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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下的路仍是漆黑一片,沉重的黑让人不由感到像是在浓墨重跋涉一样。前方的光亮渐渐的大了起来。
“小奇,”萧然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诡诡的笑道,“我看得出,田儿应该是对你有意思的。”
游奇淡淡的一笑没置可否,却反问道:“哦?你怎么知道?”
萧然指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大刺刺的嘿道,“嘿,有我这阅女无数的一双慧眼,还需要有其他理由么?”
游奇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嘿,”萧然忍不住接着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也非常喜欢她,但为什么。。。”
游奇截道:“她的确已经有了男朋友了,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子。”
“真的?”萧然一脸不相信。
“的确是真的,”游奇平淡的道,不过从他的语调却能听得出来,他的心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亲眼看到的,而且,”他顿了顿。
“而且什么?”萧然急急问到。
游奇望着远方看似很近,却遥不可及的霓彩,缓缓的说:“而且,我不能给她,她要的东西吧。”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岔开话题道:“嘿,我真不明白,你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日子不待,偏要陪我在这里受这份罪干嘛。”
萧然一脸正气昂然的道:“什么话,既然是兄弟,我不陪你谁陪你?
车站很大,灯火通明,把着这夜半时分也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不过却冷清得很,空空如也的大厅中,到处都充盈着深夜的寒气,虽然空旷却有一番说不出的沉沉压抑。
或许,因为这份从极其宽阔中生出的无形压抑的关系,游奇的脸色在灯光地下变得越发苍白起来。
萧然却没有这气氛的影响,两眼不住的向周围那些环肥燕瘦,在夜色中游荡的女孩儿们张望去。
游奇却一直皱着眉,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神也端的迷茫。
“小然...,”游奇欲言又止,隔了好半天才说道:“没有什么...你...你自己路上小心些。”
萧然一愣,问道:“你怎么了?”
“不知道,”游奇摇了摇头,面上仍是淡淡静静的笑,不过两道眉间却像是挂着一把锁,“我心中有个奇怪的念头,好像你这一走,我们再也见不上了。”
萧然一愣,随即便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爹把我叫回去,会立即逼着我和别人拜堂成亲,然后把我囚在家里,等着抱孙子?”
游奇挠了挠头,笑道:“我也不知道,但这几天我总是有这种感觉。”
“感觉个头啊,”萧然用力一拍游奇的肩,“你就宽心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脱狱成功的。”他撇了撇嘴,抗议道,“喂,别跟生离死别似的好不好。”
游奇笑道:“其实你也该好好的恋爱一次了,总是在花丛中游荡,小心那天被刺伤了。”
萧然耸了耸肩,嘿的一声道:“从来没有过女朋友的人,没有资格说我吧?”
游奇尴尬的一笑,也不反驳。静了静,他突然说道:“小然,你说我会不会突然死掉?”
萧然皱眉道:“什么话!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游奇静静的低着头,淡笑着道:“好几天以前,我便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面我身边的人都突然的离开我了。你、木大哥、安婶婶,还有...还有田儿,你们都突然不见了,我自己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不是预兆着,我就要死了么?”
他望着顶上那苍白得令人心慌的灯光,静静的笑着说道:“其实,即便是真的死了,也没有什么......”
萧然刚想嘲弄他几句,却突然看到游奇充满了莫名悲意的一双眼睛,便连忙把将要涌出口的笑骂咽了回去。
他稍稍忖思了一下,他沉声说道:“根据我曾看到的那本奇书上的记载,像你这种命格的人,如果不丢了真元,是不会横死的。”
“什么?”游奇心情恍惚中,根本没在听清楚萧然说些什么,随口问道:“什么奇书?”
“那是一本古时秘传下来奇书,”萧然的语气认真起来,他缓缓的说道“那本古书,是在我小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一个不知姓名的老人手中得到的。我初时并看不懂,也不知道这本奇书的珍贵。直到了后来,我才能看懂一些皮毛,当我再想寻那老人的时候,他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望向远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本古书真是太深奥难懂了,就连现在,我还是不能明白那书中所说。”
游奇望着萧然,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么?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到过这本奇书?”
萧然又叹了一口气道:“当然了,因为那本奇书,已经早就被一个大恶人抢走了。”
游奇皱了皱眉,笑道:“大恶人?谁是大恶人?”
萧然摇了摇头,唉的说了一个名字。
游奇一愣,沉思了一下道:“这个名字听来这么耳熟,”稍一忖思突的道,“咦?好像是......我们的老师,有一个就是叫做这个名字吧?”
萧然点了点头,沉声道:“对,正是他。”
游奇望着满脸肃穆的萧然,不禁笑问道:“那是一本什么古书?那书究竟写的是什么?该不会是武功秘籍,或者什么修真心法吧?又怎么会被他抢走?”
萧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时我还小,实在看不大懂。有一次,我正在研习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他一看到那本书,便脸色一变,随即便告诉我,这本古书记载的东西,我还不能领悟到,他先帮我保存着。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反抗他?只得任他连哄带骗得把书抢走了。”他咬着牙道,“哼哼,终一天我会把书夺回来的。”
他拍了拍游奇的肩膀,诚然的说道:“你放心,这次我夺回这本奇书,一定让你先看的。”
游奇淡淡的笑道:“也没有那个必要了,不过,这本书究竟记载着什么?”
萧然一脸忖思的神情,沉声说道,“既然是上古奇书,自然记载着很深奥的东西,我虽然只学了一点儿,已经受益无穷了。”
游奇好奇问道:“你曾学过么?”
萧然摇了摇头,叹道:“唉!我哪能学得了什么?只记得一些书里记载着的一点儿皮毛而已!但是那古书记载的东西,的确是无穷奥妙,我仅用那一点儿的皮毛,就让那些女孩子一个个主动的投怀送抱了。”
游奇见他说得认真,不禁笑问道:“真的假的?你不是说你吸引女孩子注意的本事,就是靠那本古书上学来的吧?”
萧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当然就是了。”
游奇淡笑道:“真的有这种东西么?也太神奇了吧?”
“当然有了,难道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萧然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我还记得那本古书的名字。”
他望着远方,用一种很深沉的语调说道:“在我的记忆里,这本古书的名字就叫做———金、瓶、梅。”
“吓?金瓶梅?”游奇的愣了一愣,转醒之后便一脸被愚弄的哭笑不得的笑意。
“你真是得了木大哥唬人的真传啊,”他笑道,“你说的古书记载,还真得差点把我唬住。不过,我看你有了今天的成就,也很大一部分,的确是因为你小时候便开始偷看金瓶梅了。”
萧然看着游奇一脸哭笑不得,哈哈大笑着道:“木鱼那家伙的唬人绝招,当然要活学活用。不过我想我的性格的确是受金瓶梅的影响———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虽然我比不上西门大官人的群艳在手,但数量上也勉勉强强过得去啦。”
他很大方的说道:“这次我回来,一定会把生平所有的绝学都传授给你,你就好生珍惜最后一段处男的日子吧。”
“好啊,我先谢你了。”游奇的双眉舒解了开来,畅然道。
汽笛的嘶嚎由远及近得响起,火车像是一只疲惫的巨蟒,强弩之末般的向前冲着,终于趴在那里不动了。
在萧然就要登上车门的一刻,游奇又突然喊道:“小然!”
萧然的目光,从车上那些年轻女孩的身上转了过来。游奇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这次回去......自己小心着点。”
其实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游奇的心头。而且这股不好的感觉笼罩着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萧然。但是因为萧然临行在即,游奇忍了忍,没有把这不祥的感觉说出来。
萧然用力的拍了拍胸膛,嘿了一声道:“我可是欠了你一条命的,没有还给你之前,就是死神也收不走。”
萧然的目光望着游奇的双手。
一道长长却淡淡的伤痕,从游奇的手背上蜿蜒而上,像是被时光凝固住的火一样,蔓延满了他的整个脊背。
在他幼时,由于一个小男孩的恶作剧,游奇遭遇残忍狼吻。这些淡淡的伤痕,便是擦身而过的死神,在那夜给他留下的永不磨灭的纪念。
游奇显然也注意到萧然的眼神,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一挥手。
萧然作了一个灿烂的鬼脸,道:“你放心,若是你死了的话,我也会跑到地狱把你拉回来的。”
“但是,”他把手重重搭在游奇肩上,一脸永不磨灭的微笑发出光来:“如果我不幸死了,你也要到地狱把我救出来哦。”
“别忘了,这个。”他拉开领口,一弦月般的洁白正悬在他的颈上。
那是一枚狼牙。
游奇静静一笑,也伸出手来,放在萧然的肩上,淡淡的却坚定的道:“当然,一言为定。”
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别之后,命运便把他们的一个扔下万迹踪灭的渊底,一个抛到千山鸟飞绝的绝顶。
待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竟真的相逢在地狱中。
那个时候,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终结之时。
究竟谁能把谁从地狱中救出?
还是,谁会把谁拉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