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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判官还在鬼哭狼嚎,溟幽抬手止住他的哭诉,“好了,我既然叫你回来,自不会再叫你回去。至于过去的恩怨,就算了吧。”
算了?判官抬起泪痕交错的脸。
这时,高寻从外间调好伤,正好推门走进来,远远的对溟幽行了一礼,“义父,您也受伤了,这里由我们来守着,您可以下去稍作休息。”
溟幽道,“不见到天行策被魏然带出来,我无法安心。”
判官见到不远处的高寻,只见一眼,他便看出,这显然就是昔年那小山童,虽然身量变化不小,但那眉目样貌是错不了的。再听到高寻这一声“义父”叫得熟稔自然,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好半晌,才爬起来颤巍巍的抬手指向高寻,不敢相信似的开口道,“我照了那么久的镜子,样貌还是没变,你给我那镜子......”
高寻早就看见了他,听到他的话,不耐的打断,“假的。”
“你......”一口气险些又没提上来,忽然想起方才溟幽的话,想起高寻那声“义父”,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气顺平了,痛心疾首的问,“我的笔呢?你把我的笔弄哪里去了???”
“......”
高寻双臂环胸,没吭声。
“这儿。”说话的,却是溟幽,他从袖中取出一物,“啪”一声扔到判官面前。
判官眼睛一亮,捡起那只判官笔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遗失已久的宝贝,欢喜得又哭又亲。
白无常,“......”
黑无常,“......”
高寻“啧”了一声,默不作声翻了翻眼皮,一只破笔,至于吗?
整个空旷的大殿都回荡着判官激动过头的声音......末了,他似乎终于发现所有人都在沉默的看着自己,又仰头,看见九层台阶上安坐着的鬼王大人也在默默注视他,赶忙擦干眼泪爬起来,端端正正跪好,大大叩了三个响头,涕泗横流的道,“殿下,感谢殿下将这宝贝归还给属下,属下发誓,这辈子定要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再造之恩......只是不知,小的有什么地方可以供您驱使的?”
见他如此识趣,溟幽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温和道,“我此次叫你回来,是要你写一道天帝的谕旨。”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假传圣旨!黑白无常二人听完,皆是一悚。
“写谕旨?”判官以为自己没听清,“天帝的?”
溟幽声音微沉,道,“有问题?”
“......”
判官惊得一哆嗦,差点丢了失而复得的判官笔,“是是是是是,殿、殿下想让我写什么?”
溟幽微敛双目,似在思索,片刻,道,“百日后,古战场赤沙原,设坛作法,祭奠亡魂,三日不绝。诸天家齐聚,不得懈怠。”顿了顿,他接着道,“不管是天界坐镇的神官还是地上清修的散仙,你都需得写足请柬,每一位都得请到。”
“是,是!”判官忙不迭点头,将鬼王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
一旁,黑、白无常也像是受惊过度,讶异的互看一眼,都猜不出溟幽这是何意。
高寻则还是那副抱臂环胸、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跟随溟幽这么多年,多少可以猜出溟幽心里的盘算。
昔年那场神魔大战,魔族之所以会败给天族,那是因为在战事重要关头,溟幽将判官偷回来的魔君作战图献给了天帝,结束鬼界中立的局面,同天界结盟,共御魔族。谁知战后,天帝竟不顾情分,表面上说是划分地盘,将魔族三分之一的土地给鬼族,实际上却命火神祝融以“维护三界平衡”为由,一边大力铲除鬼族在人间盘踞的鬼兵猛将,一边找借口抢夺三界地盘,不仅削弱了鬼族在人界的势力,还将鬼族永生永世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府,连何时可以出入阳间都得天界来规定!
想到此,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哼,天界为了抢夺三界之主的地位,实在是阴险狡诈两面三刀,不公得很哪!
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须臾,忽见《山海经》在空中摆动不止,白光像是要暴走一般,狂烈的“炸开”,将幽幽暗暗的大殿照得恰如白昼,正在判官、黑白无常三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时,一阵剧烈的狂风吹开大门,一道黑色影子惊鸿一闪,随着那风卷入白光中心,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白光暴走的《山海经》已经消失无踪了!
“糟糕!”高寻骂了一句,追着那道黑影奔出门。
“小贼哪儿跑!”后面,溟幽身形微闪,早已经赶在高寻前面去拦截那偷书的贼。
那小贼一身黑衣,身形矫捷,一阵风似的,疏忽来,疏忽去,穿过门廊,穿出华庭别院,穿过满天乱飞的猩红花雨,忽然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白色,脚步急刹,停了下来。
立在他面前的,正是在大殿外打坐疗伤的太子长琴。
黑衣小贼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郑重万分的师徒礼,才抬起眸子凝望眼前人,见他脸色呈病态的苍白,唇角血迹未干,心里猜到长琴必定经历一场大战,伤势很重,声音有些不稳的道,“义父,你受伤了?”
听到声音,长琴从打坐沉眠中醒来,睁开眼睛望着他,脸上竟是无惊无喜,声音沉沉的,也听不出情绪,“空儿,你不该回来。”
这黑衣小贼正是缘空。早些时候,他因思念义父思念得紧,便不顾天帝的禁令私下天庭到地府偷偷看望太子长琴,却被他一通炮轰,只想他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别来参和这趟浑水。
缘空无奈,只好暂时歇脚人间,再做打算。却没想和溟幽打了一架后,居然在人间偶遇魏然和林小竹。正好遇到鬼门在上元节极不合常理的打开,放任百鬼夜行。本想跟着魏然他们一起下来查探鬼门大开的真相,却被魏然一口回绝,但心里打定的主意他又怎会轻易改变?于是隐了身形,藏好气息,暗地里跟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这一藏,就藏到了现在。
正想得出神,耳边响起一声压抑的咳嗽,低头,却见长琴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缝里溢出丝丝鲜血,是他刚才咳出来的。缘空目光一紧,忙探手检查长琴的伤势,片刻,收回手垂在身侧,道,“义父,你伤得太重了。”
长琴低头看一眼手心里的血,叹口气,教训他,“任性!怎么又下来了?我不是让你别管我这些事吗?那么不听话!”
“义父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我不放心......”
缘空低低的开口,然而话未说完,忽然微侧头,身后一阵脚步声迅速的靠近,他才醒悟到自己尚处在危急之时,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时间,迅速收拾好情绪,拉起长琴的一只手就开始跑。一黑一白的影子轻越上外墙,一个纵身,齐齐消失在冥河阴惨惨的雾色下。
身后,溟幽和高寻二人呼哧呼哧追着他们,沿着冥河跑出老远,却在鬼门前再也看不见那对父子的身影,溟幽急得吹须瞪眼,“臭小子,别让我逮到你!我要刮了你的皮!!”
高寻盯着鬼门关,目光微眯,唇角略微勾起,那神情看上去毫不在乎《山海经》丢失,默了片刻,他转头对溟幽道,“这道鬼门,是恶鬼凶煞到人间的必经之路,里面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气,有进无出。呵,那两人,一个是毛没长全的小鬼,一个是又伤又残的废物,进去之后就算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不如我们在鬼门关的出口布置好人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溟幽喘了口气,这才平静下来,道,“快去!天行策,我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