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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闸容易,然而关闸却难得多了。
这水势太大,闸稍微一放下,便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随即就好像有什么托住了那厚重的石闸,随着水来回地颤动着,吱吱呀呀的让那上面的人都心惊胆战的,不敢再向下面放了。
王贤这时就在他们的旁边,从这里往下面看,真的是惊心无比,那滔天巨洪就在自己的眼皮低下,仿佛不注意间就会被其吞没,他身子微微一晃,连忙扶住旁边的石柱。
胡中尚黑着脸不说话,就瞪着那个县丞。
这些人还在小心翼翼地放下石闸,那刺耳的尖叫声音越来越响,倒是让所有的人都想捂住耳朵。
王贤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水闸,突然开口道:“这样放是放不下去的,还不如冒险一点,直接全部放下去。”
胡中尚闻言也是点头道:“是啊,为何不直接放下去?”
这边立刻有人解释道:“大人,这水势太猛烈了,如果直接放下水闸的话,极有可能会把闸门冲垮的,那样就不可收拾了。”
胡中尚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地道:“那该怎么办?”
王贤沉吟道:“水势太大,根本无法阻止,不如冒险地试一下,直接放下。”
胡中尚吃惊地道:“可是这大水要是把石闸冲掉了该怎么办?”
王贤背负着双手,凝眉沉声道:“如果闸坏了,那……也算是天意如此。”
胡中尚听他这样一说,便对着旁边的人大声道:“直接放下闸门,不要管什么了!”
这些人都是大惊,刚要说话,却又听到胡中尚大声道:“没听到老夫所言吗?放闸!”
他们只好慢慢地放下闸门,刺耳的尖叫声又起,而且越来越大,那猛烈的冲击声和在其中,最后竟然完全地盖住其他杂音,只听到轰轰的阵鸣声,如排山之势,震撼着所有人。
王贤低头看着那依旧顽强的水势,背负着的双手也慢慢地颤抖起来。
不能失败啊,如果水闸真的被水搞坏了,那就再也没有控制水势的法子了,他心中悬着,竟没有注意那如后世的炸弹一般的轰轰声。
吱吱呀呀的声音终于可以听到了,所有的人都开始屏息而观,这是最关键的地方,王贤心中默念着“不要出事”,眼睛却还是盯着水闸。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那石闸终于到了一定的深度,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上面的几个人手都开始不稳起来,但依然慢慢地向下放着。
王贤死死地盯着那石闸,看着它前后晃动,竟然额头间积满了汗水。
千万不能出事!
“轰隆”一声,仿佛是开天地之间的那声巨响,让所有的人都惊呆着,仿佛耳朵已经被这样的呃声音炸聋了。
朱强这时回过神来,满脸喜悦地道:“大人,闸放下了,放下了。”
胡中尚和其他人皆是大喜过望,却见到王贤还愣在这里,脸上毫无表情,不由有些奇怪地道:“王大人,你怎么了?”
王贤突然笑了起来,随即便仰起脸看起了天空,大叫道:“果然是天不负我!”
胡中尚惊讶地看着王贤,但却没有说上什么。
王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吐了口气,对着胡中尚道:“胡大人,真的多亏你了!”
胡中尚摆了摆手道:“王大人客气了,只不过老夫说的话你也记住了吧,我想三天最为合适,如果三天之内,天侯转晴,那这溪水就不用放了,但是如果仍旧是阴天,那就不要怪老夫了。”
王贤心中一顿,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转晴,然而他只能点头道:“这是自然。”
胡中尚呵呵一笑,便邀王贤回绩溪县城,想摆宴以为东道主之事,王贤推辞不过,只好和他饮上几杯,直到下午才告辞回去。
他们回到县衙的时候也已经是黄昏了,王贤本来就睡的不好,有些迷糊,又经过中午的杯中酒刺激,一路上只想趴在马背上睡觉,让后面跟着的朱强提心吊胆的,时刻盯着他。
等到他走到衙门后院的时候,差点摔倒,朱强本想扶他回卧房休息,却不想王贤只是摆手道:“你回去吧,我自己会走。”
他的确会走,然而脑子迷糊着,竟然在院子里瞎转悠起来,时而停着不动,时而又走了起来,直到天色极晚,他才倒在走廊旁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被人拉着,依稀听到一个声音道:“竟然浑身发烫,看来是病了。”,他醉朦胧之中睁开眼睛,却正好看见那漫天星光,闪亮之间,竟让他又昏睡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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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王贤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像是裂开一般,很是难受,不由地叫出声来。
直到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头,发现头和手一样的温热,疲惫的感觉依然存在,让他低声叫了起来。
突然之间,有人推门而入,却是李清照,她见到王贤正捂着头,不由地道:“你终于醒过来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下吧。”
王贤翻了翻身体,随后有些闷声地道:“我病了吗?”
李清照把手中的药碗放在木桌上,点头道:“是热病,我已经叫大夫给你诊断过了,他说你身子虚,又没有好好休息,这几天又着凉了,但是又胡乱喝酒,这样一来,得了热病,所以要好好调理一下,你睡了很长时间了,想必也是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煮一碗汤。”
王贤呼了一口气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不会睡了好几天吧?”
李清照嘻嘻笑道:“睡上好几天,你就成猪了,现在是下午了,你已经睡了一天多了,来,先把药喝了。”
王贤见到那药碗黑黑的一大块,还有很刺鼻的气味冒出来,不由有些惊恐地道:“这药太难闻了吧,里面放得是什么?”
李清照笑道:“里面全是好的草药,来,不喝就凉了。”
王贤捏着鼻子,先喝了一小口,痛苦地咽了下去,随即就道:“真的好苦。”
“继续喝下去吧,你现在病的重,这药不能不喝。”李清照示意他继续,又见他满脸愁容,柔声地道:“这药很苦吗?我来试试。”
说完她便拿过碗来,轻轻地喝上一口,随即咽了下去,脸色未动地道:“味道虽然有些苦,但不是难以下咽,你便喝下吧。”
王贤接过碗,又是喝了一口,然后用力地咽下去,抬首却看到李清照关切的目光,便只好全部喝下去。
这药甚苦,不过王贤一鼓作气喝下去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把碗放在桌上,然后舒了口气道:“没想到我身体这么弱,竟然又发热病了。”
李清照摇了摇头道:“你太劳累了,这么多天又累又急,而且又被雨淋了好多次,就算是铁打的也会病倒,何况是一介凡人?”
王贤动了动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些百姓们怎么样了?”
李清照慢声道:“他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虽然一时人杂,但陆大人他们都已经想办法安置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反正天也放晴了……”
“天晴了?”王贤听到这个,立刻道:“真的晴了?”
李清照微微一笑,便走了过去,把帘子拉开,又推开窗户。
一道阳光沿窗而降,直直地照到床边,落在王贤的眼旁。
王贤身子一动,脸上表情数转,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地道:“老天帮我,老天帮我啊!”
李清照见他像是发了狂,也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事实上,当朝阳初生之时,所有的人都大声地叫了出来,连日的阴雨像是摧垮了大家的意志,而当那阳光照遍了天地,所有人就像看到了新生,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王贤舒了口气,脸上带着满意地笑容,就连额头也变得有些清凉了,他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刚才还软绵绵的,现在却浑身都有力气。”
李清照只是微笑不语,就坐在王贤的身旁。
“不过雨后天晴,事情也还不少。”王贤这时又慢慢沉吟道:“朝廷想必已经知道这次江南之灾了,肯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救济难免会出现种种问题,必须要预防一二。”
李清照一笑道:“你还是放不下心来。”
王贤苦笑道:“我怎么能放心?大灾之后就是动乱,面临问题实在太多,首先是朝廷拨粮的问题,这次江南受灾,产粮之地几乎都被水淹了,所以从汴京拨过来的粮草之物未必够用,更何况,中间层层剥削,到了我手上估计也是少数。
还有如何能够安稳民心?江南受灾,其实最重的就是长江附近的一些地方,昌化县虽然人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这暴雨之后定然损了不少庄稼,百姓们一旦没有吃得穿得,甚至有的人连住得地方都没有了,那他们该要怎么办?按照朝廷往常的作法,为了怕出变革,先挑出青年壮丁,遍行入伍,由朝廷出钱供养,但是其他的百姓们该如何是好?
我最担心的是官员们现在浑水摸鱼,甚至是鱼肉百姓,现在一片混乱,每家每户都有所损失,而平常百姓更甚,若是让这些官员们趁着乱子胡作非为,那昌化县一时半会都安稳不下来。”
李清照迟疑地道:“那你想怎么办?不如上报杭州,让他们派人过来监督,这样也可以有个依仗。”
王贤摇了摇头道:“杭州来人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添乱子,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蛮干。”
李清照点了点头,随即就见到王贤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由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咕隆的声音,她微微一愕,就见到王贤脸上全是尴尬,不由笑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煮汤。”
王贤咧嘴一笑,又把目光投向那窗外的阳光。
雨后的晴朗,更显珍贵。
他坐在这儿发了半天的呆,却听到一阵声音传了过来,随即便见到李清照端着碗走了进来,而她的身后是陆收和朱强二人。
王贤见到他们两人,微微示意一下,随即就听到李清照道:“我先走了,你要记住趁热喝汤。”
陆收笑呵呵地看着李清照走了出去,随即就对王贤道:“王夫人果然是贤惠之人,对大人你体贴有加,实在让人称羡。”
王贤只是一笑,随即便道:“陆县丞,这几天你辛苦了,劳烦你跑东跑西的。”
陆收连忙道:“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下官所做皆是分内之事,且及不上大人之毫厘,大人如此之言,真是让下官羞愧了。”
王贤摆了摆手,随即指着旁边的木椅道:“你坐下说话,对了,朱强也坐下吧。”
朱强一愣,连忙道:“小的不敢。”
“大人叫你坐,你还不坐!”陆收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转首道:“大人,听夫人说你发了热病,不知现在身体如何?”
王贤摇头道:“不碍事,对了,陆县丞,杭州有没有公文下来?”
陆收道:“暂时还没有,想来杭州也要等朝中决策,方能有所定夺。”
王贤闷声道:“如今百姓们还安稳吗?他们吃住是如何安排的?”
陆收叹了口气道:“难以安排啊,目前伤亡之数还未知晓,我已经着人去统计了,但是就在昌化县不远的那些灾民们的衣食住行都是个问题,他们基本上是无家可归了,这么多人光是吃饭都要吃掉不少,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法子,所以就过来向大人请示。”
王贤皱眉道:“难道你没有发粮?”
陆收道:“已经发了,不过粮仓也存的不多,如今如果没有朝廷赈灾,那我们……”
王贤沉声道:“不能指望朝中的放粮,必须要靠自己才行,如今天也晴了,这些大小百姓们虽然丢了家产,但老是待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便尽快组织人手,重建家园。”
陆收惊讶地道:“可是大家刚刚经历这样的生死之灾,还未安定,若是现在官府征用劳力,那岂不是让百姓不满?”
王贤摇了摇头道:“不是征用劳力,而是自力更生,其实我知道,如今灾民们最迫切地就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但是江南吃紧,能帮的极为有限,所以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现在不是等待安定的时候,必须要抓紧时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农田之事。
你便组织人手,负责各个村庄之事,然后让百姓们尽快归家,检查田里的庄稼受损情况,尽快排水,至于那些被冲掉的田产,立刻修补,然后新种稻谷,如今有水,又是好天气,想来新禾在晚秋便可成熟,这也不算太晚。
至于家产之事,也要好生处理,按照受灾情况,一一登记造册,我们县衙给予一定补偿,要让百姓们尽快地重建家园,衣食之事便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所以从今日起,全县筹粮,我们县衙做个表率,规定一下节粮方案,不过也不用太过节约,不然会让官吏们心存不满,反而坏事。
粮食筹集需要钱财,现在普通百姓基本上是一穷二白了,所以能指望的就是那些握着闲钱的人,陆县丞,你便以县衙的名义,向这些富裕之人借钱好了,等到明年再还。”
他说了一大堆,但却基本上都有所考虑,让陆收不由暗暗赞叹,但随即又有些迟疑地道:“以衙门名义借钱,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王贤知道陆收所想,其实官府所顾忌的就是面子,还有别人的说法,他摆了摆手道:“没事,你照办好了,如果有事,我自会承担。”
陆收应了一声,便又道:“那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王贤看了一下陆收,随即才道:“陆县丞,你可知道如今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陆收一愣,便老实说道:“下官不知。”
王贤沉声道:“是怕官吏们出了问题,常言说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如果这个昌化县现在出了一个跋扈之官或者是奸诈之吏,那后果就很难想象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收肃然地道:“下官明白了。”
王贤点了点头,随即低声道:“乱世当用重典,若是有无赖流氓之辈,定要严抓,然后找几个带头的,不需上堂,直接发配苦役,算是威慑。至于那些官吏,则更要严格对之,凡昌化县大大小小官吏,若是出现问题,直接革职查办,不能手软。”
他这些话倒是让陆收心中一紧,随即便又听到王贤道:“这些事便由你负责,务必要记住,不能手软!”
陆收点了点头,心中却猛然一动,这个少年县官早就动了注意要把昌化县的那些无用之官吏撤掉,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难道是想借着这灾后之事来成他心意?他又看了一下王贤,却见他面无表情,却又像是有些累了,便起身道:“那事不宜迟,下官便去安排。”
他带着朱强走到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王贤道:“大人你也该喝汤了,想来都有些凉了。”
ps:抱歉,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