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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铃”
何琬莹手忙脚乱地从背包中捞出响个不停的手机,按下绿色的通话键,手机这玩意很吵,要不是子恩硬塞给她,才不自找麻烦。
听筒中传来林子恩暴怒的咆哮声“琬莹,你又偷溜出门!”
前天去楼下展家玩,昨天去找关剑尘,今天又偷溜出来,这丫头接二连三往外跑,敢情是食髓知味,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
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勒令她随身带着科技始终来自于人性的诺基亚手机,现在岂不要翻遍整个台北市才找得到人!
“你先别动气嘛!”何琬莹半撒娇半讨饶地说:“我人在事务所楼下,专程给你送便当来呢!你这么凶,我就不上去了。”
她摸摸鼻子,感觉到它没有因说谎而变长,这才安心地吁口气。
送便当给子恩是真的,专程那倒不见得,狮子座的男性最讨厌被安排在次要的地位,子恩就是如假包换的男狮,这一点绝不能让他知晓。
昨天,她不顾他颁下的禁足令,央求冷翡姐带她去找关剑尘,虽然中途冒出个怪老人搅局,还是顺利达成目标,借到超级电脑。
她在控温控湿的电脑机房蹲了半天,用事先储存在磁片上的封包攻击程式,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盗取户政署网站的管理密码。
有了密码等于拥有修改内部资料的权限,才能新增原先并不存在的纪录,一旦成功地将伪造的纪录输入电脑,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到政府机关申请补发证件,这也是她今天偷溜出门的主要原因。
任谁也想不到,胆小柔怯的何琬莹竟是一等一的解密好手,拦劫到密码后,她飞快地填满各个栏位,着手为自己打造一个全新身伤。
出生地在屏东县万丹乡,国小找了间穷乡僻壤的山地学校就读,国中也选一所罕为人知的学校充数,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惟独在亲生父母的那一栏,她思索良久,最后填下“何敬轩”和“于毓”两个名字。
台湾的公务人员疏懒成性,谁有工夫远赴深山野外调查她的底细?如此一来,她编造的假身份就不容易被拆穿。
窜改纪录的过程中,她更十分巧妙地隐藏住本端的主机位置,让对方查不出侵入者来自何方,以遵守不会拖累关氏企业的承诺。
小妞儿何时变得这么刁?非但不乖乖俯首认罪,还想反将他一军?该死的展冷翡姐!一定是她带坏琬莹的。
林子恩非常不痛快地说:“既然来了,就快点上来,你在楼下蘑菇个什么劲?喜欢被太阳晒到脱皮吗?”
何琬莹娇嗔地要求道:“你说对不起,我才要上去。”肯向女人低头的话,他就不叫林子恩。
“女人,你再不听话,我回家就把哈比从二十六楼丢下去,摔成狗泥蒸包子,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没想到哈比还有逼她就范的妙用,真想不到哦!
何琬莹果然中计了,急忙大叫“关哈比什么事?你怎么老是欺负它呢?”
林子恩嘿嘿冷笑,凉凉大叫:“你自己看着办。”
悠哉游哉地切断电话,他跷起二郎腿等着吃爱心便当。稍微有点法律概念的人都知道,纠纷发生后,真正闹进法庭的并不多,反倒是庭外和解的居大半。
两造和解时,律师能帮当事人拗到的赔偿金愈多,分红的酬佣就愈惊人,林子恩纵横法场多年,谈判技巧已臻化境,何琬莹讨价还价的伎俩新学未久,哪堪匹敌。
坏子恩!老和哈比过不去,小狈哪里得罪他了?
何琬莹低咒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赶去搭乘电梯。
当她踏进“宸寰”法律事务所的办公厅时,冷不防地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直扑而至,指爪尖尖,往她吹弹得破的面颊抓去。”
“琬莹,小心!”
林子恩抓住她肩头往怀里一拉,适时痹篇猫爪的袭击。这些波斯猫若敢抓伤琬莹,他就“卡啦”一声,扭断它们的颈子,瞧它们完不完蛋,天下有断掉脖子的“灵猫”吗?
何琬莹惊魂甫定,林子恩接过她手中的便当,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窥究竟。
荔枝水晶醉鸡、鲜虾情人果手卷、熏鲑鱼什锦沙拉,以水果佐味的菜肴清爽不腻,香气四溢,引人馋涎。
他拾起鲜虾情人果手卷咀嚼,舌尖感触到虾子的肉质细致,紫菜皮酥脆爽口,情人果酸中带甜,很像爱情的滋味。吃得极度满意的他在她粉艳的朱唇上偷个小吻,温柔地问:“准备这些菜很费事吧!辛苦你了。”
何琬莹一扯他的衣袖,嘴巴一努,疑惑地问道:“子恩,你们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波斯猫?还有,那位珠光宝气的太太为什么要追赶猫咪?她和猫咪结下梁子啦?那表情好像恨它们入骨的样子。”
林子恩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神色嫌恶地撇撇嘴角,光靠追猫能燃烧多少脂肪?中年发福的冯太太应该去拍媚登峰真人实证减肥广告。
“那是冯太太,她女儿最近被人甩了,为了挽回男友的心,遂向自称是留美性学博士的神棍求助。”
“神棍讹说冯小姐遭婴灵缠身,男友才会离她远去,这些波斯猫就是他养的,它们并非寻常的猫咪,乃是灵猫,猫灵附身在他身上,再藉由‘阴阳调和’大法,产生趋吉避凶的奇效,诱骗冯小姐与他发生性关系。”
何琬莹惊诧不已,睁着圆圆的眼睛问:“太过分了,神棍怎么可以趁冯小姐心灵最脆弱的时候,编造这种谎言骗她呢?”
林子恩不以为然地轻哼,骗子年年有,不信自然无,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谎言,也算一绝。
正和波斯猫展开世纪大追逐的冯太太怒骂道:“该死的小畜牲,害得我女儿身败名裂,我非把你们剁成肉浆不可!”
林子恩又在何琬莹耳际低语“神棍还不时以天地轮回等神怪之说,骗冯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再度登门与他发生关系,以延续‘灵气’,作法才有效。”
“不只骗色,还诈财哦!”他啧喷惊奇“冯小姐不但主动提供金钱供养神棍,还媒介其他女性朋友供他蹂躏,据说这样可以加速让男友回心转意。”
正因如此,也是受害人其中之一的冯若娟才会被人告进法院,指控她与神棍沆瀣一气,骗财劫色,检察官侦办后把她列为共犯起诉。
为了挽回一段变调的恋情,冯若娟人财两失,官讼缠身,搞到后来,昔日的男友还是琵琶别抱,真是何苦来哉。“林律师,我委托你告死那个神棍,可没有委托你大肆张扬!娟娟被人骗已经够惨了,你还到处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骂得兴起的阔太太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总而言之,都怪冯家的种不好,娟娟若只是我的女儿,绝计不会笨到被神棍骗上床,还介绍别的女孩子供神棍淫乐,被人睡,又被人告,这回亏大啦!”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林子恩斜眼冷睇身形严重走样的冯太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生了个笨女儿的人,好像不是他吧!
不像他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鄙夷之意,何琬莹悲悯的目光落在缩在角落的冯若娟身上,十分同情她的遭遇。
走到凄惶无助的冯若娟身边,她温言安慰道:“冯小姐,别怕,子恩一定会帮你把那个恶棍绳之以法。”
冯太太趾高气昂地接口“那还用得着说吗?谁敢惹着冯家,我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娟娟乃万金之体,怎么能平白便宜那家伙?”
冯若娟红涨着脸,妈喊得这么大声,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她的丑事?与其忍受这种难堪的屈辱,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何琬莹见她神色凄若,不禁伸出手去,握住她颤抖的手掌,安慰她“冯小姐,千万别自寻短见,那徒然使亲痛仇快,无济于事。
“做错事的不是你,而是那十恶不赦的骗子,你应该鼓起勇气,揭发他的不法罪行,别让更多天真的无辜女孩受骗。”
冯若娟眼角噙着泪水,泪盈于眶,自从事情爆发以来,所有知悉内情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时而窃窃讪笑、时而指指点点,就连拿钱为她打官司的林律师也一样,眼神流露出的净是嘲讽神情。
只有这名体贴入微的女子,看出她内心深处的轻生之意,频频出言劝慰,如何不教她感动万分?
何琬莹轻拍她的背,转身问林子恩“子恩,你会帮冯小姐吧!”
当然帮,她老娘出得起价钱,他凭什么不赚?
他拉开冯若娟,将何琬莹带到自己怀中搂着,摆明了他的女人不让外人碰,连女人碰也不成。
登时之间,办公厅内耳语更加嘈嘈杂杂、纷纷纭纭,林子恩事业有成、仪貌昂藏,向来是“宸寰”法律事务所行情最俏的单身汉。
他迟迟未结婚生子,究竟是因为尚未找到另一半,还是不爱红妆爱男儿郎?一直是事务所永不退烧的热门话题。
如今谜底揭晓,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对象就是怀中娇滴滴的美人儿。同事知他并非孟浪之人,更少在公众场合演出火热煽热的戏码,若非把美人儿当成未来的牵手,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大方方地亲密爱怜?
林子恩召来法务助理,吩咐道:“你先把答辩状写一写,扣紧冯小姐虽然怂恿朋友前去请求神棍指点迷津,被害人却是在他用迷葯薰昏后,才被强制xìng交得逞,冯小姐毫不知情,她连帮助犯也构不上,遑论以正犯相绳?”
法务助理全神贯注,运笔如飞地记下重点,能够亲聆最高段的林律师指导案情,他深感脸上有光。
冯太太不满的喳呼着“林律师,我付了十几万元的委任费,你拿了人家的钱,就该从头参与到尾,怎么反而叫小喽写诉状呢?”
林子恩冷冷的道:“本事务所的律师个个都是一时之选、菁英之士,并没有所谓的‘小喽’,请不要狗眼看人低。”
冯太太脸色灰败,神情极是难看,心上虽怒,却不敢真的和他撕破脸,毕竟女儿的命悬在他手中,撒不得野。
何琬莹在他胸膛上轻捶了下,微嗔道:“子恩,话别讲得那么难听。”
看在琬莹面上,他暂时不跟俗不可耐的肥婆计较,在她光洁的额头一吻,他柔声地问:“你还没吃饭吧?”
她点了点头“我不饿,我想多陪陪冯小姐。”
小妮子脑袋不管用了,有空不来陪他,陪冯若娟干么?陪那个笨蛋说不定还会被带去神棍那儿,剥光衣服,压在床上
双臂一收,林子恩将怀中小人儿抱得更紧了,虽然只是假想情境,他还是恨不得将那无耻的淫虫碎尸万段、就地正法。
事不宜迟,马上隔离琬莹和冯笨女!林子恩带着何琬莹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律师、法务助理和冯家母女孤独地研究案情。
“子恩,你对冯小姐好凶。”坐在朋驰敞篷车内,何琬莹不满的抗议道“发生这种事,她很需要人家陪她,我为什么不让我陪她?”
林子恩只是专心开车,笑而不语。
她噘起小嘴,悻悻的道:“我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不跟你好了。”
林子恩猛然一踩煞车,森然问道:“不跟我好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去找姓展的混小子,还是关剑尘?”
展令也罢了,关剑尘都已娶妻即将生子,她怎么还去勾搭人家?
在差点酸死自己之前,他忽然记起关剑尘的正妻元配薛绫甄,她预产期就快到了,身体可否安好?语眉最近过得如何?
自从拎回小妞儿后,她占据了他整副心思,屈指仔细算算,竟然有好几个月没去问候青梅竹马的友伴了!林子恩思忖。
何琬莹见他似乎满怀心事,一直不开口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你不喜欢我去找展大哥,我不去就是了。”
林子恩却没听见她说话,此刻他心中异常的不安,绫甄应该会告诉他生产的日期,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没息,该不会出了岔子吧?
何琬莹心下更是担忧,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她细声嘀咕道:“子恩,我肚子饿,你说要带我出来吃饭的。”
林子恩瞄了眼石英手表,午后两点,餐厅早已打烊,路边摊的东西不干不净,琬莹肠胃弱,吃下去铁定生病。“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何琬莹开心地嗯了一声,吃什么都不要紧,只要子恩跟她说话就好了。
来到民生东路上的麦当劳连锁店,适巧碰上此店的周年庆办活动,只见大排长龙的队伍。
林子恩嘴边带着宠溺的笑“你等一下,我去排队买给你吃。”
何琬莹低垂着头,轻轻说道:“谢谢子恩。”
林子恩爱怜地收紧手臂,恨不得把她揉进体内,成为生命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虽然表面上装成若无其事,语眉嫁给沙奇其实带给他难以磨灭的伤痛,在一段很长的时间中,他都不愿意再付出感情。
纳兰性德解的真切人若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丝黏地絮,逝去的人,失落的情,像是被风吹到江心的白云,也像陷在泥中的芦絮一般,再也唤不回来,永远也无法飞起。
是天意吧!姻缘簿上并没有标明他和语眉的名字。
若没有琬莹的爱将他从失意的谷底中拉起来,他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孤单地踽踽独行,直到生命的火花熄灭。
语眉不要他,他再怎么强求也枉然,小妞儿却当他是天下最伟大的男人,身子、心灵都毫不保留地交给他,他林子恩再蠢十倍,也知道这次再不好好把握的话,唾手可得的室家之乐又会随风飞去。
嗅着她发梢传来的淡淡香气,林子恩心中思绪翻飞,小妞儿如此待他,他会用整个生命来回报她的深情。
“子恩,你看。”
何琬莹献宝似地拿出刚出炉的身份证和健保卡“我有身份证了,以后不用和警察玩躲猫猫了。”
林子恩本来一直脸蕴笑意,看到她递来的簇新证件,脸上渐渐变色,一个又一个的疑团纷至沓来,这丫头怎么会有身份证?她哪来的户籍?
他追查过“胜利号”的船籍资料,粗犷豪迈的周船长证实她之前的说法,她确实是周船长从海上捞起来的美人鱼。照道理讲,小妞儿应该是来自东南亚的偷渡客,她怎么会有中国国籍呢?
林子恩性子沉稳,心中虽然有千万个疑问,脸上却平静如常。“你打哪儿弄来身份证和健保卡?”
何琬莹一笑,点滴不漏照实说,说起侵入户政网站的过程时,不自觉地眉飞色舞、神采昂扬。
林子恩皱眉思索,当她说到破解密码时,他伸出手掌捂住她的嘴巴,这丫头一点警察性也没有,该坐牢的罪行也能阔论高谈吗?
压低嗓子,他在她耳边怒道:“你知不知道伪造公文可以判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你以为蹲苦牢的滋味很好受吗?”何琬莹吓得花容失色,泪水点点从颊边滚下,颤声说:“不会的我有自信不会被逮到的”
林子恩的双臂如铁钳般箍紧她,一声声愈趋冰冷的低喝显示出他心底的怒意“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
她惊出一身冷汗,子恩不曾对她这么凶过“你很忙,我不想麻烦你,我会这么做只是想想”
她抬头怔怔地瞧着他,徨无助的眼神似乎在呐喊着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只是想怎么样?”
明知她被他勒得几乎断气,林子恩却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冰冷的说:“小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