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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话拨通,到被人接起的片刻,黎洛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漫长过。
黎洛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然后战战兢兢地等待对面的回复。
“你真的会给我打电话啊。”时年的声音宛如叹息。
是对的!
黎洛抑制不住地笑起来,但她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勉勉强强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缓:“嗯……”
“恭喜你完成第三个任务,任务完成后天赋点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咳……”天大的好消息,黎洛实在忍不住笑意,干脆以咳嗽掩饰过去。她本以为时年会受不了直接挂掉,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至少不用找借口说再见。
可时年不挂电话,那就只剩下沉默,以及沉默。
黎洛清清嗓,道:“我就是试试能不能打通嘛……那我就先挂了,下次再联系?”
“嘟嘟”
没等黎洛动手,电话就已经传来忙音。被时年挂了电话黎洛反而松一口气,她向旁边一倒,瘫在沙发上,嘴角还带着笑。
真好啊。
她眯着眼睛,把头埋在沙发的小枕头上,打了个呵欠稍有些睡意,她从旁边扯来一床薄被,盖在自己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有任务,没有时年,没有小九。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好的,黎洛在美梦之中带着甜甜的笑。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揉揉眼睛,才发现客厅里的灯已经打开。她用手臂撑着坐起来,扭头一看,透过客厅里的窗帘,才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她一觉从下午睡到了天黑。
厨房之中传来倒菜入锅时的油爆声,菜香已经弥漫在空气之中,黎洛站起来,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穿上拖鞋飞快跑进厨房里。
就算是冬天,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家是很少这个点吃饭的。
黎洛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想要吓一吓方华,没想到方华提前转过头来,看见黎洛的举动瞪她一眼:“你还知道饿啊,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天亮。”
黎洛不好意思地笑笑,撒娇道:“妈,我这不是困了嘛。哦,对了,为什么今天这么晚吃饭?”说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转头看了看,问道:“爸爸呢?”
方华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你爸被叫去加班了,这不是在等你爸嘛。”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他给我打了电话,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我才炒菜。”方华说完又挤了一下黎洛,“出去玩,挤在厨房里让我做什么都不方便。”
被亲妈嫌弃,黎洛也不好意思赖在厨房里,她轻快地走出去,到客厅里打开电视打算看看新闻。
她坐下还没多久,门铃响了,黎洛眼睛一亮,飞快地跑去开门。黎和平回来了就能早点开饭,再不吃东西她就要饿死了。
黎洛心里满是打开,她大打开门时,一股酒气却扑面而来。
又出去喝酒了。
黎洛之前的轻快荡然无存,她一皱眉,望着黎和平:“爸!”
黎和平低下头拖鞋,没有察觉到自己女儿不快的情绪,他头也没抬,简单回答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黎洛生气了,语气之中全然没有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尊敬,“你是不是还喝酒开车了?”
黎和平关上门,抬起头来看向黎洛,看见黎洛沉沉的脸,他咳了咳:“酒是喝了,但是我又没喝醉,怎么就不能开车了?”
“爸!”黎洛叫他,恼怒道,“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再说了,只要喝了酒就不能开车,这是法律规定!你喝酒开车,被抓了怎么办?被警察抓了还是好事,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兴许是理亏,被女儿责问,黎和平也没有摆出作为父亲的架子,而是挠挠头,说:“我这不是没出事吗?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没那么容易出事?
前世的片段闪现在黎洛的眼前,翻过来的车辆、被甩出车内的人、满地的血迹以及满身伤口的躯体。
黎洛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的声音在发颤,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尖锐:“要是出事,你还会站在这里吗!就算你不爱惜自己,也不考虑一下我和妈妈吗?”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喝酒不要开车,你就是不听,那么多喝酒出车祸的新闻,你就不会放在心上!非要等出事了你才知道错吗?”
“爸,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到最后,黎洛的嗓音已然带上哭腔。她转过身,擦去眼泪,跑进自己的卧室哐当一声关上了门,再毫不留情地反锁上。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背靠着门,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滚烫的眼泪滴落,落在她的衣袖上,落在她的裤腿上。
黎洛知道她不应该这样的,她应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再循循善诱,告诉黎和平酒后驾车是不对,慢慢引导她改正。可是,在真正再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黎和平不以为然的态度勾起她过往种种,她根本就没办法冷静。
一想到未来那样的命运还在对她虎视眈眈,她怎么可能泰然处之。
前一世,黎和平在外面和人吃饭,吃完饭之后出来,他开车回家,车上还搭了四个人。车撞上了路边的栏杆,车直接翻了过去,全车五个人全部死亡。在责任判定书上,黎和平被判定为酒驾,因为同车其他人也喝了酒并且没有劝阻,黎和平需要负起码百分之五十的责任。存款不够,为了赔偿,方华卖掉了房子,他们家也由此一落千丈。
高二高三,是黎洛人生中最灰暗的两年,她埋怨着黎和平,又希望能够再见到他。
如今真的再见到他,他还是这样,任凭黎洛怎么说都不改。
黎洛抱着腿不知道多久,卧室门被敲响,方华在外面叫她:“洛洛,出来吃饭了。”
“我不吃。”黎洛大声说。
“跟你爸赌气什么。”方华并没有责怪她,语气温柔又无奈,“出来吃了饭再说,你不是饿了吗?”
黎洛还是不回话。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把自己脸上的水渍擦干净,这才拉开门走出去。
黎和平正坐在餐桌边,拿着筷子夹菜。
黎洛走过去,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也拿起筷子吃饭。
一时之间,谁也不说话,一家人吃饭就像是陌生人临时拼桌,格外生疏。
方华看见这闹脾气的父女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缓和缓和气氛。无奈之下,她只好一人夹点菜,让他们多吃点。
吃完饭,黎洛收拾桌子自己去厨房里洗碗,趁着女儿离开的片刻,方华拍打一下黎和平,瞪着他。
“你跟你女儿置气什么?”方华摇摇头说。
黎和平重重叹口气,说:“她今天指着我的鼻子把我教训了一顿,我都没说什么。”
“我看啊,洛洛又没说错什么。”方华抄着手,看一眼厨房的方向,“喝酒就不要开车,你女儿说错什么了?”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黎和平颇为不耐烦。
方华免不得揪他一把:“你就不能听进心里去?”
听进心里去?黎和平突然就有些头疼,这不就喝个酒的事吗,他又没喝醉,黎洛至于如此吗?
可是黎洛似乎真的十分在意,他也就不得不多掂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