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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执拗地逼视他,眼角挂泪,眼底通红,喷出的鼻息微热,拂过他鼻尖,他凛冽的眸光不动声色凝视着她,隐在袖中的手青筋毕现。
这就是他的好徒儿,看似乖巧温顺,实则一身反骨,仿佛生来就是和他作对的。
他这师尊,当得着实失败。
默然片刻,看着她道,“好,我便看看,我的好徒儿能为我做到哪一步。”
他用了好几个“我”字,小竹尚在惊讶他称呼的转变,就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他一把提起,往房内走去,毫不温柔的扔到了床上。
她脑袋发懵,下一刻,就看见他翻身覆了上来。熟悉的檀香气息萦绕周身,她神魂飘摇,睁大眼睛,傻呆呆瞪着师尊近在咫尺的脸,忘记了呼吸,微张的唇随即被他咬住,辗转蹂躏。
是痛的,并无温存可言。她终于看见,师尊眼底蕴含的怒意,如一把猎猎的火,将她的希冀寸寸焚毁。这是第一次,师尊如此动怒,如此惩罚她。
渐渐,她哭出声来,蛮横地推开师尊,在他冰冷目光之下,侧身搂住自己,如同失去防卫的婴孩,用着最无力的姿势保护仅有的自尊。
孟章用指腹抹一抹嘴角,冷眸盯着她,“哭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用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呜咽的哭声压在嗓子里,断断续续的话清晰落在他耳中,“师尊吻我,我应该开心,可是,我知道师尊并不喜欢我,您这么做,只是要我放弃,我不要放弃。就算师尊现在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我可以等,等着师尊接受我,喜欢我的那一天,无论多久,都没关系,只要,只要师尊还愿意让我待在您身边……”
孟章望着她蜷成一团的身子,叹息,“我何时说过不许你留下?”
她猛的转过脸,眸子闪烁着熠熠的光,“师,师尊,愿意让我留下来?”
孟章没有答话,俯身凝视她红肿的眼睛,声音带着无动于衷的冰冷,“你可以留下,只是勿要妄言,否则,我便留不得你。”
她呼吸凝脂,抽泣了一下嗓子,才道,“那,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师尊,很喜欢,为什么,师尊知道了,明明很讨厌,却还是不赶我走?”
孟章直起身,转向窗外,雨丝絮絮飘落,乌云积空,他漫无焦距的目光不知落到哪一点,默然站立良久,无悲无喜略显低沉的嗓音才落入她耳中。
“你是我的徒儿,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大可留下。但我并不喜欢你,对你更无男女之爱,你心中所求,我不能给你。所以,日后在我身边,不可随意袒露心迹,我不愿为此徒添烦扰。”
他居然说,他不愿她表露心迹,是因不愿为此徒添烦扰?
她不可置信睁大眼,仿佛不愿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师尊的话,字字合情合理,可字字都像是在她心口插上的刀子。所谓字字诛心,痛彻心扉,竟是如此连悲伤都无法哭出声的感觉。
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回他的话,一阵深深的悲凉攫住了她。深吸口气,用一种极度恹恹的口气说道,“徒儿知道了。师尊不喜欢,徒儿以后不说便是了。”
孟章点点头,最后看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门关上的一刻,小竹浑身无力,倒在了床上,脸埋在锦被里,就让柔软的被子暂时容纳她无处安放的悲伤,抚慰她受伤的心灵吧。她揉着被子堆在胸前,身体颤抖,用力抽动鼻子,任泪水肆意流淌。
师尊的自私冷漠,残忍无情,她现在才真正见识到。
枉一副圣人皮囊,底下却是一颗寒冰做的心。
她,要用多久,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将这一刻寒冰做的心捂热?
孟章踏出房门,在门外顿住脚步,因为他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是截然不同的扮相,白衣黑裤,手执雪白骨伞,眉心一枚浅淡的龙形水纹印记,衬着白皙光洁的额头,面貌俊雅干净,气质卓然超群。
“你是……”
一个“谁”字未出口,他的眉心就飞来一缕白光,下一瞬,他诧异的看见自己的身子变成一阵黑烟,消散在清晖寥落的庭院里。
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最后的目光下意识飘向房内,瞥到匍匐在床上痛哭的女子,清俊的脸上转过一抹悲哀。
魏然走向黑烟消失之处,驻足,手指捏诀,转眼间就变成孟章的模样,抬头看阴雨绵绵的天际,略一沉吟,提步绕过走廊,回到孟章的卧房。
此刻天色尚早,小竹在雨中跪了三日三夜,已经疲惫至极,他想让她好好休息。
翌日天明,晨阳笼罩寰宇,碧蓝宫瓦射出粼粼日光,万亩翠竹沐浴晨曦,摇摇轻晃。
小竹睁开眼,看见熟悉的人坐在身侧,微垂眉目,细细看着自己。他的眉眼分明如旧,却又和昨日有所不同。
她无心理会,揉一揉肿得老高的眼睛,用被子盖住脸,翻个身继续睡。
魏然知道她怒气未消,并不急,在床边耐心坐着,隔一会儿,听见被子里传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唇角微掀,起身去厨房端来一碗热粥,舀一勺在嘴边吹一吹,对她柔声道,“先吃了再睡,早餐一定要吃些的。”
她用被子堵住耳朵,不想理他,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更像是在对心爱之人撒娇,于是掀开被子,翻身坐起,瞪着眼对他怒道,“师尊,您昨日才对徒儿说过的话,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魏然听得一愣。
他进入这层昆仑幻境时,怀中的林小竹已经陷入昏睡,因此她的梦境早他一步开始运转。
等他寻着梦识找到她时,正巧看见魔气幻化的孟章从她房中走出。当他施法驱散魔气,代替孟章身份出现在梦境中的小竹身边,正好是小竹和孟章发生争执,执念开始形成之时。
只是,他虽来迟,所幸小竹执念未深,还来得及让她知道孟章对她的真实心意。
见他神色专注地望着自己,唇边笑意浅浅。
小竹呼吸微顿,眼底闪烁一丝明亮的光,她忍不住希冀道,“师尊,你……”
而她话未出口,温热的掌心就伸过来捂住她的嘴,魏然垂眸专注看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小竹,你先听我说。”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迷茫。
眼前的师尊,真的是师尊吗?
为何师尊昨天还对自己这么冷漠刻薄,今日一早就如此温柔相待?
她眨了眨一双懵懂晶莹的大眼,清清楚楚的困惑写在眼中。
魏然自然知道她为何疑惑,却只笑一笑,并不着急解释,而是低低缓缓的在她耳边说道,“昨日我回去思索了一夜,现在我想清楚了,昨日说的那些话……”
小竹一动不动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丝表情。
魏然看的好笑,伸手在她鼻尖轻刮一下,“是我不好,无论昨日我说了什么,可否只当是我胡言乱语?”
小竹眨了下眼睛,想起那些让她难过的话,别开脑袋,喃喃低语,“师尊在说什么,徒儿听不明白。”
魏然抬手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直视着她的眼,清楚道,“我知道小竹心里不开心,是我的错,让小竹不开心了,只要小竹能再笑一笑,我愿意做任何事……”
她打断他的话,仍是垂着眼,“我没有不开心,也不需要师尊为我做任何事。”
魏然盯着她的脸,专注而认真,“或许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换得小竹的原谅,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试一试。”
她豁然抬起眼,“试什么?”
魏然不语,笑着垂眸,倾身附在她耳侧,“自古师徒相恋,为世俗不容,我身为水神,享天地供奉,本该恪守天道,做世人楷模。但是,现在的我,不想再做别人眼中的楷模,只想追寻自己心意,凭心而为。”
她惊讶的微微张嘴,发不出声音。
魏然捧着她的脸,气息暧昧洒在她肌肤,激起阵阵颤栗,相比之下,他的话,更能轻易掀起她心中的滔天巨浪。
“曾经,我被身份锁缚,做了太多错事,错过了你,现在,我想弥补,想在我心爱的姑娘面前,坦诚自己的心,没有顾忌,没有遮掩。”
感受着他的鼻尖蹭上她的鼻尖,这种唇齿相触呼吸相闻的感觉,让她怔怔的呆立,忘记了呼吸,只觉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喜悦的浪潮一拨一拨撩动心弦。
他的手指擦过她绯红脸颊,话语含着柔情,“小竹,你早已走进我心里,是我不愿承认,对不起……我爱你……”
千言万语,化作这一句。
她已全然沉醉,仿佛曾经的煎熬辗转,冷漠疏离,痛苦伤害,尽数被他的话语治愈。
她如此满足,倒在他怀里,笑弯了眼,笑出了泪,不知不觉,笑声变成放声哭泣。
泪水沾湿他的苍青衣袍,他毫不在意,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她后背,无声的安慰,带来丝丝缕缕的甜蜜。
她揉一揉眼角,定定注视着他的脸,声音带着一些迷茫,“师尊,我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眼前这一切美好得让她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魏然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低头看着她眼底一圈青黑的阴影,怜惜道,“小竹,你累了,再睡一觉,睡醒后,你就可知道是真是幻。”
他这话,一语双关。小竹并没有多想,乖乖点头,眯着眼咕哝一句,“昨夜没睡好,都怪你说那么难听的话。”
魏然浅浅含笑,用被子裹紧她,“睡吧。”
听见她沉稳熟睡的呼吸声,魏然才抬眸看向黑暗中一角,低声道,“魇魔,这便是你说的阵眼?”
黑暗中,一团雾气漂浮在空中,听见他的声音,雾气发出一声低笑,“阵眼就是她的执念所在,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魏然道,“她的执念已破,为何我们还不能出梦?”
魇魔又笑了一声,道,“急什么,喏,你看,出口不是开了……”
魏然顺着雾气飘去的地方看去,只见原本是书墙的地方,豁然开启一道缝隙,明亮的光线从缝隙透出。
那是穿过云层洒向魇魔梦境的阳光。
魏然没有多言,抱起小竹起身跳出缝隙,临行前,魇魔高声笑道,“神尊,别忘了你我的誓约!”
他身形一顿,侧眸点点头,随即抬步穿过缝隙,眨眼间,就站在一汪炽烈的阳光下,苍青色袍子笼在浅金色的光线中,修长身姿,熠熠闪光。
他低头看小竹,她仍睡着,眼皮在光线下微微跳动,似有醒来的迹象。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自草丛深处靠近,魏然提起警觉,方一回头,却见那只引导他进入魇魔梦境的蛩骏兽缩成小小的一团,仰着脖子看他,眼中有弱者对强者与生俱来的畏惧,以及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怒气。
魏然想起自己曾答应过他,要以魇魔肉身作为谢礼,如今他和魇魔定约,便只能对这蛩骏兽失约了。
叹息一声,蹲下身对它道,“是我食言在先,如果你愿意随我离开,我会助你修得肉身,脱离魔道。”
蛩骏兽听了,眼中不无兴奋,登时点点头道,“神尊只要愿意带我离开这里,让我脱离魔道,我愿意终身随侍神尊左右,供神尊驱遣!”
魏然不多言,伸手在它头上轻拂而过,蛩骏兽顿时变得巴掌般大小,被他拿起揣在袖中,随后他俯身抱起小竹,朝赠梦阁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