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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年宫外,辞别了一众宗室君侯之后,嬴政与赵诗雨相携并行,边走边聊。
“叔祖这个人虽然不迂腐,但是之前对你入秦之事一直表现得不冷不淡,没想这最后,竟成了你的忠实拥趸!”虽然今个这事儿已经过去,但是每每想起最后,嬴洪看向赵诗雨的那双狂热拥护的眼神,嬴政就感到有些唏嘘。
要知道,在此之前,宗室一直是秦国各方势力心中最深不可测的存在,嬴洪更是稳态持重的老臣,何曾有过今日这般频频失态的模样?
虽说,嬴政从未想过赵诗雨会折戟而归,不管是心底那近乎纯粹的信任,还是对赵诗雨的了解,嬴政都不觉得宗室能让眼前这个少女为难。
不过,在原本的预想当中,嬴政以为赵诗雨能够得到宗室认可,也就仅此而已,谁知道……现在用“拜服”恐怕都不为过~~!
只能说,合信商会的大礼,还有嬴凰为秦热忱之心,连原本傲娇的宗室都为之折服。
只不过,有别于嬴政的惊奇,赵诗雨对此倒平静许多,淡淡地说道:“投其所好罢了,老娘这些年已经把你们秦国的国情摸透了,屁股一抬都知道你们想吃干的还是稀的,拉拢宗室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嬴政一脸无奈,心想你刚才当着宗室的面儿怎么不说这话?
不过,看着赵某人一脸高深的样子,嬴政还是由心赞叹了一句:“话说回来,今天你的表现很出色!”
先不谈手中的筹码,光是赵诗雨自始至终的话术,都已经将宗室给诓入了其中,宗室从头到尾都被牵着鼻子走,被动地接受着赵诗雨展示出的一系列规划,被哄得心晃神迷。
要不是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只是旁观者,嬴政恐怕也免不了被带入其中。
“怎么叫很出色?”赵诗雨秀眉微蹙,转过脸看着嬴政,突然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小脸瞬间破功,嬉笑当中充斥着洋洋得意,理所应当地道:“那必须得是相当出色才对啊!”
“对……对……”嬴政瞬间汗颜,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嘚瑟少女,脸上略微有些自闭。
“话说……”玩笑过后,嬴政眉毛一抬,突然想起了什么,仔细察看赵诗雨的气色,说道:“早上来的时候脸色那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事分轻重缓急,但现在诸事落定,嬴政便想起了早上刚见面时赵诗雨那惨白的脸色,虽然现在好了一些,但在张扬之下仍能看出几分憔悴,便想着传医师过来看看。
“没事,就是起得早了,吹了凉风,有点儿犯恶心,现在已经好多了!”被嬴政提及,赵诗雨脸色一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芈系,真是折腾人啊……
听闻此,嬴政脸色不变,视线上下打量,若有所想,随后平声说道:“北地进献了一批黑羔羊,肉鲜味甘,跟大枣一起炖出来,更是补气益血的佳品!今天你也劳累这么久,中午就在宫里用膳吧。”
“嗯……也行!”经过早上那么一折腾,赵诗雨还真想吃些“清淡”的东西,也就顺便应了下来。
一路相安无话,等走到辉月殿的时候,门口等候的吴成看到两人走近,连忙迎了上来,对着嬴政恭声禀报。
“王上,成蟜公子来见。”
“成蟜?”嬴政诧异地呢喃了声,还没等着说什么,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高喊。
“哥~~”声气略显稚嫩,声音刚落,就看到一少年从殿内奔出,跑到嬴政面前,脸上止不住地开心,却又夹带着些许不忿之气,冲着嬴政埋怨般喊道:“哥,你都好几天没来北宫了,不是说好了要考校武艺吗?你不来,母亲就成天把我关在房间里看书,都快闷死了!”
“额……”被成蟜抱怨两句,嬴政也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嬴政此前与芈系的恩怨,虽说延至后宫妇人,却并未影响到与弟弟成蟜的关系。
一来成蟜单纯,虽然因为母亲芈珠的缘故,让成蟜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对嬴政有些生疏。但是那一年冬至国宴之后,对于这个关怀自己的兄长,成蟜心里一直都很尊敬。
二来,子楚在弥留之际,耿怀于嬴政和芈系之间的仇怨,忧心兄弟相残,时常悲痛交加。虽说,嬴政看不起芈系,但对于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却从未想过要加害于他,因为嬴政从未将成蟜当成敌人,这是他的弟弟,他们都是庄襄王之子。
再加上,后来芈系失势,芈珠就更不敢、也不会离间兄弟俩的情谊。
毕竟在嬴政坐稳王位的情况下,成蟜反而成了芈系溺水后抓到的浮草,吊着这一份情面,多少能为芈系争取到一线生机。
长此以往,成蟜就跟嬴政亲近了许多,兄弟情义自是日益深厚。
少年大都喜武厌文,鄙弃繁缛文绉绉的文学,都对行侠仗义、舞刀弄枪的江湖气心慕推崇,剑术高绝的嬴政自然就成了少年崇拜的对象,多次粘着兄长求教武艺,这才有了刚才的话。
嬴政转过脸,先向赵诗雨介绍道:“这是我弟弟,秦国公子成蟜。”
这时,随着嬴政开口,成蟜也将目光转向兄长身旁这个女人身上。
“这谁啊?!”成蟜看向神态高冷、不苟言笑的赵诗雨,第一印象就感觉这娘们很不好惹,心里弱弱地想着:“哥身边啥时候多了个女官啊?看上去好像比母亲还要凶喔~~难道哥这几天没来找我就是因为她吗?”
想到此,成蟜心里多了几分不喜,呼哧吸了吸鼻涕,略带敌意地看向赵诗雨,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赵诗雨的缘故,搅扰了自己向兄长学习武艺的大事,好感顿失。
赵诗雨入秦以后一直身着淡素的长裙,虽然一眼看上去姿容俏丽、气质不凡,但是没有华服贵裳,难免会被陌生人看作是贵胄附属。
在嬴政介绍之后,赵诗雨看了眼虎头虎脑的成蟜,对小崽子的敌视视若不见,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赵诗雨这一番表现落在成蟜眼里,让少年心里更加不喜,闷着脸敌意满满。
这“女官”见到自己这个秦国公子居然还不行礼?!更重要的是,这娘们对兄长的态度都这么不咸不淡,以下犯上,简直反了天!
成蟜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怒容,狠狠地盯着赵诗雨,怒斥声中还带着些稚气:“你哪儿来的?懂不懂规矩!我哥是秦国的大王,你态度还这么轻浮,不知道臣下礼数吗?”
“成蟜,不得无礼!”嬴政一愣,连忙出声呵斥了一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成蟜这小子这么虎呢?关键是你虎就算了,也得分场合分对象啊~~旁边这个那可是比你还虎的……咳咳!
想到此,嬴政悄摸地瞟了眼赵诗雨,一下就看到赵某人脸上那副经典又熟悉的眯眼表情,顿时心里一震:这架势,估计一巴掌打发不了……罢了,让这小子自求多福吧~~!
赵诗雨眸子眯成了一条线,扫了嬴政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随即将视线落在成蟜的脑袋上,细细打量了下,嘴角笑容像是狐狸一样,语气幽幽,声音当中充满了戏谑:“我就没礼数,怎么?你这小屁孩儿还想惩罚我吗?”
成蟜被激,那孩子气瞬间就蹭了上来,完全无视了正朝自己挤眉弄眼使眼色的兄长嬴政,梗着脖子红着脸,朝着赵诗雨吼道:“罚你又怎样?让我哥罚你洗一年的夜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狂!!”
在成蟜的心里,洗夜壶那可是天底下最“残酷”的刑罚,这娘们一听肯定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只可惜,在听了成蟜这话以后,嬴政脸色瞬间一变,立马站队:“成蟜放肆,不得无礼!”
你虎就算了,怎么还把你哥我拉下水,不地道!
“哥!!”成蟜很不满地叫了声,心里很是委屈,怎么今天兄长这胳膊肘尽往外拐。
赵诗雨笑着看了眼嬴政,眼底满是老母亲的赞许,随后上前一步来到成蟜面前,多余话不说,反手就是一记百年鹰爪突袭猪崽大耳,一把揪住成蟜的耳朵就往上提!
“哎呦~~啊~~”成蟜被这突然间的偷袭弄得手足无措,而且赵某人的气场威压太过恐怖,手段极其残忍,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就传来剧痛,随着赵诗雨的动作踮起脚尖,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哎呦轻点!!刁民,我要让我哥打你板子!啊~~~”
“小兔崽子嘴还挺硬!”赵诗雨见一只手“降”不住这小子,当即就变招双龙出海,一左一右揪着成蟜两只耳朵开启五档电风扇。
“啊~~!”这一招下来,成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剩吱哩哇啦地喊疼,叫声相当凄惨。
“行了行了~~”一旁“观望”的嬴政,这是也是连忙出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成蟜的“大耳”从赵诗雨的“鹰爪”里解救了出来。
拉着赵诗雨往后退了两步,嬴政这才看清楚成蟜那两只红肿硕大的耳朵,当真“大耳”!
“哥,他欺负我……呼哧~~你帮我打她,呜呜呜~~!”成蟜捂着耳朵,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止都止不住,瘪着嘴委屈的不得了。
“这位是嬴凰公主,是哥的恩人!”嬴政满脸的无奈,很是哭笑不得。
潜意思就是你小子不长眼,被收拾也是你该!
“呜呜~~”一听这话,成蟜哭得更桑心了。
“唉~~”见状,嬴政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看向赵诗雨。
“看我干嘛~~”赵诗雨两手交替活动着手腕,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瞅见嬴政看来,很光棍地说道:“这小子欠揍,我帮你教育教育,不用谢我!”
“你多大人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就不怕……”嬴政本想说“打了小的来老的”这话,但是转念一想,估计芈系知道成蟜犯事以后,指不定还把成蟜压到赵诗雨面前,让她再扇一巴掌解气……
“怕什么?”赵诗雨一脸萌萌哒。
“没什么。”嬴政摇了摇头,转身安慰起成蟜:“好了成蟜,来给公主认个错,哥让人炖一锅羊肉,等下我们好好吃一顿。”
小孩子嘛~~性子单纯,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哄哄再吃顿好的,基本上就没事儿了。
成蟜揉着泪汪汪的大眼,看着赵诗雨就像是在控诉,亦步亦趋,磨磨蹭蹭就不张口。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还能生孩子的气吗?”赵诗雨适时插过一嘴,抬起手摸了摸成蟜的脑袋,就此揭过。
成蟜看见赵诗雨爪子袭来,小脸上满是恐惧,身子踉跄就想往后退,不过赵诗雨的动作更快,一把抄过来摁着成蟜的脑袋揉搓,由不得小崽子退让。
这手感,跟小政子小时候差不多~~就是脑袋有点大……赵诗雨摸着成蟜的头,心里还回味了一下过往。
见赵诗雨没有再收拾自己,成蟜也是放下了心,任由赵诗雨爪子揉捏自己的脑袋,心里的不忿倒也平息了几分。
主要是,在赵诗雨那一双大圆眼泡子盯伺下,成蟜也不敢有气了……
一旁,嬴政无语地看着眼前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摇摇头不作言语,转过去吩咐了吴成一声,准备等下的膳食。
没过多久,一行内侍和女官,在吴成的带领下,将手里端着的精美食盅摆放在桌案上,副殿内幽香四溢,鲜味扑鼻,令人唇齿生津。
北地的黑羊肉质紧实,浓香不膻,可以说是羊肉里最上等的精品,价值非凡,专供各大诸侯国君主。即便是以合信商会的体量,也不见得能搞来多少。
宫里的厨子明显是有一把手,渭河长尾鲢鱼熬做汤底,炖煮出来的鱼羊鲜,即便是光凭气味,就能让人浮想联翩,嘴里若有回味。
相传,孔子周游列国初期,四处碰壁,举步维艰,连饭都吃不上,门下弟子只能四处乞讨。一天,偶得一些鱼肉和羊肉,遂将鱼、羊肉混在一起煮,发现其味竟鲜美无比,自此流传开来,“鲜”字便是这般得来。
坐在桌案前,嬴政亲自上手,没有一点儿君王的架子,端起汤碗盛了满满一碗放到了赵诗雨的面前。
“尝尝~~”嬴政说完,还不忘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让其在成蟜身边伺候,悉心周到,思虑得非常全面。
“嗯~~”赵诗雨吸溜了一口油香洁白的肉汤,入口醇香绵密,味蕾炸开,鲜到了极致。
“可以啊~~这羊肉真不戳!你这儿还有多的没,我等会儿带些回去。”赵诗雨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吃得两眼冒光,还不忘嘟嘟囔囔,给下一顿做打算。
“等会我让吴成通知膳房,派个人给你回清荷府!”嬴政见赵诗雨吃得香甜,笑笑和声说道。
“哼哧~~哼哧~~”埋头苦干的成蟜耳朵一抖,抬起脑袋偷偷瞄了眼赵诗雨跟嬴政,飞快低下脑袋咀嚼。
“哇啊~~”一顿饭的工夫,才吃到半截,赵诗雨就把筷子放到桌上,长声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了揉泪汪汪的眼睛。
“你们先吃吧,我找个地方躺会儿!”今天算是赵诗雨这几年来起得最早的一回,折腾到现在一吃饭,就有些犯困。
“里面,有一张软塌。”嬴政没有多言,拇指往后一指,指向内殿副室。
“走了~~”赵诗雨边走边伸长懒腰,拖动重重的脚步,往内室挪去。
小成蟜抬起头伸长脖子望着赵诗雨离去,在背影消失在转角以后,成蟜才松下一口气。
“哥,你以前在赵国就跟这么凶的娘们一起生活么?”成蟜屁股往嬴政这边挪了挪,低声小心翼翼地询问。
成蟜以前只听宫里人说嬴政早年在赵国受了很多苦,但是脑子里没有多少概念,今天赵诗雨给成蟜好好上了一课。
“对啊,怎么了?”嬴政手上动作不停,边吃边回答道。
成蟜顿时吸了口凉气,瞪着眼睛问道:“那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被她打呀?!”
嬴政咀嚼的动作一顿,迎着成蟜那有些同情的小眼神儿,稍作沉思,便淡然说道:“你觉得以我的身手,她是我的对手?”
“也对!”成蟜恍然大悟,了然地点头,坐正身子看着面前的汤食,若有所想。
见应付过去,嬴政砸了咂嘴,端起汤碗往嘴边送,准备喝口汤压压心情。
“哥,我以后能不能娶她当媳妇啊?”突然之间,成蟜一脸认真地看向嬴政,语出惊魂!
“噗!!”嬴政一口羊汤喷了出来,顾不上擦嘴,一脸懵逼地看向成蟜。
“你认真的???”嬴政剑眉撇成八字,脸上表情有点儿……惊悚。
这小子不会中邪了吧??刚才不是还视为仇敌吗?这跨度也太快了吧!!
成蟜被兄长这一句问得莫名,小嘴一翻就回道:“肯定的啊,她长得也挺好看的,母亲见了以后肯定会同意的吧?!”
“岂止同意,你娘知道了得拉着芈系上下烧一年的高香!!”嬴政无力地想着,看着成蟜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只是么,就怕你小子活不到那个点儿啊!!”
想了想,嬴政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哥的有必要劝劝成蟜,当即绕过话题,避重就轻,围魏救赵,点明主题:“你不怕她吗?”
“怕啊!”成蟜下意识的回复就显得很从心,不顾这孩子紧跟着又说道:“但等我长大以后,就能打过她了,到时候肯定就不怕她了!”
瞅见成蟜那自信满满的小模样,嬴政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嘴角嚅动了良久,放低声音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这思想被她知道了,她会怎么做?”
“顶多再打我一顿呗~~大不了我以后还回来!”成蟜两手一摊,一副很无所谓的表情:“我高低也是秦国公子,她又不可能要我的小命,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不怪她。”
“唉~~”嬴政深深地看了眼成蟜,摇头叹了叹气,嘴角隐隐有些坏笑。
小伙子还是年轻,她可能不会要你的小命,但是从你身上噶点儿东西,还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嬴政微不可察地扫了眼旁边的吴成……
“她就在里面,要不你先进去问问?”嬴政突然焉儿坏地笑了笑,指了指内室的隔帘,撺掇起成蟜来。
反正离得近,到时候出了事儿顶多挨顿打,你哥我肯定能保你全须全尾!
成蟜盯着隔帘望了良久,最后小脑袋晃了晃,还是遵从本心地说道:“要不算了吧~~我怕她收拾我。”
闻言,嬴政有些诧异地侧过脸,打量了成蟜两下。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点儿危机意识,不过光凭意识不够啊~~就目前来看,这可是条死路!
随即,本着“为孩子好”的中心思想,嬴政还是张口劝道:“成蟜,听哥一句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哥,你不会也喜欢她吧?”小成蟜脑袋一歪,小心思转的飞快,脸上一副“你别当我是小孩就忽悠我”的表情。
“咳咳~~”嬴政心里一突,连忙作出淡然神色,平声说道:“哥是为你好,怕你被堵着门打!”
“嘻嘻~~没事儿的哥,成蟜不怕!只要我们现在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成蟜顿时喜笑颜开,笑眯眯地说道,随后将筷子放下,对嬴政说道:“哥,我吃好了,先去玩了!”
“去吧……”嬴政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
目送成蟜离去之后,嬴政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幽深隐晦,眯着眼踌躇思量了许久,回头看了看内室的隔帘,心下一定,甩下一句话便起身。
“摆驾,未泉宫!”
…………
翌日。
芈珠怀揣着忐忑之心,来到未泉宫,准备觐见赵姬。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未泉宫的女官突然来到芈珠住处,说是赵太后要跟芈珠商议些事情,言辞间不乏催促意味。
这让芈珠心里忐忑不安,毕竟自己跟赵姬的关系那不能说是势同水火吧,也算是毫无瓜葛了,突然整一出“议事”,前情不明啊!
事情匆忙,芈珠也没来得及求教华阳太后,只得跟着未泉宫的女官匆忙赶来。
“太后,芈夫人到了!”女官小叶来到殿前,对正翻阅羊皮图卷的赵姬知会了一声。
“哦?来啦~~”赵姬一抬头,就看到脸色复杂的芈珠,顿时笑脸相迎,走上前抓住芈珠的手,亲昵地说道:“妹妹来了~~快坐快坐!”
“??!!”芈珠满脑子的问号惊叹号,整个人还处在懵逼之中,机械般地被赵姬拉着坐到位置上。
这时,仿佛看到了芈珠的无措和茫然,赵姬顿时莞尔一笑,完全没有任何的不耐,亲切地说道:“妹妹勿怪,今天叫妹妹过来,实在是有件事想与妹妹商议一下。”
“姐姐有话便讲吧~~芈珠听着。”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是见赵姬亲善和蔼,芈珠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顺着往下说。
“唉~~”一说到此,赵姬脸上浮现出一抹哀愁,忧声道:“先王正值壮年崩殂,宫中王嗣单薄,如今也只剩下政儿和蟜儿两个人,说起来真是你我的罪过。”
芈珠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赵姬说起这个的目的,只得屏气凝神接着往下听。
赵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眼角显露出些许泪光,唉声叹气:“如今政儿年长,按理来说应该先谈论政儿的婚事,只是妹妹你也知道,政儿他身为秦王,肩负着秦国兴盛的重担,我这个母后多次在政儿面前提及,政儿也是闭口不谈。”
“政儿心里背负的压力太大,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我们后宫妇人,薄才寡德,帮不上国务的忙,可是王嗣凋零衰落,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呀~~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两姐妹日后如何向先王交代啊!”
仿佛是说到了伤心处,赵姬低头抽泣,满腹委屈地抹着眼泪,红着眼睛看着芈珠,很是可怜。
“姐姐说得这些,妹妹何尝没有在先王面前提及呢,可是先王他沉心国事,我……我……”芈珠这时也被赵姬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牵动了心神,想起早去的先王,想想当下王族人丁单薄,心情难免有些悲怆,一时也有些眼泪汪汪。
赵姬一把抓着芈珠的手,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竹筏,满眼都是希冀:“妹妹,让王族人丁兴旺的重担,就要靠蟜儿了!!”
“哎?!”芈珠脸上的悲色还未退却,突然被赵姬来这么一下,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可……可是姐姐,蟜儿现在才刚满八岁啊!!”
“我知道~~”赵姬抿嘴浅笑,细声解释道:“蟜儿现在年岁尚浅,但是也可以谈论婚媒了,趁早找一家上好的亲事,先定下来,等到蟜儿少冠就可以直接成亲了!”
说着,赵姬拿起桌上放置的羊皮图卷,摊开摆在芈珠的面前,说道:“你看,这是朝中各方重臣家中闺秀的图样,有上卿家的小女,还有将军家的娃娃,我挑了一个晚上,才挑出来这些配得上王族的女娃,就等着你这个亲娘来亲自掌眼,给蟜儿多看几个妻妾。”
“这~这……”芈珠满脸的感动,看着这一张张闺秀女娃的样貌,个个都长得秀美温婉,全都是美人胚子。而且,这些女子家室显赫,甚至有不少的家室比起现如今的芈系也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是芈系高攀了。
这些女子,就算是入宫封作王妃也够资格,但是赵姬却大公无私,为了王族人丁兴旺拿出来让芈珠先为成蟜挑选,这般诚心诚意的对待,让芈珠对赵姬的好感突破天际。
芈珠微微啜泣两声,泪汪汪地看着赵姬,当下就跪伏下身,感动地道:“太后如此厚爱蟜儿,芈珠何以为报!”
“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赵姬连忙搀扶起芈珠,暖声念道:“都是为了孩子,蟜儿何尝又不是我的儿,给蟜儿挑选门当户对的妻室,我这个嫡母又岂能不费心呢?!”
“芈珠早年对姐姐不敬,姐姐以德报怨,芈珠实在无颜面对姐姐。”芈珠脸上羞愧,回想起以往针对赵姬母子的画面,如今却受了赵姬如此大的恩惠,心中很不是滋味。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提这些干嘛~~”赵姬笑着摆手,随即着眼于图卷:“那些烦心事儿先放下,先给蟜儿挑媳妇!”
“好~~”芈珠含泪笑开,跟着赵姬一起叽叽喳喳探讨,指指点点挑选着心仪的儿媳。
一晃个把时辰过去,赵姬跟芈珠两人终于初步商定了下来,各自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那就先定下上卿姚贾家的小女作正,内史隗状家的老四忝作偏室。”赵姬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图卷,笑眯眯地跟芈珠再次确定。
“嗯~~”芈珠脸上也是激动不已,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要劳烦姐姐,跟这两位大臣商议下此事。”
“放心!妹妹就等我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会让两位大人带着他们的女儿进宫,到时让妹妹和蟜儿当面看看。”
“姐姐辛苦!”芈珠高兴地点头,客客气气地,轻声念道。
二人相互辞别,态度亲切,约好下次见家长的细节后,芈珠便向赵姬拜别。
等芈珠走后,赵姬顿时靠在凭几上长出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想跟我儿子抢媳妇~~做梦!”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