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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几人之间的情绪也没最开始那么高亢,只不过后来酒喝得差不多以后,嬴凡又开始大大咧咧了起来,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只不过,这时的众人皆有些迷瞪,就连嬴政的脸上都泛着红光,显然喝得差不多了。
夜色渐深,最终到了离别归家的时候。
此时的酒桌上,除了嬴政和蒙恬还能站着,其他三人早已经趴在桌上睡得死沉死沉。
酒楼偏门处,人少安静。
蒙恬架着蒙毅,在门口处向嬴政拱手告退。
朝着蒙恬摆了摆手,嬴政弯腰将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嬴凡拎起,然后甩手将其扔到了马车上,哐当一下马车直响,回应的只有一声沉闷的哼哼。
这家伙真重!嬴政心里嘟囔了一句。
嬴凡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自然也是重量级的选手。若非嬴政习武,恐怕还抱不动他。
“天黑了,路上小心些,记得要将嬴凡送到家,别让他撒酒疯跑了!”喘了口粗气,嬴政不忘跟驾车的马夫多叮嘱两句。
“公子放心,小人明白。”马夫将手里的麻绳系了个死结,微笑着回应。
“嗯!”看着被麻绳绑得牢牢的嬴凡,嬴政满意地一点头,目送马车离去。
稍后,送走了嬴凡,嬴政舒了一口气,想起里面还有一人,便转身进了门幢。
方才五人吃酒的桌案上,孟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醉眼惺忪,看了看周边,见空无一人,正有些疑惑,此时脚步声传来,熟悉的禁步声响起,孟芈连忙趴在桌上,装作已经熟睡。
脚步声,一下一下靠近,就像是编钟的钟锤,一下下敲打在孟芈的心口。直到,行走带起的微风拂过脸颊,烛火映射之下,宽大的影子将趴在桌上的孟芈遮掩在昏暗之下,孟芈只觉得室内光芒一暗,呼吸声微微停顿,一颗心跳动得异常激烈。
虽然没睁眼,但是孟芈能察觉到,嬴政就在自己面前,她甚至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
“公子,在看着我?公子想做什么?!”孟芈心跳的速度再次加快,血压升高,脸蛋的颜色又开始逐渐加深,额前甚至冒起了青筋。
一想到嬴政在看着自己,孟芈就感觉到心里止不住地颤抖和激动,充斥着对未知的紧张,心情复杂繁乱,越想越像一团乱麻,只是冥冥之中,孟芈有一丝期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来了!”就在孟芈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站在面前的嬴政突然发声,仿佛在跟其他人打招呼。
突逢此变故,孟芈心跳都停了半拍,连忙收拢想象,平稳呼气,继续装死。
“哎呦~看不出来你这美人缘儿不错啊!才来了多长时间就勾搭上一个?”荆轲的声音,缓缓从门外传来。
(孟芈:这谁啊?说起话来流里流气的,一听声音就不是什么好人,公子怎么还认识这种人啊?)
对此,嬴政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看着瘫倒在案的孟芈,心里想起了徐福的话。
“桃花煞……坎坷磨难,棘手难消……会是此女吗?”嬴政回想起徐福的所言,想得有些入神。
(孟芈:公子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小声?什么桃花?是在……说我吗?●v●)
“你在说什么呢??”荆轲进来后,见嬴政依旧盯着此女,还呢喃细语,好奇心顿起。
“没什么!”嬴政搪塞了句,偏过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淡然回道:“只是今日想起了往事罢了!”
见状,荆轲摇摇头,叹道:“不会又想起赵诗雨了吧?”
(孟芈:???)
“……”嬴政先是默然,随即看着孟芈,张口说道:“这女子,跟她还有些相像。”
“就她??”嬴政话音刚落,荆轲就很诧异地出声,单单两字便充满了无限的质疑和不屑。
(孟芈:▼皿▼#)
“你不会是魔怔了吧?就光身材而言,她们俩就差远了好吗?看这小妮子……多匀称!”紧接着,荆轲的声音再次传来。
(孟芈:这厮……这位公子说话还挺中听的,看样子人应该还不错!)
“怎的?你喜欢??”嬴政撇过头,调侃了一句。
“嘿嘿~~我还是觉得雨妃和赵诗雨好看些!”荆轲回得很认真。
(孟芈:草率了……)
“呵呵~”嬴政无奈摇头,轻轻笑了笑。
“从你们几个进来,我就发现了,这妮子对你可是很上心啊!”荆轲看了看嬴政,突然挤眉弄眼,戏谑地问了句:“说句实话,你难道就不想……”
“你说得太多了!!”嬴政打断了荆轲的戏谑,冷眼相望,凝神说道:“她是芈系之人,昌平君让她接近我,恐怕另有隐情!”
(孟芈:什么?!!)
嬴政目光游离,未着边际,继续说道:“据孟芈所言,昌平君是突然引出芈然欲结亲之事,而且刚好处在冬狩这个关口,让孟芈混进冬狩接近我,这件事定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孟芈心中的情愫渐渐平息,开始顺着嬴政所言思考。)
“你是怀疑……这妮子有问题?”荆轲此时将矛头指向了“醉倒”的孟芈。
(孟芈:我没有……呜呜┭┮﹏┭┮)
“孟芈应该是不知情的,或许就连她也只是被蒙在鼓里。”嬴政此时为孟芈说了句公道话:“最主要的是,她性子直率单纯,而且今日还帮了我,我觉得她并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女子!”
(孟芈:公子(′▽`〃)……害羞ing)
“你就这么相信她?”荆轲别过眼,在孟芈的身上一扫而过,嘴角咧开,一抹笑意逐渐浮现。
“……”嬴政没有答话。
“呵呵~那就看看吧!看芈系到底意欲何为?看这妮子究竟是不是你所说的这么善良!”荆轲洒然一笑,带有一丝笑看世间风云的洒脱。
“来人!”蓦然,嬴政朝着门外喊了句,等侍女进屋,嬴政吩咐道:“你们两个,将孟芈小姐安然送回,多加照看。”
“是!”侍女脆声应允,随后两人搀扶起“醉醺醺”的孟芈,出了屋子。
待所有人出去,屋内就剩嬴政荆轲二人,两人的目光沉浮,有些异样的变化。
荆轲远远看着搀扶远去的孟芈,眼中光芒一闪,回头看向眸子深沉的嬴政,嗤笑一声:“这么对待喜欢你的人,会不会有些过了?”
“你想说什么?”嬴政望着夜幕,并未挪眼。
“以前的你,可从来不会用计谋在女子身上!”荆轲微眯着眼,眼中带有审视,有些看不透嬴政的心思。
嬴政听后,抬眼看了看荆轲,对话中的讥讽视而不见,语气淡漠地道:“我说过,她是芈系之人!”
“……”荆轲一时无言,末了补了句:“她只是个小女子,或许只是别人手下的棋子,即便有问题,有些事情也根本就由不得她。你以她为子,岂不是与那芈系一般?”
嬴政听后缓缓起身,来到门前,看向屋外的夜幕,沉声说道:“在这咸阳城,你我也是一样,都没有所谓的自由。要想解脱,唯有破开芈系的束缚!这是为我,也是为她!”
“若她遵循自身,不愿与芈系为伍,我自会保她平安!”
荆轲看向嬴政,轻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她会顺你所想?”
嬴政扭过头,嘴角含笑:“敢于直面抗拒指婚的女子,不会容忍自己被人当作棋子利用!哪怕利用她的人是她的父亲!!”
荆轲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嬴政再次回望夜空,墨亮的眸子映照着夜空,一如夜幕,吞噬了所有色彩。
孟芈……昌平君……芈系……
希望你是真正无辜的……也希望你,不要成为被芈系所利用的棋子……
夜色,渐深。
…………
冬寒渐去,初春将至。大雪消融,万物复苏。
秦王宫中的树木,枯枝之上也渐渐抽出了嫩芽,在绵绵春雨的滋润之下,星星点点绿意,焕发出勃勃生机。
静泉宫主殿,秦王休息之所。
嬴政在内侍令的带领下,来到了此间。
“儿臣,拜见父王!”看到台上批阅书简的子楚,嬴政在堂下躬身一礼。
“嗯?政儿来了!”听到声响,子楚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嬴政,当下笑着招手:“快来!”
“喏!”嬴政应声来到堂上,跪坐在大案一侧。
子楚笑眯眯地看着,见到嬴政坐定,朝这边儿望来,笑着说道:“今日叫你来,是想给你说一声,国宴上定下要为你加礼正名,如今时令已入春,宗室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两天应该会有人来找你,为你登记造册,裁量正服,你记得这事儿就行。”
“政儿明白!”嬴政点头,随后抬头看向子楚,疑惑问道:“父王,加礼之事可有需要政儿提前准备的地方?”
闻声,子楚直接摆手道:“不用!此次加礼也只是个形势,没有其他大事。昔年昭襄王为你立下嫡公子之位,宗室的编谱早已修订,此次不过是走个过场,为你量身做几套衣服,以及一些嫡公子的造册玉牌、身份象征。”
“至于宗室来找你的人,也只是一些小事需要应你的许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必紧张。”
“好……”嬴政有些哭笑不得,看子楚这一副没多大事儿的表情,嬴政感觉自己这嫡公子跟假的一样,好像有没有加礼都没多大影响似的。
这时,像是看到嬴政脸上的怪异,子楚笑了笑,轻声道:“是不是觉得这嫡公子之礼,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隆重。”
“是有一点儿~~嬴政还以为会是条礼繁重的大典~~”对此,嬴政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展露心中所想。
“哈哈~~”子楚仰头一笑,道:“这嫡公子,在地位之上等同于太子,自然重要!但是一来,早在昭襄王之时就已经为你立过族牌,当时你人在邯郸,是父王代你接受宗室之礼,所以就无需再行一次大礼。”
“二来,不论是嫡公子之位,还是太子之位,只要朝堂之上无异音,父王一声令下,那即便是没有宗室大礼,也无人敢说些什么。反之,就算轰轰烈烈举办庆典,大张旗鼓地宣扬,朝堂之上哄乱一片,庙堂臣子吵闹不休,那个样子即便有父王为你撑腰,也无法服众。你可明白?”
听到这儿,嬴政哑然一笑,心里顿时想得通透,正色回复道:“父王,政儿明白了!”
“嗯!”子楚点头应道:“政儿,你天资聪颖,德才出众,想来也能看到如今的秦国朝堂。你母亲在冬至国宴之上受芈系折辱,就是因为这王族嫡系之争。故此,为父期望你能从始至终躬恭勤勉,克己自省,不负嫡公子之名,不负为父和宗室对你的期许!”
对此,嬴政端正身子,长揖一礼,神情肃穆,正色道:“嬴政,定不忘初心,严于律己,不负所托。”
“嗯!”子楚满意地点头,对嬴政的保证充满了信心。
自嬴政回秦的这一段时间,不论是为人处事,德才言论,风貌谋算,哪一方面嬴政都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优秀,子楚对于这个长年身在邯郸的儿子,是越发地满意、器重,将嬴政培养成下任秦王的心,也愈加坚定。
“对了~~”突然想到一事,子楚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嬴政说道:“政儿,虽然你所学博识,但是身为公子,修学之事还是不能停顿。父王知道以你的才学,宫内的学堂已经对你无所帮助,所以便为你请了位先生,晚些应该就能见到。”
“先生?”嬴政听闻,心里就有些诧异。
见状,子楚笑着说道:“你应该认识,就是我秦国的上卿,吕不韦先生。”
“!!!”嬴政低头注视着桌案,眼睛微微睁大,眼底精光闪现,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意味,随后快速消散,紧接着抬起头,做出惊讶之态:“吕不韦先生?”
“不错!吕不韦虽是商贾出身,但是文采沛然,见识深远,对天下之事有着独到的见解,有他教导你,为父也就可以放心了!”子楚见嬴政有些讶异,当即补充了两句。
对此,嬴政连忙应道:“父王放心,政儿定会听从先生教诲,用心治学。”
“嗯~~”子楚满意地点头,随后看向旁边托盘上堆积如山的竹简,目光中闪过一些疲惫。
“政儿,其他也无事,父王还要批阅这些奏书,你就先去自己院中,等候宗室来人吧!”
“儿臣告退!”嬴政起身。
“嗯~去吧!”子楚应和了声,紧接着埋首低下观看书简,开始批阅。
另一边,嬴政出到殿外,想起子楚的安排,顿时咧嘴一笑。
吕不韦……正好,借此机会探探此人的底,是否如赵诗雨所说的那样,心机似海。
想着,嬴政脚步不停,回到自己院中。
“公子~”
方一到院门口,就看到吴成快步赶来,向嬴政禀报道:“公子,宗室来人,说是要带公子去一趟宗祠,全嫡公子之礼。”
“这么快?!”听到这儿,嬴政一时还有些诧异。
父王前脚刚说,后脚宗室就来人了,真是快速。不过也对,反正没多大事,早来早处理。
想到此,嬴政也没再多想,朝吴成点头应道:“走!去看看!”
“喏!”吴成领命,领着嬴政去到了客厅。
客厅之中,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正驻足等候。
这时,见到嬴政露面,这男子连忙上前长揖,恭迎道:“令丞嬴枳,见过公子!”
“令丞大人!”嬴政客套回礼。
令丞,是秦国宗正之下的下辖官员,算是宗正的副手,正儿八经的宗室一脉。
对此,嬴政自然不会轻慢待之,毕竟都是自己人嘛~!
“下官受宗正所托,因全礼一事,前来拜见公子,与公子约定一时,不知公子何时得空?”嬴枳躬身谦逊而言,说出了此行目的。
“现在就可以!”对此,嬴政直接便给了回复。
近日无事,嬴政也过得有些无聊,正巧宗室来人,倒不如早些将此事落定,日后行使嫡公子之权,也好在宫中护持自己与母亲。
不过,嬴政的直接,却是把嬴枳搞得有些愣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声再次确认道:“现在?”
“怎么?需要提前准备吗??”嬴政一脸疑惑,难不成宗室还没准备好?
“额不……不用,下官失态,公子想今日全礼,自然也是可以。”嬴枳反应过来,连忙应声,歉然说道:“只是今日来时未曾让下辖各司准备,或许会有些仓促。”
“无妨!”经过子楚的提前告知,嬴政对这嫡公子之礼也算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也无需太在意细节。
所以,嬴政表现得就很坦然。
嬴政都坦然了,那嬴枳自然也不会再拘谨,当即就洒然直言:“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随小人前往南宫宗祠,为公子全礼。”
“嗯!”嬴政。
“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