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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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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霞姑娘?”李澎康先是一愣,再细看她的举止打扮,俨然是一副官家夫人的气派,这才恍然大悟。“啊,难道丫头说的张知府的夫人就是您?”

    “不敢当。”仙霞嫣然一笑。“真是好久不见了。其实前几日李老夫人大寿,我陪着我家老爷也来了,只是席上人多,您没注意到,我也不便招呼。”她话说得含蓄,其实是怕招呼起来,不小心会泄了自己的底。

    李澎康倒也机灵,不去刺破她,只笑道:“那是我怠慢了,招呼不周,还请您见谅。”又问:“不晓得仙哦,张夫人今个儿来是”

    “我今个儿来是有一件事想拜讬李公子您的。”仙霞言归正传。“前日我在府上看到一位故人”

    “啊,我晓得了,是俊俊,对不对?”

    仙霞轻笑道:“多年不见,李公子还是这么机智过人。”她又道:“可不就是她么?真快啊,一晃眼三年就过去了。想当初,俊俊还是从我手上交给您的,您还记得吗?”

    “是啊!不过,这跟刚才您提起要拜讬我的事有什么关系?”澎康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相信您也听说我家老爷下个月就要调到开封府去了。”

    澎康抱拳笑道:“对对对,我才听说了,能调到开封府,那可是高升呢,恭喜、恭喜!”

    “我正是为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呢!”仙霞一笑,又缓缓道:“皇上嘛,说得轻松,可是这一调任,姑且不论人生地不熟,就看要重新打理一个府,这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事要忙呢!偏偏去年张大人的元配又死了,说不得这个家就只好由我当了。”

    李澎康听到这里,但笑不语。

    仙霞媚眼一转,也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只听她又道:“这会儿,我想去到外地嘛,能多个人陪着最好,心里总是踏实些。李公子您不知道我和俊俊以前在艳秀楼就情同姐妹,当初为了她好,我心里再舍不得,也尽力想法子让她离开那个地方,跟了你们去。现在呢,我是想,好歹我也是官家夫人了,她若能跟着我,自然好过在贵府当个家伎吧!”

    李澎康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你是想”

    仙霞接口道:“我正是想请李公子高抬贵手,让我把俊俊带了去。”

    “你要带她去开封?”他沉吟。

    “我想认她作干妹妹,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了。”仙霞不等他开口,迳向身边的丫头使了眼色。那个丫头忙将手中捧的锦盒放在李澎康面前。

    “这是做什么?”

    “这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公子笑纳。”

    “不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澎康忙摇手笑道。“这样您可就太见外了。”

    仙霞客气道:“我知道李府家财万贯,李公子当然是不会计较这么点小东西,可是我也不能白白要了您的人啊!”仙霞都已经这么说了,李澎康也无可奈何,只得一笑。“那好吧,既然张夫人都开了口,况且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怎能不答应呢!至于这个礼我就先收下,回头再转送给俊俊,将来好作嫁妆吧!”

    “那也由得您了。”仙霞抿着嘴笑道。“总之,我先谢谢李公子成全。”

    “我现在先派人去唤俊俊过来,一会儿你们姐妹俩到内厅去聊,那里清净些。”“也好。”

    “仙霞姐姐?!”俊俊听了吩咐进内厅见客,待见了客人,不由得一怔。

    两人拥在一起。仙霞忍不住拭泪,又拉着她的手。“你长大许多,看,这会儿比我还高了呢!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嗯。”她点头。“很好,我很好。”

    “那就好。”仙霞跟她聊了一会儿,然后就顺便将她的打算跟俊俊说。“你跟着我到开封,以后自然就没有人敢看轻你了。”

    “跟姐姐去开封府?”俊俊还没回过神来。

    “嗯,我家老爷就要调到开封去了,自然咱们一家子都得跟过去啊!”仙霞一面站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总之我已经跟李公子说好了,你收拾一下,明个儿我就派车来接你过去。”“明个儿?这么快?”俊俊苞着她走到门口。那就不能跟容少爷道别了“不能再多等几日吗?”

    “不成的,咱们这两日就得起程了,不是我不等你,只是派官上任的日子可是不能误的。”仙霞自顾自地说道。“回头我还有好些事儿要忙的呢,这会儿没空跟你多聊了,好在以后咱们就在一块儿了,还怕没机会说话?”她拍拍俊俊的手。“就这样了,明个儿等我派车来接你。”

    “姐姐”俊俊望着仙霞离去的背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才刚到李家几日,突然之间,又要到开封去了,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哪里才是她可以落地生根的家呢?离了李家,以后与他只怕难再见了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茫然起来。

    “你还晓得过来。”李澎康重重地拍了端木容的背,笑道。“上个月我奶奶过生日,没见你来,问了你好几次呢?你跑哪去了?”

    “我去了一趟杭州。”

    他嗤道:“没事跑杭州去做什么?”

    “去探望一位长辈。”他陪笑。“老太太好吗!”

    李澎康笑道:“好,怎么不好?不过这会儿不在家,到亲家那儿作客,看戏去了。不如你就留在我这儿便饭吧!”

    “嗯。”端木容有些心不在焉的。“呢俊俊,在这儿好吗?”

    “俊俊?俊俊月初就走了!”他一拍额头。“对了,差点忘了,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

    端木容愣了愣。“走了?去哪儿了?”

    “仙霞把她给接走了。”

    “仙霞?仙霞是谁?”

    “哎呀,你忘记了,仙霞就是艳秀楼那一位歌伎,你记得吗?那时还是她把俊俊带出来的,你怎么忘了?”

    “艳秀楼?”端木容仔细一想,倒是有了印象,站起来急道:“那你怎么让她把俊俊又带回艳秀楼呢?”

    李澎康瞪了他一眼。“咄,你当人家还是艳秀楼的歌伎啊?人家现在是开封知府的夫人了。说来她的运气还真不错,原先嫁过去不过是个小妾,谁知去年元配一死,她倒捡了便宜,这会儿扶了正,是位正正派派的官夫人了呢!”

    端木容还没回过神来。只听李澎康又兴冲冲地说道:“都是老太太作寿的那几天,让俊俊出来弹了几段。喷喷喷,她总共就露面那么几次,就足以迷倒了一堆少爷、老爷,你晓得后来有多少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上门来求?”

    “求什么?”

    “废话。”李澎康推了他一下。“自然是求亲啦,想请老太太割爱,好把俊俊讨回家去啊!”他又笑道:“可能咱们是看她长大的,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她美。可是你不知道,俊俊一出场,真只有‘惊为天人’可以形容,众人看得都呆了呢!”

    端木容怔怔问道:“后来呢?怎么又扯上仙霞呢?”

    “我们也正愁摆不平时,正好仙霞姑娘,哦!不,如今要称她为知府夫人了,她也在席上见着俊俊,便来找我谈这件事儿,你知道既然官家开了口,咱们总得卖她个面子,所以就让她把俊俊领走了。”

    端木容才不管仙霞是什么身份,只问:“她带走俊俊做什么?”

    “作伴啊,还能做什么?”李澎康解释道。“她家老爷今年要调到开封府去,她想这下子离乡背井,身边正愁没个可靠的左右手,谁知正好她陪她家老爷过来赴宴,见到了俊俊,后来两姐妹又一聊”他两手一摊。“就这样了!”

    端木容听了也不言语,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像有一部分被抽了去李澎康瞧他略显失望的神情,奇道:“怎么?你倒舍不得起来了?”

    他埋怨道:“你也是的,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人家赶着赴开封府上任呢!你又不见人影,我有什么办法?”他又安慰道:“我也是看在这件事儿对俊俊只有好没有坏的分上,这才答应的。你想想,她若和仙霞结了金兰,以后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了,身份自然不同,总好过待在我这里,我这也算是做了件积阴德的好事嘛!你说是不是?”

    “你倒大方!”端木容不知哪来的火气,怒道。“我人才交给你几天,你就又把她给送人,那你当初何必跟我要她?”

    李澎康被他骂得莫名其妙。“端木,你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人?我又不是把俊俊傍卖了,我是为她好耶”他话未说完,只见端木容已起身气冲冲地离开。

    “喂!端木,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吃晚饭”

    没想到一晃眼就快半年了,不知她在开封过得如何?

    一弯冷月照排着端木容孤独的身影。此时,他一个人立在会琴苑附近的竹林里。

    他忽然间好想念俊俊。不、不是忽然间,根本是一直都很想念她。这大半年来,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她。

    都是那个该死的澎康,为什么让她去开封?他本来还打算跟他说一声,把俊俊要回来的,谁知却迟了一步。

    “容儿。”

    端木容回过神来。“姑姑!”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么晚了,您还没歇着?”

    一你呢?你怎么也还没睡,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姑奶奶走到他身旁,微笑道。“你在想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没精神。”

    “没什么。”他强笑。“我是看今个儿月色很亮”

    “是在想俊俊吧?”

    端木容不答。

    “你若真想念她,怎么不去看看她?”她看着端木容。“她不是在开封吗?到开封府还怕找不着?”

    端木容还是没吭声。

    “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吗?”

    “也不是。”端木容淡淡地道。“去看她做什么呢?她都已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泵奶奶叹了一口气。“容儿,有一些话,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原希望你能自己领悟最好,但现在我想我还是说出来得好,免得你绕来绕去,总绕不出个名堂来。”她看着端木容,摇摇头。“你一向聪明,一点就透,怎么却在感情上净钻牛角尖呢?”

    端木容不明所以。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俊俊。不了解你的人也许会以为你讨厌她,可是我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只是你太傲了,从小到大你都没遇到过什么对手,好不容易棋逢敌手,没想到却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仿佛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似的,可是她就是有你所没有的天分。”姑奶奶这番话正说中他的心事。

    “你羡慕她,又嫉妒她;你想好好的爱护她、栽培她,却又忍不住贬低她。”她又温言道:“其实,一个人的出身哪里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呢?重要的是她这个人。何况你都已经将她调教得这么好了,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青楼小丫头,若换作是别人,现在一定都为她的风采所著迷。明摆着是个聪慧又美丽的姑娘,却只有你看不开。老惦记着她的出身低贱,净把人家往外推。”

    “当初是她自己答应要去澎康家的。”他辩道。

    “你留她了吗?”姑奶奶瞪他一眼。“她待在咱们家本来就是寄人篱下,你不留她,她怎么好意思自己说要继续住着?”

    端木客只能站着听训。

    泵奶奶仰头看着天边的月亮,淡淡说道:“我也不怪你,只怪咱们端木家的人都太傲了。唉!可是再多的话,如果只搁在心里,那也是白搭。”

    “姑姑”

    “我告诉你个故事吧!”她吁出一口气。“转眼都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咱们家在镇上捐了一间学堂,请了一位教书先生,他是邻镇的秀才,写得一手好字,人也很好--”

    “姑姑喜欢他?”

    泵奶奶有些腼腼,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总是借口去学堂看看小孩子们上学念书的情况,其实我是去看他的。去了几次,你奶奶也发觉了,便问我是不是中意他?如果我和他真的两情相悦,就把这件亲事定下来。”

    端木容忙问:“后来呢?怎么没结果?难道是那位教书先生”“不,他也喜欢我。”姑奶奶低声道。“是我的错,我喜欢他,却又嫌他的家世和咱们家不配,嫌他只是个穷秀才,配不上咱们山庄,所以常对他一会儿好、一会儿又冷淡的,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办法控制自个儿的脾气。”

    端木容听了一震,觉得像照镜子似的无所遁形。

    “他也觉得奇怪,弄不憧我的心思。后来,旁人点了点他,说我八成是喜欢他,又嫌嫁了他委屈,所以才这么反反复复、忽冷忽热的。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听了旁人这么说,就决定为我再下场去考个举人,他说他要让我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他去考了吗?”

    泵奶奶陷人回忆里。“其实我知道他根本不想作官,不过,他还是去了”“然后呢?难道是他没考上?”端木容追问。

    泵奶奶缓缓转过头,看着端木容。“他考上了。但是,他病死在回来的路上,我连他最后一眼也没见着,同乡应试的人只替他抱了个骨灰坛子回来。”她的眼角隐隐泛起泪光。“就为了这么一个虚名,唉!至今我总觉得这全是我的错。”

    端木容怔住。原来有关姑姑订亲的传言全是讹传,这才是姑姑至今未嫁的原因。他安慰道:“他的死也不是姑姑的错,他是病死的。”“我知道,这么想的确是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姑奶奶苦笑。“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只为了我那自私又可笑的想法,将他推上那条不归路。如果他不是为了我去应试,原本我们可以白头偕老的。即使不作官,即使日子清淡,我也愿意,但我终究是觉悟得太迟了。”一时风动,竹叶沙沙,两人各怀心事。

    “当我发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酉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姑奶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道:“我以前所犯的错,不希望看你再重蹈覆辙,这种苦很苦啊!”她终于还是落下泪来。沉默半晌又道:“你要记得,骄傲的人最终都是寂寞的,因为他只懂得爱自己,不懂爱别人。”

    “姑姑”端木容心里浮上一层莫名的恐惧。

    泵奶奶拍拍他的背。“去吧!去看看她,要不当作出去散散心也好。对了,你师娘现在不是正在开封林家照顾芷媛坐月子吗?你也该去探望、探望人家。不然,你就当趁这个机会去走一走,也许你会发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端木容负着手假装欣赏墙上的字画,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等会儿见了俊俊懊说什么才好?

    “端木公子。”

    他回过头来。“仙霞姑娘,不,张夫人。”

    “真是稀客。”仙霞陪笑道。“端木公子怎么有空到开封来?”

    “我是来探望我师娘,顺道过来看看俊俊。”他客气道。“俊俊她还好吗?”

    “她”仙霞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端木容忙问。“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她生病了?”

    “不是的。”仙霞料想此事瞒也瞒不住,不如实话实说。“她离开我这儿了,走了三个多月了,我曾派人到处去找过,可是都没消息。”

    “走了?”端木容像是整个人坠到海里,呼吸一紧。

    “为什么?”

    仙霞踌躇着,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快说啊!”端木容催着她。“你当初跟澎康把她要了过来,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和她情同姐妹,是为了她好的吗?怎么又逼走了她?”

    “没错,我是为她好。”仙霞反驳道。“而且我也没有逼走她,是她自个儿一声不响地离开府里的。”

    端木容厉声质问:“一定有原因,俊俊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仙霞只得道:“我想把她许配给我家老爷作妾,我们姐妹俩同侍一夫,一心打理这个家,这还不好?我叫她好好考虑、考虑,谁知当天晚上她就收拾了包袱,一声不吭地走了。”

    “许配给你家老爷作妾?!”端木容看着她。“你当初把她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吧!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仙霞被他瞪得发毛,大声道。“总好过她在李家当歌伎,迟早还不是要送给别人作小妾,不是李公子自个儿收着,就是送别的客人,难道还会有什么更好的路?我又不是不明白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把戏。”她又哼了一声。“既然迟早都是要走上这条路,倒不如跟着我。再说,我当她是自己人,又不像别人家的大老婆会欺负小老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端木容冷笑道:“你倒是贤良大度得很,不是才刚扶了正,怎么这么快就想替你家老爷纳妾,难道不怕俊俊夺了你的宠?”

    仙霞倒也爽快,老实说道:“我正是担心这点,不过与其让老爷到外头去挑,不如我替他选蚌可靠的人。况且我、我不能生养,如果俊俊可以替老爷生个一男半女,对咱们姐妹俩都好。”

    “好了,你别说了!”端木容忽然一声怒喝。“你就是这样跟她说的吗?”

    “是又怎么样?”仙霞也动气了。“奇怪了,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要是真心为她好,为什么不留下她,而把她送给李家?你还不是一样只当她是件玩意儿!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但这对她又有什么坏处?总好过让她在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公子哥儿手里转过来、转过去得好!”端木容顿时哑口无言。

    仙霞看他这个样子,知是触到他的痛处,更加得理不饶人。“你对她很好吗?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真的对她好,那她在我这儿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回头去找你呢?可见你在她心中也不算什么好人吧!”

    端木容脸色一变,踉跄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开。

    他出了知府宅邸,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往哪儿走去?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开封街上转来转去,直到季夫人派了家仆出来四处寻他,才把他给带回去。

    “容儿,你出去大半天了,我怕你迷了路,派了小厮去知府那里接你,却没接着你。”季夫人拉着他的手。但见他神色凄楚,柔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俊俊,你见到她了吗?怎么不接她来玩儿呢?难道吵架了?”

    端木容一听到俊俊的名,心里一酸,泪水直滴下来。

    “怎么了?”季夫人第一次见端木容如此,他一向好强自恃得很。她忙问:“她出了什么事吗?”

    “她走了。”

    端木容硬咽道。“她走了!师娘,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交给澎康的,如果我留下她就好了!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待她”

    “她走了?是待在知府那里不快活吗?”季夫人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见端木容伤心的模样,心里多少也猜到几分,只得安慰道:“你先别担心,也许她回蕴秀山庄了,你们八成是路上错过了。”

    端木容颓然摇头道:“她没有回去,她已经走了三、四个月了,她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找我,她一定也是恨我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了解俊俊,她一定是有别的苦衷,所以才没回去。”季夫人拍拍他的背,柔声道:“你先别胡思乱想,休息一下、定定神,咱们再慢慢想办法打听、打听。你放心,一定会把俊俊找回来的,别担心。”

    我又错过她了他的焦尾桐琴搁在窗前。端木容看着窗外,西风过处、落叶飘零。一整个下午,他就这么呆坐着,一个音也没弹。

    他发现,弹琴再也排解不了心中的伤悲当我发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骄傲的人最终都是寂寞的,因为他只懂得爱自己,不懂爱别人他喃喃道:“姑姑,我知道我错了!就像你说的,是我把她往一条不归路上推,不是澎康,也不是仙霞,是我,是我把她逼走的。她现在流落到哪里去了!她一个人怎么过活?俊俊”这种后悔莫及的苦,真的很苦啊!

    他忍不住掩面轻泣,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