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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清,你今天就死在临霜城吧……”
一道阴沉的声音,夹杂着龙啸,从天边传来。
紧接着又是轰隆声,像是远方的闷雷,季烟感觉自己的耳膜被震了震,就感觉一股浓郁的魔气朝自己席卷过来。
季云清在空中一转身,险险擦过那一击,碰到魔气的后背迅速变黑,衣裳转瞬化为阵阵烟灰,隐约有血迹渗了出来。
“赤阳!”季云清咬牙,冷声道:“有本事滚出来,与我当面一战!”
赤阳?
殷雪灼的魔将?那只蛟龙?
赤阳却在暗处嗤嗤冷笑,“你们人满口冠冕堂皇的话,谁与你当面一战?你还没有资格,我也懒得和你战。”
季云清被他噎了一下。
季烟:不愧是殷雪灼的部下,讲话都有他的风格。
她默默地缩着,季云清还在不断地往灵脉的方向冲,赤阳一路追着他,时不时搞点突然袭击,看似想要阻止他赶过去,又显得不是那么专心,就好像是专程过来煞风景的。
时不时还嘴贱一下。
赤阳:“季云清,你那个漂亮的美人儿呢?怀里抱着的这个好像不是啊,你另寻新欢了?”
赤阳:“你猜我的魔主在哪儿?你以为你可以把灵脉救回来?”
赤阳:“这个临霜城实在是太偏僻了,我还是想拿下你们的皋都,不过来日方长,先毁了临霜城再说吧。”
赤阳:“不过说真的,临霜城也太好夺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想送我们魔主一个人情?”
季云清:“……”
季云清:“滚!”
饶是镇静淡然如季云清,也被赤阳的碎碎念弄得浑身不舒服,他一声“滚”字出口,与此同时,广袖一挥,袖底的符篆呼啦啦飞掠出去,不要钱似地往赤阳的方向砸去,刹那间无数的火球瞬间将天空映染城橘色。
一片刺目的火光中,季烟看清了赤阳的样子。
还真是……一条蛟龙啊。
好大一条黑龙,那长长的触须就比她整个人都粗上一圈,黑色的鳞片泛着银白的冷光,一对金色的竖瞳冰冰冷冷,乍一看让人汗毛倒竖。
赤阳躲避攻击的那一瞬,季云清调转方向,继续加速,终于将他甩开。
他飞得太快,要不是有系统的设定,季烟都担心殷雪灼跟丢。
转眼之间,便到了灵脉外。
风流云和几位剑宗弟子已经搭好了阵法,无数人在外面护法,季烟一进大阵,就感觉一股说不清的压迫感沉沉压来,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还好腰间有玄冰鳞的碎片护着,季烟勉强能支撑,只是唇色苍白了一些。
“这是回灵丹,你服下之后,会短暂地汇聚出灵根,足够你进入灵脉下方,使出一些简单的术法,取出里面的东西。”季云清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继续交代道:“你念诀的同时,我们会立刻驱动法阵,助你取出灵脉下的东西,你得到那物之后,不要有任何犹豫,立刻在阵中毁掉它,接下来的重塑灵脉,便全权交由我们。”
季云清说了很多。
他的目的,是想利用季烟毁掉灵脉下的东西,他再用新的东西重塑灵脉,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可季烟的心却沉了沉。
回灵丹。
他要她吃回灵丹?
季烟很想继续装傻,但“回灵丹”这个东西,在《问道》里面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这是个很有奇效的丹药,可以瞬间让废人恢复鼎盛时期的力量,也可以让普通人长出灵根,但它的神奇之处不在于这些效用,而在于服下之后的后果。
只要服下了这颗药,必死无疑。
而且不是一般的死法,而是七窍流血,逐渐失去意识,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所以,《问道》中,除了那些鱼死网破想要拉人垫背的反派,这药一般的作用,就是专程将人折磨致死。
原文之中,剑仙韶白为了救殷妙柔,最终服下这种药增长实力,最终尸骨无存,而殷妙柔最终为了给韶白报仇,将回灵丹喂给了那些害死他的反派。
可季云清现在,把这颗药递给了她。
用温和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哄着她,要她发挥最后的力量,给他们修补灵脉。
季烟死死盯着那粒药丸,一时没动。
季云清看着她,微笑道:“烟儿,怎么了?你放心,哥哥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季烟抬头看着他。
她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不知怎的,她又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漫天的碎片漂亮得像流星雨,那个双腿被废,却将她拉到面前抵挡碎片的少年。
她对这群人没有恶意,即使没有阻止殷雪灼,也没有主动要他们的性命,那天晚上她甚至因此差点被殷雪灼掐死,可他们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一个个都想要她死。
去他妈的。
什么魔什么人,管他谁对谁错,谁要害谁。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这群人,
季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拿着药丸,仰头吞了进去。
这一瞬间,身上忽然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丹田迅速升了起来,灼烧着五脏六腑,季烟抬手,果然看到掌心有淡淡的灵气涌动。
季云清眸色微闪。
他的微笑越发温柔,抬手摸了摸季烟柔软的长发,“乖,去吧,只要你去了,就可以拯救整个临霜城,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大恩。”
宛若温柔的蛊惑,季烟怔怔地抬起头来。
季云清的笑容,真是讽刺。
她不是第一次讨厌他,可此时此刻,她感到恶心。
“季烟”究竟是为什么没有灵根?
如果不是她小时候为了保护季云清受伤,怎会没有灵根,做了一辈子的废物?“季烟”屡次针对殷妙柔,季云清觉得自己三番四次容忍“季烟”胡作非为,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最终,连给个毒药,都是带着谎言。
季烟忽然问季云清:“哥哥,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吗?”
季云清眸子微闪,“你不会死的。”
“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季云清皱了皱眉,但碍于局势,他姑且压下心头的不耐,沉声道:“会。”
季烟朝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看得季云清心底莫名一沉,她没等他说话,就转身走向了灵脉,一走进黑雾之中,她看见从黑雾里走出的殷雪灼,不知为何,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就这么难过?因为他想杀你?”
殷雪灼垂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又哭又笑,眼泪怎样都止不住,眉头皱了又皱,发出一声嫌弃的嘟囔,“你喜欢季云清?”
季烟哭着否认:“我不喜欢!”
殷雪灼:“不喜欢你哭什么?”
季烟:“我不想哭啊……呜……我就是好生气,气哭了……我其实也有点儿想哭,那是回灵丹,我都要死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特别狼狈,干脆蹲了下来,好好地拿袖子擦眼泪。
殷雪灼垂目看着她,薄唇微微抿起,露出了一个略微困惑的表情,转瞬即逝。
他顿了顿,忽然低声道:“其实你可以不吃。”
他当时是看着她的,甚至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
结果她吃下了回灵丹。
他真没见过像她这样笨的人,既然知道回灵丹会要她的命,她居然还吃。
季烟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可是,你不是要取回你的东西吗,我不吃的话,你的东西取不回来……你也会不高兴杀了我的。”
左右都是死,她宁可成全殷雪灼,不让那群人得逞。
“……”殷雪灼没说话,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他确实说过要杀她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眼神带着点儿茫然,居然无言以对。
四周的黑雾愈发浓郁,风吹得他广袖纷飞,黑发在身后飞扬,那一张如玉雕琢的脸庞逐渐变得妖艳,似是感知到灵脉下熟悉的气息在召唤,殷雪灼唇色更红,上挑的眼角泛着诡异的艳色。
他在逐渐失控,黑眸里翻腾着戾气,袖中的手却攥得死紧,却没看他身后的灵脉,只是看着季烟。
她也是被抛弃的人。
和他一样。
可被抛弃了又怎样?他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冷眼看着他们痛恨他要杀不了他的样子,也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呢。
殷雪灼眯起黑眸,唇角忽地掠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何必稀罕他们。”他把她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弯腰贴在她的耳边,“别哭了,拿出下面的玄冰鳞,我替你杀了他们。”
他的笑容瞬间变得疯狂,把季烟按在那巨坑边沿。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他语气温柔下来,一字一句宛若温柔的蛊惑,“做我的人蛊,你就不会死了,还能陪着我永生永世,不是很美妙的事情吗?”
季烟安静地望着他,羽睫扇了扇。
这样……似乎也不错。
陪着殷雪灼永生永世……
他虽然老是欺负她玩,可他待她确实很好……
她表情茫然,心像是一片乌云逐渐罩住,周围的空气稀薄起来,让她的头有些晕。
昏昏沉沉,思绪纷乱,恨不得就此沉沦。
季烟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下去,“这样……好像也不错,反正跟着你,我还能活很久很久,谁也不会欺负我……”
“只有我能欺负你。”殷雪灼忽然靠近,贴在她的耳边,语气很温柔。
季烟茫然重复:“只有你……”
殷雪灼笑了,笑容邪气,“只有我。”
他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漆黑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又将她拉到巨坑前,手背上黑纹密布,黑色指甲死死地掐着季烟的肩。
他迫不及待,眼角泛着血色,嗜杀的兴奋感逐渐侵蚀理智。
季烟抬手,掌心倾泻出淡淡的灵力,牵引着灵脉下面的东西。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开始施法,周围的法阵飞速运转,助她一臂之力。
里面逐渐有一个东西飞了出来。
那是殷雪灼的鳞片。
他丢了十几年的东西,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那片鳞片浮在空中,逐渐飞入季烟的掌心,它通体漆黑,却泛着幽蓝色的光,莫名让季烟想起殷雪灼养的那只十分漂亮的蝴蝶。
她捧着玄冰鳞,递给了殷雪灼。
殷雪灼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手指碰到玄冰鳞的一瞬间,周围的压抑的魔气终于全部释放出来。
像惊涛骇浪,一泻而下,湮没天地。
轰——
周围的剑阵被这毫不收敛的一击击溃,无数的魔都涌向了这里。
近距离的季烟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了一只无比巨大的翅膀。
非常大,季烟几乎看不到边际。
是一双透明的蓝色翅膀,像是蜻蜓的薄翼,又像蝴蝶羽翼,遍布着艳丽的纹路,以一种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急遽扑闪着。
很可怕,也很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季烟惊呆了。
靠得这么近,季烟甚至能看到上面的脉络,这翅膀不像蝴蝶一样布满鳞粉和鳞毛,上面却遍布着无数的鳞片,密密麻麻,全是玄冰鳞。
那片鳞片归位了。
殷雪灼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抱着季烟直冲天空!
无数的惊叫声同时响起,巨大的羽翼卷着冷冷的风,所过之处冰封千里。
季烟抱着殷雪灼的腰,低头看着下面。
什么法阵,什么剑宗弟子。
此时此刻都乱成一团。
用殷雪灼的话来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新手村的小菜鸡,在满级大佬面前不堪一击。
季烟委实被震撼到了。
……这就是殷雪灼的实力吗?
一道剑光紧追而至,季云清很快就杀了过来,纵身一劈如雷霆。
殷雪灼侧身躲过,抬袖一挥,季云清被逼退数米,浮在空中,冷冷看着他。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殷雪灼怀里的季烟。
“季烟!”他终于反应过来,狠狠咬牙,怒道:“我说为何阵法会突然崩溃,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季烟揪着殷雪灼衣裳的手紧了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再也忍不住。
“你能骗我服毒,我就不能骗你吗?”季烟冷笑着,破口大骂:“你他妈怎么不自己去死,撺掇我去送死,我以前得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你,死渣男给老娘滚远点,滚回你妈的娘胎里重造!”
季云清被她骂懵了,“你!”
“季烟,给你回灵丹只是为了拿出玄冰鳞,哥哥并非是想杀你。”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我是你的哥哥,我又怎么还会害你?回灵丹的解药就在我手上,我本打算事成之后再给你解药,你宁可信这个魔头,还不信我吗?”
季烟冷笑,“你不会害我?”
季云清皱眉,继续道:“烟儿,你有什么怨恨,日后再说,你现在跟着我,总好过跟着这个魔头,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身边活得下来,你若投靠我,杀了这个魔头,我会立刻给你解药,把你带回皋都。”
回灵丹根本没有解药。
都临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想骗她?
季烟不想理他了,把脑袋往殷雪灼怀里一扎,叫他:“殷雪灼。”
“嗯?”殷雪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漫不经心地摸着她的发顶。
动作温柔,像是摸着一只小宠物。
季烟闷闷道:“你随便杀吧,你帮我报仇,捅死对面那个煞笔,捅不死的话,打他一顿也好。”
殷雪灼微微一怔,很快就兴奋地扬起唇角,眼底闪烁着嗜杀的血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