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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十五,任嬷嬷奉凤舞之命,在花园河塘上的水榭里摆了两桌酒席,又唤了家养的艺姬班子出来演奏跳舞,为中秋佳节的热闹之气凑趣。
这是易家养艺姬班子以来,第一次让她们出来表演,也算是检验她们学舞习乐的成果。总不能让她们第一次表演,就在大肆宴请的时候,那要是演砸了,丢的可是易府的脸面。
易母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数了数那艺姬班子的人数,又眯着眼瞧了瞧她们一身的穿戴,心疼的苦叹道:“何苦养这劳什子的班子。这么多的人,一个月下来,光日常花用就得不少钱。”
陈易氏也在旁酸溜溜的帮腔道:“可不是嘛。瞧瞧这身上穿的,那头上戴的,比我这当主子的都金贵。”
要说凤舞为陈易氏配的衣裳头面首饰等物,还真没有比艺姬班子的差,样样拿出来都挑不出半点错的。
只不过考虑到陈易氏是寡居,衣裳头面首饰等等都按着素色沉色的置办,自然比不得艺姬们穿戴的那般光鲜亮丽。
凤舞闻言,只冷冷的瞄了陈易氏一眼,就笑对易母道:“老爷如今也是正三品的高官,往后宴请之事必不可少,与其去高价聘请艺姬班子,不如自家养着便宜。况且,这京华城里凡是有头脸的体面人家,家家都养艺姬班子,倒也算是俗例。只因儿媳嫌那戏班子吵闹,若不然还得再养个戏班子才说得过去。”
燕二太太忙在旁凑趣道:“上个月跟三婶婶去兵部吴大人家喝寿酒,他家养的那艺姬班子才是大,头舞就一连上了十五位艺姬,那台子上都站满了。”
华三太太不屑的冷哼道:“吴大人家的艺姬班子可跟咱们家的不一样。没听陈大人家的夫人说嘛,那艺姬班子就着给吴大人和吴家公子养着玩的,全都叫他们父子三个睡遍了。”
陈易氏闻言,双眼一亮,看了看那些年轻貌美的艺姬,别有深意的笑道:“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连那些平民男子攒下些私房银钱,还惦记着香的臭的往上贴呢,更别说位高权重的官大人了。”
燕二太太和华三太太听了这话,都不悦的沉下脸来,只是顾虑到易母在座,又是中秋佳节,不好与陈易氏起争执。
凤舞却不在意的淡笑道:“大姐说得是,男人嘛,总是管不住自己的。不过,只要女人能管得住自己的男人就好了。至于那些上了男主子床的下人们,再受宠爱也不过是下人,生死去留还不是女主子的一句话嘛。”
语毕,凤舞端起杯中的美酒,浅饮了两口,便吩咐立在身后的韦嬷嬷道:“中间领舞的红衣丫头,倒是个知事懂情的,没辜负了她那好样貌。我记得陪嫁里五处田庄的管事,有一个去年丧妻了,把她配给那管事作续弦吧。她的衣裳鞋袜都让她拿走,头面首饰只让她带走两套,其余的给艺姬班子里的姑娘们分了。”
韦嬷嬷早就看见那红衣丫头连连向易子轩撒娇耍媚,正想着等散席后,让花玉雪狠狠的教训她一番。如今听得凤舞发了话,忙笑应道:“是,待散席后,婆子就去料理,今晚连夜派人送她去田庄上成亲。”
主仆俩一来一往间,已然让在座的女眷们都变了脸色,有称赞、有欣赏、有赞同、有羡慕、有嫉妒、有怨恨、有惊愕。最为尴尬难堪的,当属才用艺姬班子挤对了凤舞的陈易氏,似一个响亮的耳光回拍到她的脸上。
凤舞却似无事一般继续欣赏艺姬们的舞姿,还与燕二太太和华三太太说说笑笑的对干了几杯美酒。完全没有因为陈易氏的浑话,还有那红衣舞姬的不安分,而扰了中秋佳节的好兴致。
临到散席之时,凤舞还高兴的吩咐任嬷嬷,赏艺姬班子里的姑娘们,每人二两银子,花玉雪和梅雨竹则各赏五两银子。
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她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无形的等级制度,可自从穿到了古代,入乡随俗的也就慢慢接受了。
如今这些艺姬在她眼里,不过是玩物。高兴就让她们出来表演表演,赏上一些银子。不高兴就让她们老实的在寒枫轩里熬日子,她则眼不见为净。
她不是高夫人,不会懦弱到连妾室们和丫鬟丫头们都掌控不了的地步。
她还是内定太子妃之时,最为担心妻妾之争,因为太子的侧妃和妾室,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随便打发的。
可自从她嫁进了易府,对妻妾之事也就不忧心发愁了。只要拢住了易子轩的心,那些爬上易子轩床的女人,就能随她处置。而她与易子轩若是离了心,那她处置那些女人,就更不用顾着易子轩的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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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凤舞才起了身,就听得韦嬷嬷笑着回禀道:“早上老爷出门后,花玉雪就过来向太太请罪了,说是没有管教好那些毛丫头们,让太太烦了心。婆子知道太太无心理会她,便叫她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又派人传话给任泉媳妇,罚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就让她回寒枫轩了。”
凤舞满意的点了点头,淡笑道:“倒是个懂事知礼的。只要她心里明白,我也不再乎养着她,反正也不是白养着。”
用过了早饭,奶娘就抱着小明洛进了正厢,如往常般给凤舞请安。
凤舞抱过儿子,笑着哄逗了一番,就问昨天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又问昨天睡了几觉、睡了多久、睡得好不好,还问昨天哭了没有、哭了几次、哭得凶不凶,最后仍是不放心的杂七杂八的问了好些,才放奶娘回了西厢。
凤舞又逗弄了小明洛一会儿,就见他举着短小的粗胳膊,不停的在嘴上晃,小嘴还一张一合的打着小哈欠,小眼睛也慢慢的眯了起来。看的凤舞笑得合不拢嘴,轻轻的将他抱在怀里,柔声哼着小调,哄着他睡觉。
等小明洛睡熟了,凤舞才轻声命青鸢去唤奶娘过来,然后让奶娘小心的抱着小明洛回西厢去睡觉。
待用罢了晌午饭,凤舞换了出门的衣裳,就带着青鸢和蓝星、橙玉,回了东阳公府省亲。
早在中秋节之前,天太君就派人来传了话,请凤舞八月十六回去省亲。凤舞也与易子轩商议好了,等他晚上下了班,就随东方晨一同回东阳公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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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君见凤舞没有带着小明洛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也明白孩子年岁太小,实在不方便带出门,故也就没有多提,只拉着凤舞说私房体己话,问她在易家的日子舒不舒心,可有受了委屈。
想起前些日子,东宫赏了舞姬乐姬给易子轩一事,天太君又不放心的问道:“你女婿可受用了那两位艺姬?你心里就没有盘算?”
凤舞忙将易子轩并未受用她们之事说了,又将她养了艺姬班子,让花玉雪和梅雨竹当教习的事也说了,并失笑道:“我向来是不甘白受委屈的,祖母只管放心吧。东宫头一日赐了人下来,我第二日就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听说当晚太后亲自挑了两位美人,命皇后送进了东宫。”
天太君不悦的冷哼道:“没想到太子妃如此的不懂事,看来西仁公府的气数真是尽了。但愿皇后能用心教导太子妃一番,也省得她费心娶进宫的儿媳妇,连皇后之位都没有摸到,就早早的败落了。”
想起往日与谢玉芙的姐妹情谊,凤舞不禁长叹一声,苦笑道:“太子妃自小就心事极重,因此身子一直不太康健,总是三病九痛的。如今嫁进了皇宫,若还是想不开,也就真难熬到登后位的那一天了。”
秦明帝如今不过四十有五,比东方烨还要小上两岁,可说是正当壮年,龙体一直都很是康健,精神也是极好。若等他退位,至少还要十年的光景。
十年,不是一段短日子。若谢玉芙还是那般的想不开,能不能平安顺遂的熬过这十年,就真的是很难说了。
席氏在旁凑趣道:“不说那些了,大姑奶奶难得回来一趟,咱们说些高兴的才好。对了,二婶婶正有事要跟大姑奶奶商议,咱们还是说正经事要紧。”
凤舞闻言,忙笑问凌氏道:“二嫂要找我商议何事?怎么不派人去我们家传个话?我若是得了信,定然会抽空回来一趟,也省得误了二嫂的事。”
凌氏忙笑道:“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的,想着等大姑奶奶回来时再说。左右就这两天,倒也误不了事。”
话落,就将前日安信伯夫人过来看她之时,托她向凤舞探话之事,当着天太君和席氏的面,一五一十的仔细说了。
却原来是安信伯府的二太太听说了易府为四老爷卫东议亲之事,想将庶次女许给卫东为妻。
这安信伯府的二老爷,与安信伯是一母同胞,只可惜前几年没了。因着有三年的孝期,所以子女的婚事都耽搁住了。凌二老爷膝下只有一嫡子二庶女,庶长女是早就定了亲的,三年孝期一满,就紧赶着出了阁。庶次女还没来得及定亲,就守上了三年的孝,如今孝期满了,凌二太太正张罗着给她议亲。
只是小凌氏今年已是十六了,姑娘里算是年纪大了的,又是庶出,父亲又早亡,这亲事就议得有些艰难。若是碰上不重视庶出子女的嫡母,也就随随便便挑户人家,早早打发嫁人了。
偏凌二太太膝下无嫡女,待两个庶女都如亲生的一般,实在不舍得随随便便将小凌氏发嫁。正在凌二太太挑来挑去,也没有议到合适的亲事之时,就从官媒那里听说了卫东要娶妻之事。
正五品的官职在那里放着,又是年轻有为的俊才,上面又没有公婆为难儿媳妇,凌二太太也就动了心思。与小凌氏商议过后,见小凌氏并不嫌弃卫东是寒门出身,凌二太太也就决定议议这门亲事。
只是安信伯府到底是爵位世家,脸面和体面是头等的大事。若冒冒然然让官媒去提,卫东又不愿意,倒丢了凌家的体面和小凌氏的闺誉。因此,凌二太太才求了安信伯夫人,想托凌氏与凤舞说说,先探一探卫东的口风。若是卫东有意,再让官媒来往两家张罗此事,也算是保全卫东和小凌氏的体面。
天太君也是此时听凌氏说了,才知道有这般的喜事,竟不等凤舞张口,先行笑道:“这可是桩美事,伯府贵女配青年良将,倒真应了那古话:美人配英雄。若真是成了,你们姑嫂也算是积福了。”
凤舞也觉着是一门好亲事,以卫东的寒门出身,又只任着正五品副将之职,官媒就是卖着命的奔走,也不见得能说来爵位世家的姑娘。况且,如今安信伯府正得势,安信伯颇受秦明帝赏识,卫东若能成了安信伯府的女婿,往后仕途也能更顺一些。
在心里盘算明白了,凤舞就笑对凌氏道:“这事还得回去与四叔叔说说,总要问问四叔叔的意思。二嫂先往安信伯府送个消息,只说我答应帮着去探四叔叔的口风,还请二太太再耐心等几日。若商议出了结果,我定然立即派人回来给二嫂送信的。”
凌氏不过是受娘家母亲所托,帮着传个话罢了。如今见凤舞答应了,她的差事也就算完成了,自然不会紧着催促此事。又笑着闲谈了几句有关小凌氏的事,就随着席氏陪天太君和凤舞聊起了家常闲话。
待晚上用过了酒席,易子轩和凤舞就请辞,乘车辇回了易府。
因易子轩已有些微醉,故凤舞也没急着提卫东和小凌氏之事,只带着丫鬟们伺候易子轩沐浴、更衣后,就早早哄着易子轩一同安寝了。
这男人喝了酒,就好起兴。易子轩拉着凤舞胡闹了一番后,才在她的娇斥求饶下,安生的搂着精疲力竭的小妻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