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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医生在问你呐!你没听见吗?”
“你快说呀!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说,小学生要有礼貌!别人提问要回答,不然不是好孩子!”
旁边的山娃子走过来,你推一把,我拍一下,围着小男孩起哄。
小男孩更加羞怯得不知所措,抬起头,茫然无助地望向邱老师。
见状,邱老师急忙把其他的孩子引开,温和含笑地对小男孩点点头:“老师相信你,你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快告诉苏医生,你叫做什么名字?”
似乎是受到了鼓励,小男孩不再躲闪,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在地面上画了几笔。
先是写下一个“小”字,接着又写下一个“强”字。
苏绿宁定睛一看,呵呵,这孩子好可爱,“强”字的两个口,他画成了两个圈圈。
“小强,你几岁了?”苏绿宁疼爱地摸摸小男孩的小脑袋。
“9岁。”小强低声回答,声音轻得像是小蚊子在嗡嗡叫。
“9岁?”
苏绿宁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小男孩的身体发育,实在是太迟缓了。
“小强是一个孤儿。”
站在一旁的邱老师开口插话,语气很沉重:“他的爸爸,曾经是一名军人,退役回到白山村后,在山上被大黄蜂叮蛰中毒身亡。他的妈妈失踪了,至今没有任何音讯。家里有一个四岁的妹妹,两岁多的弟弟,跟着七十多岁的爷爷生活。
生活来源由大伯父承担,大伯父以务农为主,闲时出门打工,有两个孩子,还要照顾没有劳动能力的叔公。小强在大伯父家里吃住,每天送饭给叔公,回自己的家。他在学校里,时常被同学们欺负、嘲笑,学习成绩也比较差,所以自闭,内向,不太爱说话。”
堪比小白菜一样的悲惨身世,让人听着仿佛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
看着眼前的小强,胆怯弱小,真是令人油然而生同情之心。
苏绿宁禁不住走上去,搂过他的肩膀,想要给他一点温暖,“小强,我们一起照个相,合影留念好吗?”
希望等小强长大后,还能从照片上看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儿时记忆。
“我不想照相。”小强小心翼翼地轻声回答,但是拒绝的语气很肯定。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大感意外,没有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竟然不愿意跟大伙儿合影。
“那……你想要什么?”苏绿宁温柔地伸手抚了抚,小强那张沾着泥点和鼻涕、口水污渍的小脏脸。
小强微微一怔,咬了咬嘴唇,没有马上回答。
“小强,告诉我,你心里有什么愿望?现在,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苏绿宁抚着小男孩细弱的胳膊,缓缓半蹲下身子,平视着面前这个孩子的眼睛。
她只想,满足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份真正的需要。
她会尽己所能,尽力去实现。
小强动了动嘴唇,没有吭声,一副想说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小强,你不想照相,到底想要什么?”
“快点告诉苏医生啊!”
一旁的山娃子和老师们都在催促他。
“我……”
小强犹疑着抿了抿嘴唇,终于鼓足勇气,张开口大声说出自己的心愿:
“我想要衣服!我没有衣服穿!”
“……”
众人沉默。
苏绿宁的内心,再次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衣服,只想要衣服而已,这就是小强唯一的愿望!
大城市里的同龄孩子,都在拿着手机、电脑、游戏机玩玩闹闹,而这个贫困山村的孩子,却没有衣服穿!
多么令人心酸的天差地别!
无限的悲伤,一浪一浪涌上心头,苏绿宁紧紧握住小强细瘦的手臂,眼睛湿润模糊了。
“别这样。”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苏绿宁抬头,沈昊辰正用一种温润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时候,不能哭,不能在这些孩子们面前掉眼泪,同情悲悯的泪水,会伤害了他们幼小的心灵与尊严!
苏绿宁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强咽下喉间涌上的哽咽,用力眨了眨眼睛……
*
欢乐的相聚时光,总是短暂而过得飞快,离别的时刻,终是到来了。
沈昊辰给绿辰希望小学留下了一笔数额可观的助学金。
全校师生一起走出校门,为他和苏绿宁送行。
“苏医生,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们舍不得你啊……”
眼前的景象,让苏绿宁惊愣住了。
在学校门口,站满了白山村的村民,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场面甚为壮观。
听了邱老师的翻译解释,苏绿宁才知道,听说她要离开了,白山村的男女老少们,都自发地赶来为她送行。
一时间,苏绿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苏医生,你不要走!等我死了你再走,好不好?”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汉,在家人的搀扶下,愣是走了四十多分钟的山路,赶到绿辰希望小学。
“你留在这里,给我看病、体检,我可以多活好几年。你走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办啊?”
老汉拉住苏绿宁的手,老泪纵横,依依不舍地挽留。
其他的村民们也直抹眼泪,纷纷开口挽留苏绿宁。
村民们发自肺腑的话语,和质朴的真情流露,让苏绿宁突然觉得特别的难受,特别的伤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刷的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她在白山村,被变相监禁了一个月,也走村窜寨、行医送药了一个月。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苏绿宁和白山村村民,早已建立起了解不开的浓浓亲情,她已经舍不得这里的村民,放不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因为,作为一名医生,在N市、H县的大医院里,她和病人之间,面对的只是纯粹的医患关系,而在这个贫困小山村里,纯朴的村民却不仅仅只把她当作一名医生,更是将她当做亲人,当成了一家人来对待。
这样真挚难得的情谊,让苏绿宁倍感温暖,倍觉珍惜。
说句心里话,她也舍不得离开白山村,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