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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之大(一百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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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天际,电闪雷鸣,时时伴有几声高亢的龙吟和撕裂的琴声。

    海水还在源源不断涌上四方陆地,灵山上阳宫已经沉到水中,三千长明灯刹那熄灭。

    万物俱寂,哀鸿连天。

    小竹心急如焚,唤醒华旭是唯一的办法。

    可她做惯了自己,突然间要变成另一个人,她又不会伪装,真的是要为难死她了。

    但眼下的情况半点由不得她。

    想了半晌,她硬着头皮走到魏然面前,掀起眼皮,含情脉脉朝他一笑,“相公,我回来了。”

    “......”

    魏然看她一眼,这半晌,她就想到这一句?

    小竹温柔含笑,握住他的手,凑近一分,柔声细语,“相公,我很想你,这么久没见,你也想我了吗?”

    “......”

    魏然既没有甩开她的手,也没有接话。

    小竹环住他的腰,身子贴着他,仰起脸泪盈盈深情凝望,“相公,我记得你说过,我是你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我去哪儿你就跟着去哪儿,你要和我形影不离。现在我醒了,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呢,你为何不出现在我面前?你要违背自己的誓言了吗?”

    这番话真情流露,虽然知道她在扮演爻灵,但还是被这番话感动了,忍不住心中悸动。

    魏然稳住心神,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眼角泛红,挂着晶莹泪珠。

    漆黑的瞳仁里,装着两个小小的魏然。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片池塘边,那里有最美丽的荷花,有最清澈的湖水,有最明亮的天空,你在里面呆了五百年,我就陪了你五百年。后来,你变成一个俊美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说我害怕孤独,不想一个人,你就留下来陪我说话,我们一起吃烧鸡喝烧酒。我想带你偷溜到人间去过除夕节,去看万家灯火,其实就是想治一治你懒惰爱睡觉的毛病,可是你居然答应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对下凡一事上了瘾,每晚都会拖着我下凡玩耍。”

    魏然静静的听她讲述,眉头却渐渐拧了起来,这些事,她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竹倾听着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说出那个声音想说的话。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在人间听戏,我夸那个唱花衣的小生长得俊,你转眼就变得和那个小生一模一样,穿着戏服,涂着花脸,唱着戏腔,叫我看得笑痛了肚皮。还有一次,我们一起逛青楼,你被青楼的姑娘围成一团,我看不过去替你解围,就变成一个貌美青年的模样替你招呼那些姑娘,可没想到竟比你还受欢迎。我苦恼极了,不知如何打发这些姑娘。你就搂着我的腰,告诉那些姑娘我是你的媳妇。你可还记得那些姑娘是什么表情吗?”

    随着她的声音,魏然渐渐放松心情,感受着体内情绪的波动。

    他知道,这些话,开始起作用了。

    忽然间,小竹伸手捧住他的脸,鼻尖贴着他的鼻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脖子,细细的麻痒爬上他的脊椎,一时间,他站得笔直,一动不动,而内心的情感愈发开始抑制不住的躁动起来。

    小竹的声音像一阵微风,温柔舒缓,轻轻贴着他的耳朵拂过。

    “阿旭,现在我真的成了你的媳妇,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小竹说着说着,忍不住开始哭泣,“阿旭,你回来吧,我想你了。”

    “阿旭,你也是我寻找了一辈子的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能不管我……”

    “阿旭……”

    “阿旭……”

    魏然忽然感到一阵疲惫,他沉沉的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的光彩已经不是原来的平静,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华旭终于回来了。

    与此同时,小竹也感觉到内心的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但她的意识却越来越疲惫,她很想沉沉的睡一觉,就在她闭上眼睛时,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耳朵在轻声讲话。

    “华旭是我最爱的人,我很久没有见到他,我很想他。所以真的要谢谢你,姑娘,谢谢你将我唤醒,我才能再次回到他身边。现在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小竹和魏然同时陷入绵长的酣眠。

    ……

    灵山上空,风雨不息,雷鸣不止,龙吟和琴声此起彼伏,闪电和玄光交相辉映。

    群山震动,大地沸腾。

    太子长琴正在配合西海龙王景桑控制降水。

    没了雨水的冲击,海水渐渐不再上涨,却也没有平息下去的迹象。

    目光所及之处,墨色海水汹涌咆哮,遍地疮痍。

    爻灵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景象。

    华旭眼中,却只有爻灵。

    他苏醒的时日比爻灵长。早已听说过人间大旱三年,众多国土久旱缺水,庄稼枯死,百姓饿死,皇帝和官府无数次祭天求雨,都没能求得一滴雨落下。

    不是天帝绝情,愿意眼睁睁看着万千生灵遭遇天灾。

    天帝也没有办法。

    他派下去的神仙,无论是降雨的,调水的,还是除魔的,如今没有一个能或者回来。

    原因就在于这场灾祸不是上天所为,而是魔族所为。

    赤焰魔尊生于怨气最盛的乱世,凡是兵戎之年,灾患之年,都会产生无数枉死的怨灵,哪里死的人多,哪里怨气就盛。

    数万年来,天地间产生数不尽的怨气,因没有得到及时净化,便日复一日的积聚,最终形成一股强大的魔煞之气。

    赤焰魔尊的力量,就是来自于这股魔煞之气。

    其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天界没有人能够压制这股力量,自然下去一个,就是送死一个,赤焰魔尊的气焰也就越来越嚣张,现如今在人间为所欲为,大肆制造灾患,制造杀戮。

    这场连续三年的大旱,就是赤焰魔尊众多缺德事中的一件。他要让天下之水枯竭,屠戮天地万物。

    东海是四海之首,汇聚天下一半的水源,如今河流山川没有水源流入,而且烈日炎炎,海水大量蒸发,三年之间,海水流失过剧,海中生灵无水供养,死伤惨重。

    东海龙王多次向天界求援,天界能够降水的神仙都被派到了下界,且一个都没回来,天界也腾不出人手,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让四海就近调水。

    西海挨着东海,虽地域不及东海广,物资不及东海富,但正因如此,水源充足,能够调出一部分解东海燃眉之急。

    可惜问题出在刚刚即位的西海龙王身上,西水东调是门技术活,需要苦练多年才能掌握,可景桑求功心切,半途出了岔子,本该调到东海的水一下子涌到西王母所在的灵山地界。

    华旭这些天四处寻找爻灵,在酒楼茶馆里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些事,便原原本本讲给爻灵听。

    说完这些话,华旭不忘记哄老婆,“娘子,你刚才讲的话,为夫都听到了,一字不落,所以我才会急急忙忙的苏醒,就为了能早点见到娘子,见为夫这么乖巧的份上,能不能亲亲为夫?”

    爻灵还在想着海水倒灌这事,乍一听见华旭在她面前撒娇,她习惯性的心软了,收回心神,仔仔细细的将思念了这么久的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双手触摸他的脸颊,手指沿着他的眉毛一路往下,摸着他的下巴,眼中有千言万语,可真当她切切实实感受到华旭的温度,却又一个字都无法出口。

    她对华旭的爱,已经通过眼神,举止,毫无隐藏的展露在他眼前。

    华旭内心是要溢出来的喜悦,他一把抱住爻灵,结结实实的吻了下去。

    爻灵在他怀里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对华旭道,“西王母正逢万年大劫,还在闭关,我们不可以打扰她,可赤焰魔尊重新出世,苍生蒙难,我们又不可不管,眼下,相公认为如何是好?”

    华旭道,“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海水移往东海,至于那赤焰魔尊,他是怎么爬出来的,我们就怎么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