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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门童一直等候到丞相回府,周怀英收到太尉的回信,轻叹惋惜,老太尉信述近况,血宴余毒,复发旧伤,病魔缠身,卧床自哀,尚思为国戍安东,恐心有余而无力参与军政大事,文末向周怀英举荐一人,宁远将军陈耀鑫。
陈耀鑫乃陈叔宝的世侄,这位陈家青俊与军玉年岁相仿,二人同为御六年武科甲等,当他知道军玉被大将军看中要外调中正都护府时,陈耀鑫也曾去求过太尉,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太尉的印象里,那是他侄儿第一次恳求自己。
“耀鑫,你的官职是陛下定下的,陛下诏命不可违背,你中郎将的官职是皇恩,亦是陈家人的使命。在京三年胜过军营十载的道理你也应该懂,必须懂了。”
“太尉舅,舅舅,您从小教导的话耀鑫一字一句都不敢忘。海京讲武堂开学典礼那天,您给我们将门子嗣讲父辈们打天下时,入秦关,闯秦宫,诛贼县令,奔袭太湖,戎马天下血洒疆场的英雄事,当时我和军玉在席间听的入神。立志要一同共赴疆场,保家卫国,如今军玉前往中正府有大将军亲自传授,我不甘于落其后,侄儿请求您,请求陛下让我去安北参军吧,三年后侄儿回朝复命,一切事听凭舅舅差遣。”
“耀鑫,真乃我陈家的好儿郎。你暂不要去兵部领兵掌令,明日早朝老夫为你面圣诉情。”
“侄儿谨遵教诲,让舅舅费心了。”
“今后在朝廷为官,也该改口叫我太尉了,明日觐见陛下,谈及护城军事,帝宫列位中郎将无不战功彪炳,谏言让你留职赴任,先从军磨练心性,陛下若问你欲往何地从军,切莫自作主张,且说听凭圣意,兵部尚书与安北都护府的大都护是讲武堂的同窗,尚书会复议此事,举荐你去安北都护府任职。”
陈耀鑫任安北都护府参军三年,运筹兵法谋略,保卫当地百姓免受北境游骑侵犯,不到两年,北境皆知陈耀鑫大名,称其将门虎子,安北军民见其出塞皆尊称一声飞将军,三年短暂,北境战事不断,御七年、八年五月,匈漠部族首领联合大漠与草原各氏族,集结数万蛮兵于昌隆城外三十里,祭天受命,自立为撑犁孤涂单于,设立单于王廷,名曰【城】,寓草原真天子之意。
安东大都护领兵,多为弓骑手,匈漠单于大典后,夜袭单于王庭,燃王庭四面,陈耀鑫轻骑掩杀窜逃之众,杀虏数千人,见乱军之中一狼皮大髦将领手持圆月弯刀,率领骑兵夺辕门而出,陈耀鑫张弓引箭,百步之外,飞箭射入其狼髦之中,胸口上三寸之处,单于折箭长啸:“北撤!”
这一场被称作矢北之战的交锋,匈漠联军大溃,付出了血肉的代价,无奈北归。
经此一役,陈耀鑫战后方从降兵口中知道,自己一箭穿背的是匈漠的大首领,大单于。边关内外陈耀鑫之名大盛,一年之内,北境匈漠游骑不敢涉入安北昌隆城关。
矢北一战后,匈漠单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征伐了不支持自己统治地位的氏族,翌年五月,再度集结兵马于城外,意图兵临昌隆城下,一雪前耻。
陈耀鑫领命前往阴岩山伏兵退敌,匈漠援军在峡谷推下巨石拦截,阻断了草原骑兵进退之路,匈漠后军不得不原路折回,绕山道而行,待匈漠单于兵临,陈耀鑫已击破匈漠军前锋烈呼焯,随机鸣金收兵,坚持城池,避战不出。
御龙九年末,飞将军领命回朝,南帝赐封其为宁远将军,官拜御中郎将从四品,掌帝宫御卫,统兵赴沿海平叛海母教之乱。
太尉陈叔宝给周怀英回信后,便请老管家去卫府找来轮值的陈耀鑫,老管家到卫府一问,中郎将手下几位执戟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
老管家怒道:“人到底去哪儿了,太尉有要事要找中郎将,军国大事,不容贻误,你们谁担待的起!”
这时兵曹参军走了出来说道:“老先生莫要动气伤了身体,耐耐心,且回府上,每日黄昏将军都会与司阶、司戈们去城外校场与卫军们练武,我这就备马去请将军回来。”
老管家看了一眼这位刚从府衙内出来的武官“后生,你明事理,知礼数,中郎将未来不好复命,这样,我先回府外武德街口侯着,辛苦你带中郎将一起过来了。”
兵曹参军等老管家走后,说了一句,:“榆木脑袋。”也出了卫府,往坊市街方向走去。
今日是王爷嫡子生辰大宴,坊市街外已是车水马龙,这位承袭爵位的王世子,与陈耀鑫交游甚密,他一从安北回京,还未述职,王世子便已给他置办好了一身华服,两个在听雨轩聊了一整夜塞北的旧事,共续同窗之情。
参军来到听雨轩外,得知中郎将在世子厢房同席,便请王府亲卫前去通报。
亲卫一身便服,轻叩厢房,近身禀报王世子此事,听罢,王世子挥手让亲卫离去,说道:“各位将军弟兄们,今日晚生生辰之宴,第一要感谢卢老板的盛情款待,听雨轩的侍酒招待,享誉海京城,与各位一同雅阁盛筵、美酒佳人,共寻杜康,不醉不归。
众人举杯后,道贺恭喜,王世子拱手答谢,礼毕,世子走到陈耀鑫酒案前,伸手向中郎将做邀,面向众人述说一段同窗情谊后话峰一转,说出一句不情之请,神态微醺的说道:“我两十年之交,今日中郎将可否去太尉家,向太尉讨一壶开春时陛下奖赏皇亲重臣楼兰贡酒来,我家那壶已被我爹喝了精光,我也想解解馋,太尉不饮酒,此事就拜托中郎将了。”说着,轻声说了三个字,“跟我来。”便拉着陈耀鑫的走到厢房外,招呼到:“卢掌柜,给我兄弟们安排佳丽,招待一番。”
下楼之间,对陈耀鑫讲了参军传来的八字消息:“毕老管家,武德道口。”
陈耀鑫不敢怠慢,谢了王世子为自己离席解围,他知道舅舅每次托毕管家出面,都有要事商议,毕老管家只是一名太尉府主管,没有参过军,打过仗,太尉从军前,便是陈府的总管,进府数年下来中规中矩,行事做派,从不逾矩,深得老太尉的信任,朝廷中太尉一脉的武官清楚这点,常在见到老管家时,私下称一声老先生,如意爷。
老管家在这些武官们心目中分量相当,其传来的消息,多是消灾解难,右迁之喜,若再得一两句提点,官道人情,分量颇重。
听雨轩门外,参军在旁等候,路上中郎将又问了些话,对着参军说:“卫府属你小子,机灵,如意爷这回是欣赏你咯。”
走到武德街口,陈耀鑫去扶毕管家,老管家让他快进府找太尉,陈耀鑫回过头对参军说:“子逢,你扶好如意爷,我先进去了。”
“中郎将,毕爷爷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等走不动了你们再有这份心就好咯。”
“老先生,见你耄耋之年,容貌却是鹤发童颜,可谓是人老心不老呐。”
武德街口,一老一少,看着走进走进太尉府的中郎将,老的看看小的可塑,小的看看老的可亲,两人都笑了。
“您在此久等了,晚辈送您进去歇息吧。”子逢参军说道。
“子逢,老夫膝下无儿无女,喜欢你这个名字。回家歇息,不如我们喝茶去,如何?”
“子逢,谨遵老先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