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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叹过后,华阳话锋一转,眉眼之上怒气顿生,呵斥台下的芈宸:“不过说起来,你是怎么安排的?去年在赵国就失过一次手,怎么这次也失手了??”华阳横眉竖眼,眉头紧皱,怒气勃发。
芈宸见此,心里顿时觉得好一阵委屈,只不过仍然好声好气地劝说道:“姐姐莫急,此次不成功我等还有下次,赵姬嬴政只不过是贱婢野种,难不成还斗得过我们?”
听了这话,华阳没再责怪,也随着点头应道:“这话倒也没错。如今这朝堂之上,我芈系一脉占据半数要职,就连宗族都要受我等桎梏,更何况是对付两个没有靠山的孤儿寡母。”
“不过……”说着,华阳沉吟了下,奇声问道:“这小贱种身边究竟是些什么人?居然能扛过我们两次暗杀?先前赵国那一次,甚至连音讯都没有传回来。”
对于姐姐的疑问,芈宸也是一头雾水,两眼茫然,全是懵逼和无奈:“这也是无法。任谁能想到,这野种身边能有高手拱卫。我们家的死士个个骁勇,还有弩机傍身,就这都没了音信,着实奇怪!不过这一次,连蒙骜的玄甲卫都出动了,会不会之前那次也是王上那边……”
“我记得当初先父昭襄王在位的时候,曾安排宗室为这贱种安排了一侍卫。”华阳眯着眼,仔细回忆着往日之事:“看来,这嬴族宗室还真是深不可测呀!”
“不过是一名侍卫,有这么厉害吗??我们的人人手一个强弩机啊!”芈宸依然是想不明白。
“愚蠢!”华阳一声呵斥,迎着芈宸懵懵的目光,说道:“那贱种在赵国能得到嬴凰公主器重,自然少不了合信府的庇佑。就凭我们那一点儿人,奈何不了也是常事。”
“那……姐姐为何还要遣人截杀此人?”芈宸有些茫然。既然都知道奈何不了,干嘛还要派人去送死呢?
“能杀则杀!不能杀也不会因此而牵动我芈系根基,懂不懂?”华阳斜瞥了芈宸一眼,暗中摇头。
见芈宸点头称是,华阳心中也宽慰了不少。
不过一想起赵姬那个贱婢,华阳就心生恼意,当下吩咐道:“宫中之事,我会想办法应付。宫外,你尽快拉拢朝臣,向宗室施压,迫使子楚立芈珠为后,届时成蟜便是王上的嫡子,也就不比那野种的身份低。”
“哼!别以为接到了赵姬这个贱人,就能得偿所愿立她为后!要想遂愿,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华阳阴沉着脸,冷笑着说道。
芈宸连忙应是,脸上却满是疑惑,问道:“姐姐,我一直想不明白,先昭襄王怎么会立这野种为我大秦嫡公子呢??”
华阳闻之也是一愣,随后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先王曾有透露,此事好像跟嬴凰公主有一些关系。”
“又是嬴凰??不就是一个娘们儿而已嘛~~有那么神吗??”芈宸怪叫出声,心里很不理解,对此一脸的诧异,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姐姐脸上的不悦。
听到芈宸的轻女之言,华阳脸皮一僵,不悦之色直接挂在脸上,瞪了芈宸一眼,直把芈宸看得莫名其妙。
随即,华阳面色一整,一脸严肃地说道:“别小看这赵诗雨,能引得六国上门争亲,这本身便是不可思议的事。此女言论经天纬地,农耕神术惠及天下,我秦国前几年的粮产增幅了一倍还要多,单此一举便堪比古之圣皇!先昭襄王更是断言此女有匡合天下之能!听闻此女曾收嬴政为弟子,想必是心向王族,对于此女,我等切不可有半分松懈!”
“哦……”芈宸见姐姐如临大敌般神情凝重,也不好再说什么,闷声应了一嗓子,心里仍有些不以为意。
华阳不知道这些,见芈宸应声,也就不再追究:“还有别的事吗?”
听到这话,芈宸缩着的身子一震,立马来了精神,说道:“姐姐,今天蒙骜那老家伙去了趟城防营,手持秦王剑,不由分说便占了肖楚的位子,还说是王上之旨意。”
华阳眉头紧皱,心里也有些疑惑:“肖楚任职城卫军统领以来,虽无建功,但也无甚过错,王上是以什么缘由替换掉他的?”
“怪就怪在这儿~~那子楚压根就没有什么理由,就直接让蒙骜手持秦王剑替掉了肖楚,还说什么大王密令,不得透露。”芈宸说到这里也有些烦闷。
“没有理由,直接以秦王剑示意?子楚这是想跟我们撕破脸吗?”华阳呢喃了几句,随后嗤鼻一笑,傲然道:“刚接到赵姬嬴政,就迫不及待向我们施压吗?就这么担心我芈系对付他们母子吗?看来子楚对这俩母子还真是上心!不过~如此贸然行事,就不怕被我等找到机会反击吗?到时候白白栽个跟头,得不偿失!”
说着,华阳对着芈宸吩咐道:“你回去以后给肖楚传个消息,让他先不要与蒙骜起冲突。等明天朝议之时,再提出这个问题。城卫军统领一职干系重大,想这么轻易就从我芈系手中夺下,真是做梦!!”
“好!姐姐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这次定要狠狠遏制一番王族的气焰!”芈宸笑着应声。
这时,一个宫女从外面进来,来到华阳身前一礼,禀告道:“太后,静泉宫那边来了个侍卫,说是王上有东西要呈献给太后。”
“静泉宫?”华阳一愣,什么时候兴起让侍卫传递物件了?
心中疑惑,华阳却没有显露,只张嘴道:“让他进来吧!”
“是!”宫女应声退下。
不多久,一个浑身带甲腰佩剑器的精悍侍卫,来到内室。
见此,华阳和芈宸都是一愣,华阳面露不喜,芈宸更是张口呵斥道:“大胆!来见太后居然不卸甲摘剑,小心你的脑袋!!”
面对芈宸的厉声呵斥,那侍卫无动于衷,甲盔之下的脸色丝毫不变,正视着华阳太后,说道:“遵王命送此物于华阳太后一观!”
随即将手中托盘往前一送,埋首不再多言。
见状,芈宸扭头看了下姐姐,有些无措。最后还是在华阳的眼神指示下,来到侍卫面前,横了侍卫一眼,掀开了托盘之上的麻布。
一张弩机,横陈于其上。
“什么,这怎么……”芈宸心神大骇,心惊肉跳之下有些管不住嘴,差点儿就露了馅。
还好,关键时刻华阳拍桌子而起,打断了芈宸的讲话,怒视这个侍卫,呵斥道:“够了!如此冲撞我这个太后,王上要做什么??还不给我下去!!”
那侍卫见华阳暴怒,没有丝毫动容,放下手中托盘,拱手一礼便退了下去。
这时,见侍卫下去,芈宸面露惧意,摇摇晃晃来到华阳身边,颤声说道:“姐姐,这……”
“啪~!”话未说完,就被华阳一巴掌打断:“你个蠢货,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儿就陷我们于万劫不复!”
芈宸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姐姐怒骂,一脸委屈地说道:“姐啊,我也不知道这秦王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弟弟我毫无防备啊!!”
“你还说!!”华阳怒声斥责,指着芈宸鼻子骂道:“你不是说都安排妥当,不会有人察觉到的吗??怎么如今出了这回事??”
芈宸扭头看着托盘中的弩机,当看到弩机底下的那个记号,顿时脸都绿了,言语无措,磕磕绊绊地辩解道:“姐,这我们的弩机我都让玄甲卫里的人偷偷销毁了,怎么还会有存留下来的呢?而且,就算是被人找到了弩机,他子楚怎么会突然就怀疑到我们呢?难道……嘶~~!”
说到最后,芈宸倒吸一口凉气,尾椎骨凉飕飕的,寒意顿时顺着脊柱往上窜。
此时的华阳眯着眼睛,脸色阴冷得吓人,口中喃喃道:“看来军备一事,有人泄密了……要不然子楚不可能察觉到!”
“可……可究竟是谁?能将手伸……伸到我们麾下??”芈宸被这话震得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利索。
“……”华阳冷着脸,眯着的眼缝之中寒芒闪烁,配合涂抹着白粉的脸,宛若黑夜中的恶鬼,令人心悸。
“姐……姐……”芈宸看到姐姐那张脸,有些惧怕,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声。
“怎么?”华阳扭过脸,冷声问道。
“额……”芈宸心尖儿颤抖,战栗着声问道:“姐,肖楚那事儿……”
华阳听后闭上了眼睛,权衡了良久,哑声说道:“王上让人送来这东西,就是要让我心里明白,他手里攥着我的把柄!呼~~让肖楚放手吧……明日也别再想着向王上施压了,姑且停下。你给我专心盘查族内,一定要查清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被姐姐的冷眼盯伺,芈宸心中甚是害怕,连忙颤声应是。
“至于赵姬与嬴政这两人,就由我先来对付!”阴毒的目光,在华阳的眼中闪烁。
芈宸唯唯诺诺地应声。
第二天晨时。
嬴政早早起床,在院中挥洒剑势。
自修习剑术以来,嬴政周身十二经络融会贯通,虽已跻身二流之列,但是年岁尚轻,骨骼筋肉还未长开,爆发劲力远不及成年的二流高手。
剑术一道依仗天赋,天赋越强,打通经络的年纪越小,越能达到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即便嬴政这般年纪,骨骼尚未定型,但其周身劲力已达七百斤,凭借玄妙的剑法招式,已不弱于寻常二流。
换句话说,嬴政还小,成长的空间还很大……
院中,青锋剑影,落叶枯黄,少年持剑挥洒劲力,漫天枯叶尽皆被剑影破碎,无有遗漏。
待得剑影停歇,嬴政抽剑而负立,静立院中,闭眼体会经络当中那一丝气感。
良久,没有所得,嬴政的眉宇逐渐凝起,最终睁开双眼,无奈一叹。
劲力转化内气,竟如此困难!内力一道端是玄妙,本以为打通十二经络,内气的修炼便水到渠成,却不知身跻二流,才是开始。
“看来,这又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我学剑四年时间,只用了两年便贯通十二经络,日后的内力之修,也定然能成!”嬴政思绪稍定,心中暗下决定,意志更为坚定。
这时,旁边侍立的残顾,见嬴政睁眼,走近赞叹道:“公子真乃天纵奇才!以如今之年岁便跻身二流之列,天赋异禀!照此下去,假以时日,这天下指不定又要多出一位宗师!”
“哪有那么容易~~”嬴政摇头轻笑,没有被残顾的赞言冲昏头脑,谦虚说道:“自从初春时分,打通十二大经以来,足有三次体会到荆轲所说的气感,但是没一次能将气感转化为内力,想来这内气精炼一途,没有这般容易~!”
“……”残顾脸皮子一抽,心中惊骇的同时,也甚为无语。
三次?!!常人二流之后,锤锻自身筋骨气力之大成,才能堪堪感受到一丝气感,且此机遇可遇不可求!
公子……居然在一年之内感受到了三次!!看来公子的天赋,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恐怖!
至于说三次都没有修成内力,残顾表示这很正常,以自己而言,也足在二流卡了整整八年,历经五次方才成功转化出内力,从而一入一流,厚积薄发。
内力,乃是筋骨血气劲力精炼而得的产物,并非虚妄修得。这其中,更要有丰富的经验和运气,否则终生都难以跨过这一道坎。
十二经络,只能算作困难,只要肯下苦功,耐心磨砺,基本上不需要太多的资质。
而内力,才是江湖剑客的一道极重要的分水岭。内力之难,百不进一,有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修出内力,止步于武夫,而无法成为有封号的侠者。
修得内力之人,宛若跃过龙门的金鳞,惊艳一方。即便是拿到各国,也是受人争相拉拢的香饽饽。
至于剑意,那可是天堑!太远太远。
所以,在听到公子满脸认真耿直的谦虚直言,残顾表示以自己的天赋,在公子跟前就像是个二傻子……
好在,残顾的无奈表情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嬴政仍在思索方才的那一分感悟,也就没注意到身边这位侍卫的动容。
残顾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看见嬴政还在静思,当下劝说道:“公子莫急,这精炼内气本就不是寻常之事,讲究水到渠成,公子切莫因急于求成而舍本逐末。”
“嗯!我知晓。”嬴政点头应是,遂不再多想,转头问道:“荆轲那边怎么样了?”
嬴政从来都是直呼荆轲名讳,就连在清荷院也是如此,残顾也见怪不怪了。
当下,残顾回道:“荆先生还在合信酒楼当中,公子若是有话要带给他,小人可以代劳。”
“没事,先不用。即便要传话,这宫中我也知道找谁。”嬴政轻笑一声,想起了昨天来传递消息的寺人度。
刚到就让寺人度过来,看来合信酒楼的人也担心自己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先来告会一声,以求稳住自己的心。
由此看来,这个名为赵厚的合信酒楼掌柜,也非是个简单人物,合信商会当真是人才济济。
嬴政一时有些期待,期待这咸阳城中的合信酒楼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帮助。
就在嬴政思索之际,院外传来吴成的声音。
“公子,内侍令来此求见。”
“内侍令?”嬴政心头一震。
内侍令是这宫内宦官宫女的总管,寺人的上司,同时也是王上身边的近侍,保管王玺之人。
嬴政自认与此人没什么来往,而且这样的人,应该只受命于王上。如今来见,恐怕是……
“快请!”思定,嬴政连忙回声。往外院走去。
残顾见此连忙跟上。
待到外院,一眼就看到在吴成身边,那个身着侍官服饰的白脸男子。
“公子!”那人见嬴政出来,连忙屈身一礼。
“不必多礼。侍令来此,可是父王通传?”嬴政身手虚扶,同时问道。
“公子聪慧,王上刚下早朝,想见一见公子。”内侍令声线阴柔,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温和得很,显然对于王上看中的这位公子,内侍令也不敢不敬。
“好,我这就去。”嬴政点头,随即一人跟着内侍令前往中宫议事的辉月殿。
走在路上,嬴政心中暗自思量,边走边思索父王召自己前往是为了什么事。
想着想着,不自觉间来到了中宫的边缘,就在嬴政思索之时,从旁边传来一道隐晦莫深的目光。
“嗯?”嬴政有所感应,立马扭头望去。
不远处,一位身着朝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子,正眯着眼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凌厉的锋芒,隐隐吐露。
嬴政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此人,遂问了前面的内侍令一句:“侍令,那人是谁?”
内侍令闻言,扭头顺着嬴政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回禀道:“回公子,那是阳泉君芈宸,华阳太后的弟弟。”
“哦~”嬴政应了一句,眼中光华一闪。
原来是芈系的人!
随即不再搭理,与内侍令脚步不歇,进了中宫。
不远处的空地上,芈宸见嬴政离去,冷哼了一声,暗骂道:“野种!看你能张狂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