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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蓝星的时候，听过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通常是由情侣里的女方提出来，而要求男方回答的。
“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到了水里，你救哪个？”
此刻我算是理解那些蓝星男人为什么会头疼了。
因为选哪边都是……绝望的啊。
以黑丝汀现在宣泄自己的恶意情绪的方式，她随时都可能失控而做出些不可估计的事情；而绿茶也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同样行动无法预料。
暴言害人害己的危害倒都是体现出来了。
我似乎必须要在黑丝汀与绿茶当中选择一个，那样就至少能拯救一个似的。
事实却是我毫无作用，只是希望多少减轻一下我内心的罪恶感――没有我绿茶怎么会经历那些，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执行员是不该沉沦于历史的后悔之中的。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至少现在是要负起责任的。哪怕细想之下，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负过什么责任。
――这可能就是白洁说我们黄星人自私的理由了。
我于是轻轻扭开脑袋，把黑丝汀抱起，再放到沙发上。
“你先冷静一下。”
黑丝汀唇角勾起一点点冰冷得几乎结霜的弧度，把一直环着我的手松开了。
我试图扶起绿茶，但她身边一阵规则动荡，我被震开几步。看来黑丝汀这航舰的质量确实不错，这么高强度的规则冲击竟然也没有打出几个窟窿来。
“绿茶。”我叫她。
她抬起头，似乎连头发也跟着竖起来了几根。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原本那些属于浅绿的所有光彩与墨绿的那些深邃仿佛一并被绝望吞噬了，只剩下还算优美的线条，却也被无形却沉重得压力压得扭曲变形了。
如心已死。
她张了张口，声音喑哑：“哦。”
我还要再说什么，外头却是警报声大作。
黑丝汀摇摇晃晃站起来，无视了地上的绿茶，就对我说：“黑星有人入侵。师兄要帮一下忙吗？”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没头没脑，我一时反应不来：“我还能帮上忙？”
黑星的科技什么时候也还会需要我来帮忙了？
“规则探测器的探测结果是这么显示的，具体在哪里，我们的‘感觉模拟器’可没有你们这些原生的好使呢。”她似乎是解释了，但我心中闪过些许不甚和谐的感受。
我仿佛被绿茶牵绊住，这一刻竟然犹豫了。
“我……还是去吧。绿茶……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嗯。”她当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
走出航舰，外头的景象却不再是那么温和的大片黄灯了，只
留着通透的黑色，仿佛把所有的灯光都吞噬掉了。我回头甚至没能看见黑丝汀的航舰。
太暗了，用眼睛根本看不见。
于是我又一次开启了感觉的规则探测，基本将周围辨认了个清楚。工房和其他什么设施通通收了起来，于是大地显得空空荡荡，像是蓝星上死寂的一片沙漠。但也不同，这里甚至连风都没有。
要是真的有什么鲜活的东西闯了进来，那该是非常显眼的吧？
我扩大了规则检测的范围。黑丝汀递过来一件小小的手柄，于是我的感觉现在很轻松地将整个黑星都笼罩住了。这大概是某些与黑星管理中心直接连接的信号发射器，配合感觉，我现在恰好能联络整个黑星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黑丝汀与黑皇都只是主机，那么这个能够跟“感觉”直接连接的设备又是设计给谁用的？
我没有多想，以防我的探测把我的想法也广播出去。
而在感觉的触角终于摸透黑星的那一刻，我被强烈的不和谐感冲击得几乎站立不住。勉强站定，那种感觉又仿佛在我面前摇着尾巴钻进了这片死寂。就像一只毒蛇，当着你的面埋伏进了沙土里。
但是这个时机又是非常巧合――为什么一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发现了这个清晰的入侵者信号呢？
“黑丝汀我找到了……”我回头。
这句话只说到一半，是因为我看见了那张笑得冷酷的小巧脸蛋。
“师兄别担心。这信号……”她凑上来说，“是假的。”
可我分明探测到了……
“我是为了支出你以及挑起一点母皇的注意力。”她食指抵在我的嘴唇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一切就快结束了。不要着急，我会一点点跟你解释的。”
“至于我现在在做什么……我想离开这里哦。不是说到蓝星去那样就是离开了。我的主机可一直留在黑星上呢，而现在这样的动乱只是为了暂时将我从主系统中注销，我才能跟你说这些东西呢。”
但我刚刚是真的检测到了信号……算了，还是先等你把话说完吧。
“接下来可能要乱一下了。我可是找了外援呢。”她故作神秘地说，哪怕其实她不用扮出这副模样也是十足神秘了，“为了吸引开母皇的注意力，我可是特地和你讲了两个故事哦。”
我终于挣开了手指的限制，开口发问：“规则蠕虫和绿星势力？”
“没错。要论制造低等层次规则的技术，恐怕没有哪个星球能比得上绿星那帮野蛮人。毕竟他们天生的规则就是‘拟态’。要是说绿星人采用这样费时费力的方式入侵黑星……”
她明亮得如同显示屏的黑色眼睛闪过一分戏谑：“这样费时费力呢……就以他们的执念，那是几乎可以确定的情况。所以母皇一定会注销掉我在主系统的登陆，进行全星舰的扫描。那可是规则蠕虫的检测啊，多么‘费时费力’。”
“你的意思是……你的外援会趁着这个机会钻进来？我不相信黑星没有第二套的安防措施。”
“你错啦。我们的人会从正门进来。还是我给的权限呢。”
“你疯了……”听到这样疯狂的发言，我不由一惊，“你就不怕黑星毁灭再造成其他什么更加恶劣的影响吗？风暴学院那边怎么交代？黑星现在手上可是握着不少星球关键的一笔交易……你就不怕连带着毁灭这个宇宙吗？”
“师兄啊，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在我的数据库里有那么一点模糊的资料，是讲述一颗比现在的黑星还要发达得多的星球。它是毁灭了，但是你不还是照样诞生了吗？”
我哑口无言。
“何况……你认为黄星是什么水平的星球了？就连你――一介执行员，侵入进来，不也是可怜兮兮的丢了记忆，浑浑噩噩地活在蓝星？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有能力毁灭我们？”
我摇头，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所以……你引开黑皇的注意我能理解，又是为了什么要把我支出来呢？”
“我需要给绿茶一点点时间准备。她终于有机会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封王的时候了。”
你所求助的外援是绿星人？
“不是啦。现在还先保密吧，你会见到她们的。但是现在……就让我们期待吧……”她仪式一般举起双手，不像公主，倒像是女巫。
黑暗一瞬间被红色的灯点亮了。虽然周围仍只有死寂一样的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