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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磅礴的,京城是大气的,京城是辉煌的,但京城在入夜之后也是黑暗的。大姚的都城营建好已经很多年了,它经历过的事情比如今生活在他躯体上的每一个人经历的都多。就像一个衰老的人一样,年长的京城总有那么几处受伤和病变的地方,而囿于财政和种种其他原因,大姚朝廷选择了所有庙堂都有的决策——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它搁置吧。
高克明对此是毫不知情,出于草原上的某种习惯,他在京城里的一个角落舒舒服服释放了自己顺便灌溉大地之后,决定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往另一侧看起来有火光的地方走去。
巷子里有点冷,风似乎也不小,这让刚刚流失了部分热乎乎体液的高克明觉得有点难受,不禁加快了脚步,然后差点没被绊倒。
“唉哟,我……”
高克明的话骂道一半收了回去,他有点恨自己眼神比较好了——差点绊倒他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条腿,它的所有者身上似乎插着一支箭,身子也在轻微地抖。
大概是和高克明刚才的碰撞,本来轻微发抖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简短的音:“呃——”
高克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往前靠靠。
“豆渣巷……王五姐家……给她……”
男子的手轻微抬了抬,高克明这才发现他身旁有个小麻袋。刚要伸手去拿的时候,男子的声音似乎大了不少:“都给她,不然我做鬼……咳咳咳……”
闻言高克明止住了手,瞧了一眼男人,看着他身上的箭矢——刀剑是不在朝廷管禁范围的,可弓弩除了猎户和高门大户外,其他人家是一律不得私藏的。男人在京师这么一个巷子里中箭,要么是惹到了官府,要么就是什么自己避而远之的人。
短暂的思考过后,高克明还是决定用袋子里的东西帮自己做决定——
“好沉!”这是高克明的第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他直接解开了袋子上边的绳索,而后打开,借着昏暗的星光,他瞧了一下手上的东西,而后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天意了,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之前的罪孽了。”
高克明收好袋子,而后将那人湿湿的身子背了起来,刚要朝巷子另一头行走,立即摇了摇头,自嘲道:“利令智昏啊。”而后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子的昏暗处。
而在京城的另一个地方,一个双目有神,身材高大的汉子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他身上有伤吗?而且狗也牵出来了,顺着气味追也该追到了吧!”
“头儿,这地方藏污纳垢,尽是些流浪汉,地上各种秽物,加上现在天黑,是狗鼻子没用,我们的眼睛也不好使啊。”一旁稍微年轻的人仗着平日里关系亲近,帮兄弟们开脱。
“吴刑捕,我觉得您手下的人大概是觉着我们铺子附近太脏乱,所以没有好好搜查啊。要知道,我背后的东家可是骑滕侯啊,您要是不能把丢失的财货找回来,我怕侯爷那里不好交代啊。要知道他老人家和承天府的于博云大人可是故交啊。”一旁胖乎乎的掌柜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和七分忧虑说道。
吴刑捕不满地瞧了这个家伙一眼,毫不客气道:“民间不得私藏弓弩,有功之臣,身担军职者府内不得藏弩超过十架,骑滕侯虽然有爵位,可你们这个小小的商铺里怎么胆敢藏弩。别告诉我这就是骑滕侯每日休息的地方!”
话说完毕,他瞧也不瞧那个可恶的胖家伙,一声厉喝:“都去搜,没结果就不要回来了。对,还有这附近的药铺,走方郎中住的地方,也给我敲开门进去查!”
“喏!”一帮衙役捕快应答道。
胖掌柜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在吴刑捕身旁站着了,不过要他回去,那也不可能。自己东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自己怎么也得装个样子,这样即使之后找不到,多少也有些交代。至于那个弓弩的事情,自从那次兵变京城被劫之后,哪家做生意的私底下不藏些武器,更何况自己背后的骑滕侯还是有爵位在身,又在朝廷里有闲置,这事情好糊弄,只是那些真金白银丢了,自己要吃的苦头可不小啊。
身为一个在草原上混过的男人,寻常刀剑伤高克明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就是取箭的话,这事情高克明没干过,一般都是萨满来做。更何况,来了京城之后,他屋子里虽然常备一个小药箱,可里边的药却不是草原上常见的那几种,这时候上药,不知轻重可不太好啊。
想了想,本着宁滥勿缺的原则,高克明把药多敷了不少。
“小子,算你运气好,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高克明拍拍手起身。
高克明找大夫的方法很简单,出门左拐,复行数十步就可以了——高克明住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太府,全天下英才聚集的地方,从七八岁的神童到七八十的老神仙一个都不缺。
敲开了门,在对方骂骂咧咧中高克明简短的两句话一说,那位就连外衣也没穿好,拉着高克明往他屋子里飞奔。
孔敦清今日喝了酒,睡得倒是死沉死沉;周希夷就有些烦了,外边这是干嘛呢,来来回回跑。
“吴兄,你瞧,一条人命,就全看你这个活神仙的了。”高克明把手一摊。
被称作吴兄的左右瞧了瞧,说道:“这血是你给他止的?”
“对。”
“这箭入肉有点深啊,要么是弓劲儿大,要么是距离近,说起来这箭伤是怎么回事?”吴兄边查看边随口问了一句。
“我哪知道,救人要紧啊!”高克明催促道。
“扎进去的太深,而且这皮肉颜色不对,怕是有毒。”吴兄面色不好道。
“有毒?”高克明懵圈了。
“应该不是什么剧毒,大概是寻常草药,或者干脆就是金汁。”吴兄把后半的话说了出来。
“吴兄,你别吓我啊。”高克明忍不住小声骂道。
“这个位置,我不敢乱动,一个不好,他这条命就交代在我这儿了。克明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看了一小会,吴兄还是没敢下手。
“吴凯歌,这是一条人命啊,你这大半夜的让我再去找谁啊!”高克明有些急。
“忘了?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能缺大夫吗?”吴凯歌戏谑一笑。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快快快,赶紧找一个来,咱们太府会医术的我就知道你一个。”高克明难得沉不住气。
“等着!我给你去请。对了,热水,干净毛巾之类的都准备好咯。”吴凯歌吩咐。
“好,我这就去生火。”
出乎意料的,吴凯歌请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老太太,还一身白袍。
“姑奶奶,病人就在那间屋子。”吴凯歌很是恭敬。
老太太点点头,而后快步进了屋子。
当老人家瞧到病人身上的箭伤时候,抬起头看了吴凯歌一眼,随即又问:“这屋子里的小伙子呢?你不是说他之前给病人上药了吗?上得都是上得都是什么药?”
“姑奶奶稍等,他应该在烧水,我这就把他找来。”吴凯歌说完就跑了出去。
“慕儿,打开药箱,取刀,取针,还有布条。”老太太有条不紊的吩咐。
“是。”本来站在吴凯歌身后的小姑娘这时候走上前来,在老太太吩咐下将器具一件件拿了出来。
高克明虽然有疑惑,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了老妇人的问题,把自己该说得和该做的都完成后,就被老妇人赶到了一边,没多久,那个自称会医术的吴凯歌也被赶过来了。
“你小子怎么一副要吐的样子啊?”高克明有些奇怪。
吴凯歌一手捂着嘴,一手摆了摆。过了好一会才呼了一口气:“我以为自己见得病人也算不少了,哪想到把人体割开会是如此残忍而恶心的一件事儿。还好血没流多少,不然我真要吐了。”
“想吐就吐,忍着不好。”高克明倒是很善解人意,毕竟类似的情况他也在草原上经历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于是,这个三男两女,鲜血,第一次,捆绑,针灸,体内,进出,两个男人,干看着,大概用这几个词汇就可以概括的故事持续了很久。
当老太太终于完成之后,她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晕,差点昏倒。收拾工具收拾到一半的少女慌忙丢下手边的东西来扶住她。
老太太摇摇头,笑了笑:“老了,不比从前了。这一熬夜,一施医,身子骨就扛不住了。”
说话的声音让刚才一直闲坐的人也碎步跑了过来。
老太太应付了两个年轻人的问好,而后开口吩咐:“先让他歇着,明天别吵到他。需要抓的药我一会给你写个方子,一日两次,早晚各服一回。还有,补血的东西也给他弄点,还有衣服被褥,天气寒冷,他又受了伤,要是之后邪气入体,怕是只有神仙才能救他。”
高克明点头道:“是。”
写好方子,又交代了几句后,老太太就让慕儿扶着出了门,身为孙子辈的吴凯歌也一路跟着送过去,老太太倒是没拒绝。而高克明提出也要送人,老太太则让他别客套,留下来好好照顾病人。
回了自己屋子之后,老太太忽然问吴凯歌道:“这个高克明平时为人如何?”
吴凯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实话实说:“我和他交往的不多,不过听他一个院子里的人说,这人聪明果敢,有急智,而且文采也不错,不过就是不太热情。”
“不是这些,他平时做人,交往的人。”老太太摇摇头。
“我与他交往不深,不能乱说。但是就凭眼见耳听的来说,这人品性不错,也没和那些花天酒地的膏粱子弟有所往来,倒是他一个院子里的孔敦清有这样的苗头。”吴凯歌细细回想之后回答。
“嗯,那就好。”老太太点点头。
“姑奶奶问这些,可是对于此次所救的人有所疑惑?”吴凯歌作为一个能进太府的人前后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这位远亲的忧虑。
“是啊,人命关天,所以当时我也没多问。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想来不是什么二流子或者没轻没重的寒门子弟闹事犯罪之类的惹下的,大概是个良人被误伤之类的吧。箭伤不比其他,能把邪毒代入人体内,我这两天,怕是少不了去看看咯。”
“姑奶奶辛苦了。”吴凯歌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