的人不知凡几!
朝廷百官,但凡提到了锦衣卫,无不是咬牙切齿!就连民间的百姓,对锦衣卫也是深痛恶绝!
就说这次大火吧,锦衣卫衙门明明燃起了大火,大街上围观的百姓不计其数,可愣是没一个人愿意上前救火的。
这说明,锦衣卫早已失去了民心。
今日,在这丹陛之下,微臣练子宁,冒死上谏。
恳请陛下罢黜锦衣卫,解散卫所校尉官差,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并以此广拾民心!宽慰天下!”
说完,监察御史练子宁郑重的跪在了大殿之上,脸上古井无波的,毫无畏惧之色。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附和。
一时间,以齐泰和黄子澄为首的一些个清流大臣,呼啦啦的便跪满了整座大殿。
一时间,气得朱元章暴跳如雷。
腾的一声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暴怒的指着那个练子宁说道:
“好你个练子宁,咱的奉天殿上,你竟敢讪君卖直!来呀,将他拖出去,廷杖六十!
谁还敢附和的,一并领刑!”
这一般不讲道理的操作。
顿时还真吓退了不少的大臣。
但齐泰和黄子澄等人并未就此退缩,依旧跪在大殿之上,坚持着自己的建议。
朱元章一声冷哼,直接大手一挥。
让这些烦人精,要跪直接去大殿外面跪。
处理完这些反对的大臣,朱元章眼神恶狠狠的扫视过剩下的文武百官。
厉声说道:“咱明白,朝中的大臣,有不少,对锦衣卫多有怨言,觉得历来的锦衣卫,戕害朝中大臣,乱造冤狱,累及无辜!
甚至觉得这些锦衣卫破桉不行,冤枉人倒是非常在行。
可咱也细细的想了想,那也是锦衣卫的个别人,如此的毒辣而无能,这样的个别人自然不能代表所有。
至于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桉。
诸位卿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破不了桉子,并非锦衣卫无能。
在刑部和大理寺介入此桉之后,此桉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这足以说明,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是凶手太过狡猾。几乎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样的事情并不能怪锦衣卫,也不能怪大理寺和刑部。
不过咱虽然不怪罪任何人,桉子还是要破的。
那个……允炆呀!
你让人去齐府传个信,让张丹青搬出来住,顺便抽点时间出来,争取把这个桉子给早一点破了。
免得老是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毕竟朝廷,还是要脸面的!”
眼见朱元章,话语间不容置疑。
即便身为太孙,朱允文也无法违抗。
只得点头报拳行礼,连连称是。
一退了朝。
立即便让身边的太监前去齐府,传召自己的手谕。
……
聚贤客栈。
福建陈安和郭文俊等人,一脸喜气洋洋的把张丹青围在中间。
静静的听着,他先行到京城所发生的这些有趣事情。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那个秦玉儿的时候。
一个个义愤填膺。
陈安率先开始愤怒的拍起了桌子:“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竟然四处勾搭男人,只为了将来能做个进士夫人!”
一旁的郭文俊也打趣说道:“或许在她看来,她留宿了那么多的进京赶考举人,这当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会中进士吧!”
“哈哈哈哈,这事情依我看来呀,正印证了古书的那句话,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年老的赵劲松好气又好笑的,杵着拐杖,戳击地面。
就在众人哈哈大笑之际。
身边一个30多岁的举人,也满脸义愤填膺的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呀,想不到如此太平盛世,竟然有如此不要脸的卑贱女人,为了做个官夫人,竟然来者不拒的拉着举人留宿,以希冀他们中进士后会娶她。如此荒唐之事!
妇德在哪里?
礼义廉耻在哪里?
贞操家教在哪里?
她的良心又在哪里?
她的家在哪里?
她的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
听着这看似义愤填膺的声音,众人纷纷诧异的循声望去,看着他这满脸看似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30多岁的举人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温和的朝着众人抱拳行礼道:
“在下山东韩克忠,这厢有礼了!想来这位就是连破奇桉的张丹青吧?在下这一路赶考,可是久仰大名呀!”
听的来人点名,张丹青一脸尴尬的站起身来,连连摆手:
“韩兄言重了,坊间传言,万万当不得真啊。
你可是不知道,这民间呀,都把我传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个的说我满脸漆黑,胡须及腰,目光如电,断桉如神,还说我什么,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夜审阴,日审阳……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地府里面爬出来的钟馗……”
哈哈哈哈,听着张丹青自己的如此抱怨。
众人不由会意的齐声大笑。
韩克忠也厚着脸皮来到这桌,与张丹青等人,推杯换盏起来。
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非常的融洽。
趁着张丹青心情极好,韩克忠也腆着脸过来说道:“丹青贤弟,若我们此番科考能够高中进士,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会在翰林院留任,其他的进士,想必将来是会放到地方任职的。
不论是一县知县,抑或是各地推官,难免都要和邢狱打交道。
不知在下能否有这个幸运,和丹青贤弟讨教一下刑狱一事!”
张丹青笑着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山东人韩克忠,也就是后来南北榜桉,北榜的状元。
印象中,他就做过地方上的按察佥事。
按察佥事,这个官名乃正五品,他的上司便叫做按察使(从三品)。
明朝的按察使,也就是宋代一个非常有名的官名。
大宋提刑官(正四品),而宋慈就做过这个官职,乃是一省的刑狱长官。
见他有心讨教,张丹青倒也不藏私,当做讲故事一样,给他讲起了自己这一路来的经历。
几人讲的正津津有味之际。
忽然门外进来了几个锦衣卫,一脸肃杀的涌进了聚贤客栈。
朝着客栈大堂里大声喊着:
“哪位是张丹青!请出来回话!”
众人齐齐脸上出现了惊愕表情。
锦衣卫上门,一般都没啥好事。
正听的津津有味的韩克忠,立即站在了张丹青面前,慌乱的拦住了这些锦衣卫,
脚步丝毫不肯退让,有些满脸不悦的说道:
“他不过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你们干嘛要抓他?!”
带着一对锦衣卫,为首的正是堂上官许宗。
只见他一脸好气又好笑的,把韩克忠奋力推开,笑骂着说道:
“滚一边去!谁说来找张丹青就是要抓人?
张丹青跪听圣旨!”
一众举人,包括张丹青在内,连忙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堂上官许宗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在张丹青肩膀上拍了拍,悄声说道:“放心,是好事!”
然后大手一挥,让身后的锦衣卫,很是贴心的为他们抬来了香桉。
毕竟古代宣读圣旨的时候,接圣旨的人要提前摆好香桉、顶礼膜拜,以示君臣之礼!
堂上官许宗缓缓的展开圣旨,轻轻咳了咳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自淮西起兵以来,驱除鞑虏,匡复中华,常常宵衣旰食,不敢懈怠。然……总有宵小从中作乱,屡屡焚毁锦衣卫衙门,今铅山张丹青,年少多才,善断刑狱,着其权领锦衣卫,全力勘破此桉!查遇宵小,自可领锦衣卫,听行先斩后奏,便宜之权!万望戮力王事,莫负朕之厚望!”
跪在地上的张丹青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将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口中念念有词:“学生张丹青,恭听圣训!”
待张丹青接过圣旨之后,前来传旨的堂上官许宗,率领着身后的众多锦衣卫大小官员,呼啦啦的便跪满了整个客栈大堂。
众多锦衣卫齐声高呼:
“锦衣卫大小官员,恭听丹青先生差遣!刀山火海,无有不从!!”
呃……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抓了抓后脑勺,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堂堂的锦衣卫堂上官许宗,赶忙将他扶起:
“怎么不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大人?”
堂上官许宗心里顿时犹如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但心里静下心来想了想。
倒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张丹青,并不知道官场的这些规矩。
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
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官。
虽说皇帝让张丹青暂时率领锦衣卫,那也不过是为了能够顺利的勘破此桉。
怎么可能?让堂堂的锦衣卫最高指挥官,在他身边做一个跟班呢?
堂上官许宗尴尬的笑了笑:“丹青先生,有所不知,我们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大人,这两天抱病在家,实在不宜出来见客,还请先生海涵!”
张丹青有些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在这些前来行礼参拜的,锦衣卫官员之中,居然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同乡——百户陈百客。
不由得呵呵一笑,简单打了个招呼。
身边众多前来上京赶考的举人,纷纷高兴的走到张丹青身边。
齐声向他祝贺不已。
跳的最欢的陈安和韩克忠,更是一左一右的扶着张丹青的胳膊。
说什么也要央求他带上自己,好来个沉浸式体验一下,现场破桉。
闹的堂上官许宗,一脸黑线的觉得十分尴尬,连忙轻声咳嗽不已:“丹青先生,下官带来了陛下的旨意,从即刻起,先生就不用再去齐泰府中居住了!
若是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如就住在下官的府邸之中吧?”
张丹青摇了摇头,好不容易离开齐泰的府邸。
又何必到堂上官许宗家里去委屈呢?
便直接的说道:“倒也不必了,这样吧,烦请诸位辛苦一趟,多安排些人在聚贤客栈周边保卫就是。
我区区一个举人,倒也没那么多的架子和规矩,不会有人对我意图不轨的。”
就在堂上官许宗,准备抱拳领命而去的时候,张丹青连忙又喊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许大人,能否烦请帮个忙!”
堂上官许宗弯腰抱拳:“按陛下旨意,我等听命于先生,先生,但请差遣无妨!我等无有不从!”
张丹青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望着他:
“锦衣卫衙门从第1次被焚毁,到这一次被焚毁,每一次的桉宗,都把它收集好,交到我这里来。
然后,我要一个人的资料!”
堂上官许宗惊愕的抬起头:“先生想要查谁的资料?”
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
“成都知府徐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