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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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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文舟听见洪子鹰的话,忙不迭地说道:“未明不熟路,我们陪他一起去吧。”

    洪子鹰无可无不可地一颔首。

    宋文舟立即把贺北亭从座上拽起来。

    目睹好戏的应知非,一脸不忍直视。

    这是想带他散散心?安慰人的水平,未免也太差了。

    这般想着,应知非也上前两步,笑道:“二位,有劳。”

    贺北亭与老师拜别,默不作声地走向屋外,应知非打量着前方身影,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临出门前,他又偷偷瞧了洪子鹰一眼,心中多少有些疑惑。

    为何让他去见祭酒?

    而且,这位大儒的学生……实在是,各有千秋。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武者出身的志言兄,大大咧咧、直率爽朗的宋文舟,以及心思深沉、没有半点书生气质的贺北亭。

    怎么看,都不像正经读书人。

    洪子鹰是怎么将这些人凑到一起的?

    越是了解,越是意外。应知非对自己的师门,越来越好奇了。

    洪子鹰挑眉看着他。

    应知非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快步追上前方两人。

    屋中恢复平静。

    洪子鹰一边饮酒,一边伸手一弹。急风鼓荡,桌下弹起一枚玉符。

    “都听见了?有何感想?”

    玉符上方,迅速冒出一团烟云。

    【他有新的诗文?】

    洪子鹰嗤道:“你就只听见了这个?”

    ……

    亚圣学宫深处,正气阁前,立着一块白色巨石。

    周围青草丛生,芬芳满路。时不时掠起几只黑猫,沿巨石攀援而上。远远看去,好似一支飞扬的墨笔,在巨石之上任意挥洒。

    巨石顶端,还站着一只白鸟,除却眼眶之中一点灵动的漆黑,通体再无半分杂色,几乎与巨石融为一体。

    白鸟盯着闹腾的黑猫,忽然口吐人言:“祭酒,有人来了。”

    不知何处,响起一道轻慢的声音:“小白,你去将他们带过来。”

    “不要这样叫我。”白鸟愤怒地扇动翅膀,在巨石上反复扒拉,却被扑到面前的黑猫拍在身下。

    一鸟一猫斗争许久,白鸟挣扎不过,恶狠狠地说:“算你狠。”

    “赶快让这蠢猫滚蛋,不然,你就自己出门接客。”白鸟没好气地掀了掀双翅。

    祭酒和气一笑:“君子非礼勿言。”

    “可老子只是一只鸟!”

    小白的怒吼,变成几声“咕咕”,消散在云风里。黑猫的身形突兀崩解,成为一行墨迹,点染在白羽上。

    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

    它哼笑着俯身而下,振翅翱翔,迅速掠出十余丈,仿佛对这块巨石深恶痛绝。

    ……

    小白撞到应知非怀中之时,宋文舟正嘀嘀咕咕地讲述学宫中的逸闻。贺北亭没什么反应,应知非却听得津津有味。

    因此,他也懒得理会这只碍事的鸟,随手赶了赶,准备将它赶到一旁。

    小白感到自己被冒犯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应知非被它吓了一跳。

    这鸟会说话?!

    亚圣学宫中,竟然有妖兽?!

    他的眼神瞬间变了,震惊之中夹杂着沸腾的杀意。对妖族的恨意,几乎刻在他的血脉中。

    应知非迅速回神,长长吐一口气,将潜藏的怒火压制下来。

    “这身体的本能,还真是凶悍得厉害。”一手拊膺,应知非稍稍低下头。

    宋文舟上前一步,揽着应知非的肩,玩笑一般拍了拍,语气急促:“祭酒擅长丹青,这是他点化的灵鸟。”

    贺北亭更加直接,信手拎起小白,直直抛向半空。

    小白怒火中烧,翅膀扑腾得更快:“现在的读书人,一点礼数都不懂!”

    宋文舟低声解释:“它叫小白,是祭酒当童子养着的,长居正气阁前,为拜访之人指路。”

    小白还想说什么,但翅膀上的墨迹凭空闪烁,分量忽然重了许多。

    它在空中蓦地一趔,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于是,小白只能老老实实地带路。

    宋文舟笑了笑:“小白举止跳脱,而且是个话痨。祭酒对它的管束十分严格,见到其他人时,它总会闹腾一些。”

    冲动转瞬即逝,应知非早已冷静下来,不失好奇地问:“在学宫之中,还需要它来指路?”

    难不成,祭酒的住处,还会变?

    宋文舟笑着眯起眼,神神秘秘地说:“稍后,你就懂了。”

    又在卖关子。

    应知非摇了摇头,不再追问。

    三人一鸟穿过一条小径。

    小径两旁,排布着几行青竹。徐徐微风穿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应知非感慨道:“好惬意,好潇洒。”

    这风、这竹,才是高人的气质。不像洪子鹰,书房里只有算珠声……

    很快,一道白影浮入视线。

    中年男人背对三人,盘膝端坐在青竹间。在他身旁,散落着笔墨纸砚,还有十几个酒坛。

    小白扑到男人头顶,泄愤一般踩了两脚,姿态嚣张。

    祭酒没理它,也不计较规矩。不等三人行礼,他便和缓地笑了笑:“你们三人前来,所为何事?”

    应知非略一思索,坦言道:“晚辈应知非,有诗词两篇,老师命我带给祭酒。”

    洪子鹰的心思,他已经猜了一路,始终没想明白。

    亚圣学宫的祭酒,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这两篇诗文,还不至于让一位大儒为他破例吧?

    祭酒捡起一支笔,当空一挥,宛如泼墨。

    周围的青竹拔地而起,凌空变幻,彼此交缠。

    “神笔马良?这是儒道的能为?他是什么境界?”应知非霍地瞪大眼,心中浮起一片问号,满面震惊。

    不过三五息工夫,青竹自行垒成简单的桌椅,轻飘飘落在几人身前,仿如没有重量一般。

    祭酒道:“坐。”

    应知非试探地按住椅背,手感光滑、流畅、感受不到半分假。

    同时,宋文舟与贺北亭已然拉开椅子。

    应知非不再犹豫,迈步跨到前方,与二人同时落座。

    ……触感温和,而且柔软。

    应知非的脸色颇为古怪。

    这是竹子?

    “将你的诗给我看看。”祭酒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那你让我坐下干什么……

    应知非在心底吐了个槽。

    他正要站起来,小白忽然向他飞来,叼住他手中的宣纸,优雅地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