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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过后,虽然灵京稀稀落落的也下过几场雪,但暖意却是一天比一天重起来了。
灵京,是大济王朝的都城。
大济王朝鼎盛繁华,地大物博,物阜民丰,疆土辽阔,南北横亘万里,东西跨越八千里,人口万万,是真正的天朝上邦,大国气象。
武威侯府就在灵京城的东南面,占地百亩有余,地势开阔。
侯府大门口,一对足足三人高的红漆石雕麒麟,做出仰天咆哮的姿势,朱红大门,宽有三丈,可让十余人并排进入,上面有着闪亮铜钉、铜环。
门外台阶上,十余个身穿赤sè铠甲,手握明亮刀剑,身体笔直站立,面容刚毅,脸sè没有一丝言笑的护卫,冷冷的目光扫视四周,透露出一股子杀气。
高大石雕,宽阔朱门,威严护卫,这一切,都显示了武威侯府的不平凡,在灵京高高在上的地位。
在武威侯府西南偏僻的小院落里,只听“吱呀”一声,一扇颇为破旧的窗户打开了。
一大清早,打开了窗户,窗外迎面扑来的冰冷,让杨晋的jing神不由为之一振。
杨晋穿着一件略微破旧的长衫,洗涤的一尘不染,眉清目秀,年纪约在十四五岁之间,身体略微单薄,被窗外凉意一扑,身体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房间里面很简陋,一张书桌,三条凳椅,两张木床,屋内一角,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叠叠书籍,看上去至少也有百来本,却没有书架来摆放,只能堆在地上。
来到墙角,杨晋从书堆中抽出一本足有两三尺来长,一尺半宽的,由黑皮包裹着的奇异书籍,来到书桌旁坐下。
将黑皮书在手中把玩片刻,杨晋开口道:“真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有什么奇异妙用,我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门路……”
杨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黑皮书,眉头微皱,脑海里不停的想着法子,yu要将这本黑皮书的用处给弄清楚。
这本黑皮书,是杨晋的老师收藏多年,在他束发chéng rén之时赠送给他的。
据说此书乃是从天外落下的奇书,火烧不了,水倾不进,书籍的材质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便用百来斤重的大锤,重重捶打千次,也不会留下一点点的痕迹,依旧完整如新。
杨晋的老师参考古今文献,信誓旦旦说这本书有奇效,可杨晋研究了许久,都没有一点头绪。
冥思苦想许久,杨晋最终还是泄气了。
啪!
黑皮书被合上了。
既然想不到,那杨晋所幸就不想了,反倒是伸了一个懒腰。
“也不知道老师帮我谋官职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都三天过去了。”
杨晋眉头微皱,随即又缓缓舒展了开来,站起身绕着书桌活动几下,脸上带着一股自信,笑道:“在灵京想要弄个一官半职,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以我乡试及第,第一名解元的身份,再加上老师乃是隐退大学士,门生遍布大济王朝,在文坛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灵京哪个当官的不得给三分薄面?由他推荐,在灵京为我说个官当当,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大济王朝的选贤,正是通过科举制来完成的。
杨晋五岁识字,八岁成诗,寒窗苦读十载,文采斐然,学识渊博,却一直隐而不发,直到一年前束发成年,这才参加科举,童试及第,成为秀才。
今年开chun,杨晋又参加恩科,厚积薄发,不但一举中第,还夺得了第一名解元,震动了整个灵京。
在大济王朝,能够中举人的,已经代表了贤才,但是想要做官,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但也不远了,只有一线之隔。
只要有地位,有名望的人推荐,而朝廷又不反对,举人就可以为官。
而杨晋的老师谢远季,本身就学识渊博,文气斐然,又当过二十年的内阁大学士,参与编著了不少书籍。
直到十年前隐退,在灵京城外建立书院,教书育人,地位、名望不但没有半分减少,还涨高了不少,隐隐有着文坛之首的苗头,是当代读书人的典范。
有谢远季推荐,杨晋为官之事,说是百分之百,也是不为过的。
“我若是做了官,就有了身份,温夫人即便看不过眼我与母亲,但碍于朝廷的面子,肯定也会有所收敛。我倒是没什么,只要能让母亲在侯府内少受一点罪,我这十年寒窗苦读,也就没有白费了……”
抬起头,杨晋不由想起了自己在侯府内的处境,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劳累的样子,脸上的微笑瞬间消散无踪,眼中闪烁出涛涛的恨意,“十年来,温夫人一直将母亲当做下人奴仆来使唤,即便是我,虽然能够读书识字,但生活却与小厮无异。就算是读书,那书籍也要我到外面去借,去抄,侯府内空有十万藏书,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幸好老天眷顾我杨晋,十年隐忍,终于一朝爆发,让我解元及第。可惜,当初没有亲眼看到温夫人听到我高中时候的脸sè,想必一定是比猪肝还要黑吧!”杨晋呵呵笑着,脸上有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温夫人是武威侯‘杨盛’的正妻,朝廷钦封的夫人,整个武威侯府的当家女主人,杨盛统兵在外,便一直由她掌握府内的一切事宜。
而杨晋,身份却是私生子,乃是杨盛十五年前chun风一度,不小心诞生出来的产物,再加上是儿子,自然受到正房温夫人的不满,屡受打压,生活困苦。
不过只要杨晋当上官,以前所受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母亲林氏以后的生活,也会改善许多。
“母亲不在,想必又是被温夫人使唤,出去干活做事了。可恶的温夫人,几十个丫鬟、嬷嬷围绕身旁,却偏偏让母亲去做苦活累活,真是该死。”
见母亲不在,杨晋就料定是被温夫人使唤,去干活了,不由恨的咬牙切齿。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杨晋从恨意中拉了回来。
杨晋打开房门,只见一位身穿青sè柔顺长衣的奴仆站在门口,脸上有着一丝不屑,道:“晋少爷,温夫人找您有事,请您去大厅一趟。”
嘴里喊着少爷,但这奴仆脸上却不见半分对待少爷时该有的和颜悦sè,尽是不耐烦。
这也是杨晋在侯府地位低,且屡屡受到温夫人打压有关。
“温夫人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吕平无视那奴仆的口气,心中暗自疑惑,嘴上却说着:“前面带路吧!”
在武威侯府,杨晋与母亲林氏,不是奴仆,地位却连奴仆都不如。
这一切,从眼前豪奴身上的穿着就能够看出来,一个是破旧长衫,一个是青sè柔顺长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晋少爷,跟我来吧!”
跟在这个豪奴身后,杨晋穿过了几条长长的走廊,走过几个花园,经过几个池子,十多个圆门围墙,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到了侯府大厅。
“当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连去回个话都要走上这么久,线路之复杂,若不是跟在这豪奴后面,我恐怕都找不到大厅在哪里吧?”杨晋自嘲一笑,来到大厅。
大厅之内,坐了一个妇人,旁边便是一大堆丫鬟、嬷嬷在伺候着,角落里还站着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用来保护安全。
“杨晋见过温夫人。”
快步上前,杨晋对着主座上那身穿浅红sè金sè羽衣,云鬓高耸,头插赤金孔雀簪子,面容姣好的妇人恭敬行礼,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个妇人,正是武威侯府的女主人——温夫人。
“嗯,”温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看也不看杨晋一眼,自顾自接过身旁丫鬟递过来的一杯香茗,品了品之后,这才慢悠悠道:“我听说谢远季谢学士要为你谋官职,有这回事吗?”
“啊!老师为我谋官职的事情,她怎么知道了?不好!”
杨晋心脏猛地抽搐一下,本能的感到一丝不祥。
谢远季为杨晋谋官职,为了不让温夫人知道了之后搅局,还特意暗中低调进行的,却不想温夫人最终还是知道了。
见杨晋没有回答,温夫人就知道事情是真的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冷芒。
既然被温夫人知道了,杨晋所幸也就承认了,如实道:“不错,我确实有求助老师让其为我谋个一官半职。杨晋已经chéng rén,却始终窝在偏院一脚,母亲更是每ri干着粗活、累活,实在是于心不忍,更是有违孝道……”
“你这是在说我居心不良,治家无道,暗中打压、欺辱你们母子吗?”温夫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杨晋的回话,声音中透露丝丝出寒意,冷声质问。
“杨晋……不敢!”杨晋面sè涨红,语气生硬。
“我千万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若是惹恼了温夫人,即便我没事,母亲可就惨了。母亲为了让我chéng rén成才,在侯府里忍辱负重,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我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犯糊涂。为了母亲,我不能生气,杨晋,忍住,忍住啊……”
杨晋拳头紧握,手指因为用力都微微发白了,心中却不停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生气,更不能惹恼温夫人。
温夫人见杨晋面sè涨红,身子微微发抖,不但没有一丝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冷哼道:“谅你也不敢!”
杨晋沉默不语,忍气吞声。
过了好一会,温夫人这才又说话了,“我杨家以武成名,以军起家,一公二侯四大将,威名赫赫,何等的荣耀!可到了你杨晋身上,却成了手无缚鸡之力,这可不行,我杨家的威名决不能在你身上堕落了。谢学士的推荐我已经帮你推掉了,另外,为了扫掉你身上的文弱之气,我还替你报了军伍,文书明天就能到了,你收拾收拾,就去南疆报到吧!”
温夫人说话的语气很轻,好像在拉家常一样,可是听在杨晋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让他一个文试举人去从军?
回过神来,杨晋瞬间明白了温夫人的用意。
她这是不想让杨晋有出头之ri,要将杨晋母子永远踩在脚下。
这一刻,杨晋不由脸sè狰狞,再也顾不得许多,大步迈出,沙哑着声音质问道:“我寒窗苦读十载,好不容易高中举人,你却让我去从军,弃文从武?这件事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温夫人,你这是在妒忌我高中举人,害怕我从此一飞冲天,扬眉吐气。你这是在谋害我,是在抹杀我!”
杨晋一语戳破她歹毒的用心,温夫人也不由脸sè微变,不过好歹也是侯府主母,有些城府,并不会因为杨晋一句话承认什么。
只见她大袖一挥,不屑道:“我膝下两子,威儿是朝廷钦封大将军,跟随侯爷镇压北疆,立下赫赫战功,斌儿是南山郡郡守,封疆大吏,手握重权,我会妒忌你一个小小的举人?另外,我做事还需要你同意?”
杨晋无言以对,只能握紧拳头。
“杨晋,你从军的事情已经定下,兵部文书明天就会下来,现在就算想改也来不及了。你若是不去,就按逃兵罪处理。在我大济王朝,逃兵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我会派遣杨石陪同你前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丢下一句话,温夫人便转身离开了,自始至终,她都没看杨晋一眼。
至于那带着杨晋过来的豪奴,也就是温夫人口中的杨石,此刻却幸灾乐祸的看着近乎绝望的杨晋,心中没有一点怜悯。
温夫人找杨晋过来,只是想亲手打碎他的为官希望,通知他去入伍,让他绝望,并不是来找他商量的。
“你杨晋高中举人又能如何?还想为官?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十年苦读,一朝丧尽。你一个书生,既无武艺,又无后台,在南疆从军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ri,跟我斗?哼!”走过转角,温夫人冷哼一声,这才能走远。
……
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房间,杨晋好像丢了魂似得,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的看向正前方,一动不动。
十年苦读,一朝丧尽!
噗!
突兀的,杨晋虎目爆瞪,喉间一甜,就是一口血泉喷出。
随即杨晋脸sè苍白,身子疲软下去,“砰”的倒在书桌之上,眼角两行泪水滑落,意识模糊,呢喃着:“温夫人,你好歹毒,好歹毒啊!坏我好事,误我前途,灭我希望,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终于,杨晋最后的意识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发现,杨晋刚刚那一口喷洒出来的鲜血,滴落到黑皮书上,神秘黑皮书却好似一块黑sè海绵,将鲜血全部吸收了,不留一丝。
嗡!
黑皮书猛地震颤一下,闪烁出丝丝幽光,封面之上缓缓显现出“诸天武经”四个大字,随即幽光又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