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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天色,四周萧瑟,古道两旁,时不时能看见,来不及埋葬腐烂,发臭的尸体。有野狗和乌鸦,正在享用尸体的美味。
一支运粮队,浩浩荡荡,由北向南而来。最前方的一百骑兵开道,马高,膘肥,体壮,马上骑兵,铁甲覆体,手中的长枪锋利刺眼,腰间的弯刀,磨得锋利。领头的校尉,张寻,目睹悲惨画面,心中悲伤。
听闻东广路,平西路,受灾严重,没有想到,比传闻更惨,沿途所过几十个村庄,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张寻身经百战,在战场上,见过几十万人的大混战,尸体堆积如山,战场,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可眼前,是燕国的大好河山,那些饥民,是燕国的好百姓,他们为国,耕种土地,上缴赋税,供养了燕国庞大军队的开支。如今,他们成千上万,饿死,冻死,就连尸体,都曝尸荒野。
张寻的心在颤抖,他无法命令,士兵们,停下脚步,埋葬沿途所见的尸体。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此行,他带着精锐一百骑兵,四百步兵,护送着赈灾粮,前往静古城。
静古城向东是明川平原,土地肥沃,滋养了几十万百姓。此时此刻,大批灾民,就近涌向静古城,等待救济。灾民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少。樊知府上书朝廷,说,灾民聚集城下,一望无际,衣不遮体,面黄肌瘦,嗷嗷待哺,急需赈灾。为了预防万一,建议调集附近的兵马,靠近静古城,一旦有变,迅速支援。
张寻曾经奉命镇压过灾民暴动,亲眼见到,那些被逼到绝路,只为了果腹的饥民,拿起武器,面对汹涌而来的官军,吓的浑身发抖,四散而逃。他们被尾随而来的士兵们,砍杀,就像对待敌人那样。
那一刻,张寻的心在滴血,策马狂奔,怒喝道“放下武器,不杀。”手下的士兵们,也不想对可怜巴巴的百姓,下手。大批的饥民投降后,活了下来。但更多的饥民倒在血泊中。
战后,论功行赏,张寻与众兄弟们,一起饮酒吃饭,没有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屠杀敌人,他们从未后退,可杀无辜的饥民,造孽。有人言语攻击朝廷,说,要是朝廷能早点将赈灾粮食送到,灾民们就不会抢劫军粮。
张寻几个箭步,窜到那个什长面前,一巴掌打下去,对方嘴角冒险,踉跄后退。
“你们都给我听着,不许胡说八道,李蛮子,关你禁闭一天一夜,不许给他送饭送水。这件事,到此为止,谁在敢乱嚼舌头,斩。”张寻怒道,什长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可有些话,不能当面说,那是要杀头的罪行。
往事如刀,扎的心里难受,痛苦,张寻甩了甩脑袋,不能让负面情绪,影响他的判断。他勒住缰绳,马儿停步,向右转身,张寻喝道“都快点,静古城的灾民,等着粮食救命,谁要是偷懒,就地处斩。”
三千民夫,听的心惊胆战,张寻的狠毒,他们见识过,一路上,杀了十几个,出工不出力,偷奸耍滑的民夫。
张寻看似在扫视众人,实则,目光在某个士兵身上,多停留了二息。
那个士兵戴面具,个子高大,走路沉稳有力。
戴面具在燕国军中,在正常不过了,或是脸上受伤,或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恶。燕国开国十将中,有两位,面貌英俊,为了增加凶气,都戴上了面具,看起来,凶狠霸气。从那以后,军中士兵,有很多人,戴面具。
如果你敢欺骗老子,老子将你碎尸万段。张寻心道,口中喊着让民夫们驱赶驴车,马车,牛车,快速前进。
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穿着打扮明显是传令兵的骑兵,策马飞来,嘴里高声喊着“张校尉,古将军的紧急命令。”
骑兵,骑术精湛,一个漂亮的勒缰绳动作后,马儿,人立而起,骑兵身体紧紧抱住马,随后,马儿直立的身体,落下。
张寻接过了公文,看了一遍,大声道“安龙,在哪里?”
百夫长,安龙骑马,马儿四蹄飞奔,身后是一道笔直的烟尘。快到张寻身前,距离一丈时,急停,问道“张校尉,有何吩咐?”
“古将军命令,让你带着一百骑兵,快马加鞭,两日后,必须赶到庆晁县。”张寻命令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安龙问道。
“公文上没说什么事,你急速带骑兵,前往支援,不要耽误。”张寻,说道。
“张校尉,俺带兵走了,万一附近的山贼前来打劫赈灾粮。”安龙担忧道。
“你多虑了,就那些山贼,他们敢,老子带的都是好兵,一个个,以一当十,来多少山贼,灭多少山贼。你无需多言,速速离去。”张寻嗓门大,附近的民夫,士兵们,听的清清楚楚。
“遵命。”安龙得令,带着手下骑兵,朝东而去。
夜幕降临,今夜天公作美,明月高挂,星辰如海,铺满苍穹。
饭菜的香味,飘来,引得众人直流口水。
赶了一天路,饿的前胸贴后背。
当伙夫们将饭菜端上来,几千人狼吞虎咽。
五十名伙夫们,没有和众人凑到一起,他们单独聚在一处,饭菜明显比一般的士兵,民夫要好,和低级军官伙食相同,这是军队的规矩。
伙夫头领,人称徐三胖,将眼前香喷喷的一碗米饭吃光,递给身旁伺候的少年,不用说话,对方自然明白,在盛一碗。目光扫到十几人,他们不吃饭,像是看客,欣赏着众人难看的吃相,心里诧异,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一位贼眉鼠眼,说话带着江西口音的年轻人,绰号叫做江黑心,笑道“头,你们多吃点,睡得香。”
对方的笑容,有点诡异,徐三胖感觉有点不对劲,突然眼前的天地开始摇晃,怎么回事,地震吗?双眸扫视,附近的伙夫,民夫,士兵们,一个个晕倒,他明白了,饭菜里有毒。
“你们下毒。”徐三胖抓起身旁的刀,怒喝道,向着江黑心砍去。
江黑心一点都不害怕,对方离自己有三四丈距离,身体摇摇晃晃,马上要倒。
“头,只是蒙汗药。”江黑心笑道。
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
二十息后,营地内,除了没吃饭,没喝水的江黑心等人,其余人都已经晕倒。
“都别愣着,立刻去发信号。”江黑心,发号施令。
几个伙夫立刻拿着火把,跑到了远处高坡上,边喘着气,边挥舞火把,像是在翩翩起舞。
放眼望去,高坡对面的平原上,无数潜伏的黑影,迅速奔来。
他们是附近山头的山贼,大当家,齐独眼,武艺高强,心计智谋过人,带着弟兄们,屡战屡胜。这一次,趁着夜色,潜伏,等待着猎物上钩。
火把是信号,告诉山贼们,抢劫赈灾粮队的计划成功一半,护卫的士兵们,全部晕倒,是杀是留,看心情。
齐独眼带着山贼们,朝着高坡冲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众人脸上的喜悦更浓,他们仿佛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漂亮水灵的青楼女子,等待着,招手,抛媚眼,诱惑着。
江黑心走在营地内,没有像同伴那样,去搜刮财物。他握刀,寻找张寻。
张寻治军严格,动不动就鞭打士兵。
江黑心被打了二次,至今后背还留有疤痕,一直怀恨在心,却没有机会报复。今天,便要手刃仇人。
不一会,眼前四仰八叉,呼呼大睡,打呼噜的张寻,映入眼眸。
江黑心加快速度,紧握刀柄,抡起来,朝着张寻的脑袋砍去。
噗呲一声,鲜血溅射,本该躺在地面的张寻睁开眼睛,拔刀速度极快,同时躲开了江黑心的刀锋,一刀刺穿了敌人的心脏。
江黑心不明白,中了蒙汗药,他怎么会醒来,剧痛袭来,眼前一抹黑,倒地,长眠不起。附近的同伙,也被假装晕倒的士兵们,偷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割断了咽喉。
“立刻给所有人,服用甘草,通知大家,准备战斗。”张寻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士兵们说道。
高坡上挥舞火把的几个伙夫,背对营地,距离又远,没有发现营地内的异变。
十几个士兵从潜伏的山石后,现身,悄悄靠近,一起行动。
有士兵一手捂住伙夫的嘴,另一只手,用锋利的短刀,刺入敌人的胸口,一击,就让敌人断气。有士兵迅速抢下火把,继续挥舞。
偷袭,结束。几个伙夫没有发出警告,就一命呜呼。
此时,山贼们已经到了高坡下,从低往高看,不见人影,只能看见火把在飘舞。
死亡的弓拉开,夺魂的箭羽,对准鲜活的生命。
月下,杀人夜,魂断,白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