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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全用衣袖拂了拂汗水,正了正衣襟,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荣国公此时见时机正好,是时候轮到他打圆场了,自己的妻子说出来的话,他自是要护着的!可是李茂全贵为皇帝身边总管公公也不好得罪。
官场打滚数十年,这种明贬实护的话对他荣国公来说最是擅长了:
“住嘴!”
荣国公对着李公公处一鞠躬道了声“李公公~贱内出言狂悖,冲撞了公公,还望公公海涵。”
“不敢不敢,”李公公眼见着有了台阶下,自然乐不得顺从:“国公爷说笑了。”
“今日之事,我荣国公的的确确是相信公公为人的!荣国公府有我在,也不会有人敢说三道四!”
“是是是。”
“只是事关我荣国公府上下一族性命,此玉真假应由陛下裁决,还请公公代为回禀!”
“是是是,国公爷客气,都是老奴分内之事。”李公公再次擦汗,这下,终是能安然离开了。
“来人,送李公公!”
......
席过几晌,亲朋友客陆续离去。夏至暖阳,微风渐俊。屋前,遍拾残羹,落扫余辉,庸人碌。院后,肃静如洗,亭台佳致,几人赏?
偏院客房,夫子将今日之事全然看在眼中。
跟来的小童问道:“夫子今日是否拜别国公府?”
夫子淡淡道:“不必,你先去叫那韶华瑾来老夫这里叙话。”
小童寻来韶华瑾后,退门而出,默默将房门关好。
晚间夕阳斜射,红与黄交织的光透过窗户洒在二人脸上,夫子不语,韶华瑾也不语。好一会,韶华瑾见夫子睁开眼睛,主动问道:“夫子叫我前来为何?”想来夫子此番前来,必然已经知道了他和二姐姐的身份,便不再提及。
夫子道:“不如你先问我个问题,我可为你作答。”
问题?问夫子什么?之乎者也,文韬武略,治国宜家?
韶华瑾想了想,问道:“既如此,我便大胆问了,蒋清河为何没来?”
“只有这个?”
“嗯,这有这个。”
夫子道:“夫子出门,学生自然要看家,但是我代他送了你那把椅子。”
韶华瑾惊喜道:“原来是清河兄送的!”
夫子看着有些兴奋的韶华瑾,不语,半晌,叹了一口气,悠悠问道:“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韶华瑾道:“御赐贡品一事并非我荣国府之过!”
“只有对错之分吗?”
韶华瑾信心满满:“玉是假的,必然有贼子偷梁换柱!天子圣明,会还我荣国公府的清白。”
夫子淡淡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即日起,你我师生缘分便是尽了。若你有一日所欲所向,随贫富渔海,皆能泰然放下之时,也可来寻我!”
韶华瑾不明所以夫子今次叫他来为的是什么,问的问题也是有的没的摸不着头脑,最后一句他倒是听的差不多!不过嘛,他好不容易脱离了学堂的魔爪,怎么可能还会回去?!
......
......
入夜,风声呼呼作响,一府邸坐落在四周树木参天,绿树成荫之中,红墙黄瓦,颇为肃穆。院内各处房屋宽敞明亮,偶有侍卫婢女有过,也是整齐有序。此间居住之人必是非富即贵。只见房屋错落间一殿内灯火闪烁,一尊金身大佛正闭目微笑,两边四大天王身躯魁伟,栩栩如生。忽然,屋檐的风铃应声坠落在地。
佛前跪拜之人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直到身后出现一黑衣夜行之人半跪在地,那背影停下手中念珠:“何事?”
黑衣人道:“一切顺利。”
“知道了,先将事情放一放,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黑衣跪称:“遵命!”随即几个转瞬,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那背影随后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又招来一人,那人俯身听着背影说了几句什么,点了点头。
弯月挂天,荷塘波光,京城的另一处,墙院甬道处处雕梁画栋,宫殿屋舍个个金碧辉煌。
夏夜的肃静笼罩着上书房,上位者金冠龙服,装束慵懒,正翻看着一本本奏书。
桌案一侧堆积了两大摞厚厚的章折,俨然是批阅了好一阵!翻到无用处,忽想起今日宫外之事,将李公公叫了进来。
“李茂全,今儿个申时听你来报,那县主出了个什么假玉石的问题?”
“回皇上话,今儿个奉皇上命令去荣国公府,给新赐封的县主送去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后来玉碎了,国公府的小公子发现了羊脂白玉是假的......”
......李公公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皇帝,说罢,跪地叩头请罪:“皇上明鉴,老奴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掉包御赐之物啊!”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赐了块假玉?”
李公公吓坏,赶忙多多叩头,嘴上大呼:“不敢不敢。老奴绝非这个意思!”
皇帝哈哈一笑,心情像是好了不少:“听你的意思,荣国公府的那个小娃娃倒是胆量不小。”
李公公赔笑:“皇上说的是呢,这羊脂玉碎了,给好些个人都吓傻了,就这个小公子还敢拿起来质问老奴呢。”
“韶华一族,多是聪明人呢......”
皇帝这话说的前后摸不着头脑,李茂全不敢应声。
“那依你看,这桩案子怎么破?”
“老奴不敢妄言,皇上自有明见。”
李茂全跟着皇帝多年,言语上从不敢主张一句,想活的安稳,帝王心思不能说这句话,他还是明白的真真的。
“听说刘广的儿子也参与其中,那就叫他京兆府去查这个案子,给国公府个交代!”
“是。奴才这就去。”
......
......
翌日,夫子收了书房的重建费用后拜别,预想中夫子与家人的愤怒并没有出现,只是无论韶华政远与王蕙兰如何劝说,夫子再也不肯带韶华瑾走了。
不仅夫子不要他,这儿子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回去的,直到后来韶华瑾抱怨夫子严厉,要以寒戒鞭挞时,王蕙兰才告诉他:“你懂什么,周敬先老先生是我的表舅,算下来,你还要叫他一声舅爷爷,怎可如此的不敬重?”
“怪不得。”
王蕙兰瞥着自己这疼也不是打也不是的儿子,问道:“怪不得什么?怪不得你娘我生的这样聪明,你也这样鸡贼?”
韶华瑾嘿嘿一笑,怪不得......怪不得那戒尺没打在他身上。
......
随后京兆府尹登门,问询了昨日收到玉石的过程并检查了一下玉碎现场,只是这现场几乎都收拾干净了,这一番检查看起来更像是做做样子。
接连几天下来,韶华瑾又一如往常的缩在他二姐姐的净花小苑打打闹闹。私下里,却偷偷联系了身边的各种关系,查着这假玉的案子,正打算摸清了门路混进宫去!
荣国公和王蕙兰近些日子一直在为韶华瑾挑选老师,但一听说这一代名师周老夫子都管束不了此子,纷纷虚心告退。
不过钱财至上,也不乏一些贪图钱财又颇有才学之人敢接这份“买卖”,结果不是被韶华瑾捉弄的晕头转向就是忍受不了尊严扫地落荒而逃。这夫妇二人也甚是头疼!
这几日里,韶华瑾也不是没试过走东华门和西直门,只是没有腰牌,名号打的再响守卫也不让进!要说求助他的父亲荣国公?自己最近把一个个老师赶出府去,正是老子的气头上,此番一禀明来意,就被韶华荣远踹出了门。
寅时时分的清晨,宫中北直门会开一个小门,宫外送菜的宫内出恭桶的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进出。
门口的侍卫或是刚睡醒或是刚交接,也是这个时候稍微宽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