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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巴掌来的太快太匆忙,竟是让人没反应过来。
胖子本坐在椅子上,这时候却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悠悠道:“果然是威风的很啊……”
秦庄看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话。
窦健眯起眼,随手唤来一个厮,让他带着老鸨先回楼子里上药,然后才回过身不冷不淡的道:“这位兄台也太横行无忌了吧。”话间,扇子已被他轻轻放下,脚步一前一后微微错开,这是保证自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拉出架势。而同时,这也明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已是怒火中烧,只要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开打了。
秦庄怎能注意不到这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道:“窦健,嗯,听你是有功夫的。怎么,要和我动手吗?那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庄这话刚一落音,从人群中已然冲出了十七八个劲装打扮的汉子。这群人分两侧站立,不偏不倚正好围成一个弧度,将窦健顾胖子以及另外十来个有钱老爷堵在当中,冷冷看着。
这群老爷们哪受得了这等架势,浑身一颤,忙喊道:“我们…….我们……”
秦庄看挥挥手,道:“各位慌什么,太守府自然不会跟你们过不去,想走的,大可以现在就走。不过窦公子和这位顾老爷,还是稍坐一会儿。”
听得这话,那十来个老爷们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纷纷离席招呼自家下人钻进了人群中。
胖子冷哼了一声。
秦庄也不在意,而是示意几个打手看紧窦健,这才慢悠悠的转过头,看着屏风,嗤笑道:“还挺有花样!”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冷意,缓缓吐了口气,道:“我家少爷有钱请你你不去,在这不入流的席面上倒拉的下身段。怎么着,是看太守府面子不够大,还是你本身就贱的可以?”
这秦庄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更大字不识一个,对于人人交口称赞仰慕如神的绵延姑娘也没有丝毫好感。心中想的,是女人还不一个样,天黑关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就算倾国倾城或面黄狐臭,又有什么分别。这个一朱唇万人尝的表子,竟然敢拂了少爷的意,当真可恶。还害得少爷远离渭城偏居京都,更是该死!
如今少爷终于要回来了,他这个做下人的,不得好好讨讨少爷的欢心?你一个娼妓,再金贵又怎么样,等老子把你脱的赤条精光往少爷床上一撂,倒要看看在胯下婉转承欢的绵延姑娘是不是叫的别有一番风味。
想到此处的秦庄不禁嘿嘿笑了起来,一转身,道:“给老子抢了。”
……
……
狗剩今日很郁闷。
真的,他今天甚至觉得比在燕国镇的时候都郁闷。
娘的,欺男霸女的人见得多了,但这么辣气壮欺男霸女的——奴才,倒是第一次见。
要是一个左佩刀,右配容臭的纨绔子弟在这里大呼叫,强抢民女(尽管这女的不算民女),老子还乐得看戏呢。也正好多学学有钱的纨绔是何种做派,回头得了空,也好过过瘾。
但正儿八经的人没见着,竟是光看一个下等奴才吆五喝六了。这让狗剩实在郁闷,心想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狗剩抬起无比失望郁闷的眼光,瞅了秦庄一眼,心想,你他娘的既然不是正经纨绔,那老子就献下身,自己当回纨绔。
何况,老子是那么欣赏刚才的曲子。
狗剩回头,在紫云耳边问道:“丫头,我上去打这狗日的一顿,不碍事吧。”
紫云一愣,没反应过来,脱口道:“少爷是宋家七公子,地位尊贵,当然不碍事了……哎,少爷,你去哪?”
话还没完,狗剩已经大步流星的往前跨出,顺手从脚下把靴子脱了,二话不砸了出去!
……
……
秦庄也很郁闷,比公子迁往京都的时候还郁闷。
在他那句“给老子抢了”的“了”字还没有完的时候,在那个字的余音还在空气中慢慢回荡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场间静的有一丝恐怖。然后他缓缓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以开弓利箭的姿态撞在了自己脸上。
“哎哟”一声痛呼响在眠月楼前。
秦庄茫然的捂着脸,低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袭击自己的东西,愕然的发现竟然是一个精致华美且格外结实的靴子,他茫然的把靴子捡起来,抬头四望!
然后,他发现一个很俊俏很俊俏的少年站在了自己面前,笑嘻嘻的伸手道:“给我。”
他有发愣的把靴子交在了那个少年手上。
这少年接过靴子,弯身一蹬脚,把靴子穿了上去,然后直起身子,继续笑眯眯的看着他。
秦庄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通红,憋了良久,嘴唇微动,忽然跳脚大骂:“你个杂种,敢耍你秦大爷!”
“杂种骂谁?”
“杂种骂你!”
“嗯,的对。”狗剩呵呵一笑,还伸出手拍了拍掌,轻声道:“正是杂种骂我。”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了会心的微笑,看着秦庄的表情就不禁出现了促狭。心道你一个高大的汉子,竟然被这子给耍的团团打转,当真笑死了人。不过秦庄带来的打手正怒目站在当中,人们即使想笑,也不敢太过张扬,只是压低声音,嘿嘿不语。
秦庄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这子的险恶用心,当下就酱紫了脸庞,哆哆嗦嗦着狗剩,骂道:“你敢戏弄我……”
“没错,就是戏弄你。”狗剩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将话了出来,然后懒洋洋侧了下身子,勾起手指道:“你来打我啊。”
秦庄再次发愣,竟有吃不准这个子的身份。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那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他秦庄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并不是无脑的傻瓜。察言观色这事尽管不是他所擅长,但对捉摸不透的人,他还是保留着一丝冷静与沉着的。
然而这丝冷静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因为接下来,眼前的俊俏子又了一句话。
“你要不打我,你就是表子生的。”
狗剩在不久之前,还是燕国镇里一个整天混吃混喝的无赖,很清楚也很明白对待这种人应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一击即中。所以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把最狠的那句抛了出来,再加上嘴角那贱到无以复加的微笑,他不信这个姓秦的家伙不会暴跳如雷!
果然,秦庄的脸已经由姿色重新变为红色,然后再由红色变成紫色,最后是一声难以遏止的怒吼:“老子宰了你。”
你就是表子生的……秦庄并不傻,所以他也明白,凡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名门之后,绝不会出这般粗鄙低俗的话来。而能出这种话的,想来关系再硬,也只是家里有银子而已,比如……暴发户?而这些人,和太守府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那子年纪看样子只在十四上下,估计是哪家的公子哥不懂事,想出来露个风头,而身后背景,只怕并不会高到哪去。
秦庄打定算盘,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乳臭未干的臭子,当下也不犹豫,右手成爪,就向狗剩头罩来。
“住手!”窦健大喝一声,脚下瞬间一震,向着秦庄斜斜掠去。
便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
“七少爷!”
七少爷!!!
秦庄怔了一下,右手生生停在了狗剩脑门之上。
七少爷?哪个七少爷?
渭城有七个儿子的富贾老爷们,并不少,七少爷这个词,也并不多独特。但秦庄就是被这三个字给生生逼停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今渭城风头最盛的,就是七少爷这三个字,而且是,宋家的七少爷。
宋家……
秦庄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因为他知道宋家在渭城、在吴国、甚至是在整个神州,有怎么样的地位和名声。不看别的,就看太守大人每至年关都要和都尉大人联袂送礼请安一事上,就能知道,宋家是什么样的主。
秦庄变招极快,那成爪的右手瞬息间成为了轻轻拍在狗剩肩上的宽阔手掌,似乎老友之见熟稔的打招呼。而他本人也压低声音,轻轻问道:“你……哪个七少爷?”
狗剩嘿然笑了一下,把秦庄的手扫开,冲紫云招招手,让他过来,这才道:“你管的着吗?”
秦庄愈发纳闷,硬着头皮先向后撤了一步,才微微让身子形成一个弧度,模样巧妙的恭谨了许多,问道:“公子高姓?”
称呼从杂种、到你、再到公子,这秦庄态度已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打了个对折,完全翻转。紫云听得好笑,不禁呵呵道:“当然是姓宋啦!”
姓宋!
紫云的声音不大,却好似平空惊雷大作,秦庄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沉声喊道:“惊扰七少爷,的罪大恶极,请少爷发落。”
秦庄不是傻瓜,相反,他还有一聪明,他之所以敢在眠月楼前闹出这么大动静,完全是仗着太守府的名头!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宋家,比太守府的名头更大更有威慑力。现在可不是摆什么威风充什么汉子的时候,真要是惹恼了宋家,自己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最为卑下的姿态,只求眼前的这个七公子,七少爷,能对自己网开一面。
而且,他也知道,宋家家主,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那么这个七少爷的身份,就更加多了一丝可堪捉摸的内涵。
眠月楼前看热闹的众人实在是受了太多的惊讶!先是绵延姑娘现身赏花会,再是要求望君坡为技女立碑,而后又太守府又横插一脚想要将姑娘强行抢去,如今,竟是连宋家的人都赫然呈现在诸人眼前!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停被震惊的人们看着眼前的画面,谁都不知该什么,只得面面相觑。
来,这个宋家的七公子,与几日前在渭城游街时又不一样了呢。
你瞧,这模样,这打扮,这俊俏的脸,这气度……啧啧,人家宋府就是非同一般,之前还听这宋七公子是个无赖,如今单看模样,就能把无赖两个字去掉了。
狗剩盯着伏在地上的秦庄,笑道:“来来来,我问你些事。”
秦庄慌不迭的站起来,躬着身子道:“请七少爷吩咐。”
“宋家和太守府,谁大?”
“自然是宋家,宋家。”
“我和你家公子,谁有本事?”
“自……自然,自然是少爷。”
“那这么,你们家公子,应该不敢跟我抢女人吧。”
“那是当然……”
狗剩一挥手,指着屏风哈哈笑道:“那这女人我要了,有意见没?”
秦庄还没话,紫云丫头已经“啊!”的惊叫一声。
秦庄忽然抬起头,盯着狗剩,然后再低下头去,想了想,嘿然道:“七少爷,这个,恐怕不行。”
没等狗剩问一句为什么,秦庄已经字字顿顿,清晰无比的道:
“因为七少爷,您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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