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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个念头,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是在期待还是恐惧,转头拉着小蛮走进了情花田。
紧随其后,厉若海与温柔也同样踏入其中。
在旁边情花田的田埂处,言无忌与沈辰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幕,前者抓耳挠腮,后者松了口气, 心中又有些好奇,静静地等着情花田上空变化。
……
在刚踏足情花田中时候,萧季安还能清楚地看到周遭景象,能清晰地感觉到手里牵着的小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是夜里躺在床上,虽然脑海中还有诸般念头闪过,却渐渐朦胧迷糊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情花田中每一朵纤细的小白花儿弥散开来的气息,却又比起春雨来显得更加的轻、润,无声无息,沁入心灵的最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季安眼前,忽然如走马灯般,一幅幅画卷似的景象, 在徐徐展开。
画卷中, 有他带着墨玉佩降生;
有小时候父亲扮着诸般怪模样,意图逗着一脸大人模样的他欢笑;
有母亲的含辛茹苦,有弟妹眼巴巴地看着好吃东西的小模样;
有父亲拍着胸脯,骄傲地说我儿子是真正的天才, 我早知道, 我早说了……
时间的推移,场景的渐进, 奇快无比, 纵然想要它停留一下,都不可能。
在这个过程中, 萧季安始终带着几分清醒, 可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场景中那个他的念头、情感。
从一开始穿越此间的陌生与疏离,对父母的抗拒与冷漠,再到融入家庭中, 为父亲的付出而感动。
过去十余年间,每一个日夜里苦苦修炼的坚持与执着;每取得一点成绩面对家人欣慰目光的无限满足……
那些能清晰感受到的,真实无比的情感,让萧季安不由得心生恐惧,又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
至少,父亲那爽朗而骄傲地道着“我儿子是天才,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渐渐地,场景的前进变得缓慢了起来,萧季安也慢慢与场景中的那个自己融为了一体,再不能分辨, 哪个是清醒,何者为梦幻。
他不知道的是, 就是在这个时候,情花田上空处, 属于他的幻境画卷在徐徐展开。
外界的一切,已经彻底离他远去了, 在幻境中,他度过了父亲重伤,他一怒报仇, 再到进入源天……
时间的流逝, 飞快地进入到了那未曾发生过的未来。
在其中,萧季安于五年间修为迅速地提升到了神通境界, 大放异彩;百般寻觅得到了医治父亲的办法,于那五年后四法界并入源天的时候,亲手治好了父亲的重伤。
一家团聚,万事顺利,从他少年时候就在坚持,就在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完美的实现了。
幻境与场景,在这一刻的定格。
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时光在飞速地倒流,转眼间回到了萧季安刚刚出世时候的模样。
一种久远的熟悉,那在记忆中被深埋,属于前世的情感冲动,一波波地冲击在他的心灵深处。
那些埋在记忆深处,几乎不敢再翻动的家人;那曾经痴痴爱恋,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子……
“那些,都要回来了吗?”
萧季安的心中一阵悸动,又有强烈的警兆,在不住地才心中传出:不能再继续下去,不能再继续下去。
两世为人,两世的情感,两世的追求,若是在这一刻混杂在一起冲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够了!”
萧季安眼神中一抹坚定与清醒,浮现了出来。
“情花烟岚,很厉害,是很厉害。”
“可我让你将我带入幻境, 只是因为我想,我愿意!”
“我若不愿, 谁都不能勉强!”
萧季安的神情渐渐坚毅了起来, 那种我心既定,纵千苦百难,万般多劫,亦不能动摇,无法撼动的信念,几乎凝实显现了出来。
他周遭本来真实得超过了真实本身的幻境,一阵阵晃动着,好像是根本都在为之动摇;情花田上空处的景象蓦然扭曲了起来,似有石块砸入了镜湖当中,平静不再。
在所有的冲突最激烈的时候,萧季安的体内,一道道黑色的波纹扩散了开来。
黑色波纹经行处,大片大片的幻境在飞快地崩溃,恍若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一般,冰消雪释。
“盗天图!”
一个激灵,再睁开眼睛时候,眼前已是茂密的情花田模样,右手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细腻,正是小蛮的小手。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抚在胸前,感受着体内盗天图从异状再到现在的沉寂,终至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图卷怎么突然被惊动了?”
萧季安沉吟着,在那一刹那,他好像感受到了情花的力量侵蚀到了盗天图,激起了它的暴怒,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瞬间击溃了一切。
“到底是什么地方,刺激到了呢?”
心思既定,也就将其暂时放开了,正想要打量下四周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寻香貂的踪迹时候,右手突然一紧。
“嗯?”
低头看去,只见得小蛮娇俏的小脸蛋上,带着无限的欢喜,无限的满足,又有浓浓的紧张。
那种紧张,是深深地满足所拥有,故而浓浓地担忧它失去。
“她在怕什么?”
萧季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想让她安静下来,同时抬起头来,看向天上。
那里,情花田的正上方,小蛮心目中的最美好,一幕幕地上演。
……
花团锦簇的花园中,一座精致的竹楼依山傍水,偶尔风吹过,飒飒竹叶声音,仿佛是天籁一般。
“娘娘,娘娘~”
小蛮蹦蹦跳跳地在花园中跑来跑去,竹楼的门打开,走出了一个雍容华贵,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
她轻移莲步,走下了竹楼,面带笑容看着远处小蛮欢笑。
画面转换,整个天地陡然开阔了起来,此前那花园,那竹楼,与此刻的万里晴空,起伏群山相比,就好像是一座美丽的牢笼一般。
无边无际的旷野中,小蛮左右手各牵着一个人,在开心地说着笑着。
她的左右两边,一边是刚刚那个美丽的女子;另一边,应当是一个男子,身着着中土服饰,身躯高大雄伟,唯独面目一片朦胧雾气笼罩,看不真切。
男子与美丽女子间,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轻声地说着什么,温暖而融洽。
……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心目中最大的幸福?”
萧季安面露不忍之色,想要摸摸这个小女孩儿的头,又怕惊醒了她的美梦。
小蛮朝思暮想的,就是双亲的齐全与相伴,还有自由呼吸的空气,这个寻常女孩子多数生来就有的习以为常的,却是这个纯净得让人心疼的女孩最大的渴求。
“看来,她没有见过她的父亲。”
从那个男子朦胧雾气遮挡着的脸庞,就不难猜测到了,即便是情花流岚的幻境引导下,小蛮都无法想象出她父亲的容颜。
看着小蛮脸上浮现出的甜美笑容,萧季安愈发地不忍心惊醒她了,就这么牵着她的手不动,目光向着远方眺望了过去。
在不远处的另一块情花田上空处,一个比起小蛮幻境中更加的辽阔,望之心胸都为之一广的景象,正在随着漫天云卷云舒飞快地推进着。
小蛮想象的自由与辽阔,毕竟没有经历过,纵然是情花流岚,也无法真正幻化出天地伟力的无限神奇。
眼前这幅幻境则不同。
它是源自温柔最深处的情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属于中天最北端的无尽荒原。
那种无边广阔,从碧草连天到戈壁荒芜再至雪原冰川,简直可以一直延续到世界的尽头。
偌大天地间,白云苍狗,变幻万端,生活在其间的人们自然有广阔的心胸,又有这艰辛的磨难。
很快,温柔的背影出现在了幻境当中。
荒原上一座神庙一般的建筑外,不知道多少土着蛮人,迁徙了多少距离,在这里顶礼膜拜,虔诚祈求着。
温柔从神庙中走出,却在不断地扶起一个个蛮人,好像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景象变幻,无边荒原上的蛮人们生活得越来越好,礼祭天地纪念祖先外,不再叩拜任何人任何神只,他们以无上神通驱逐妖兽、 破开冰原、引水戈壁……一座座城市在荒原中拔地而起。
自始至终,温柔出现在幻境中的都只是背影,但单单从那背影中抽动的肩膀处,就不难看出她的激动,她的狂喜……
“哎~”
萧季安摇了摇头,叹息出声:“她的梦想,也太难实现了。”
“想要出身的北荒蛮族,过上中土人士的生活,想要他们不再叩拜不再祈求,而是自我掌握改天换地的力量。”
“要达成这样的梦想,又要经历怎样的磨难,几多的阻挠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萧季安的耳边响起:“放心吧,她会实现的,她的名字虽然叫温柔,可心里面却坚强广阔得如亘古不变的荒原,再怎样的风霜,都能熬到过去。”
萧季安回过头,见得厉若海不知何时站到了身旁,同样仰天望着天上景象,口中继续道:“再说了,还有我们帮她,不是吗?”
“嗯!”
萧季安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候着余下诸人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