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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皇后说话时并没有让沈茹退避。
沈茹跪在旁边,隐约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宫闱秘事,一股凉意直透背脊,忍不住曲起手脚,只想将自己缩得叫人看不见为止。
然而姜皇后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转身过来,缓步走到她面前,单手挑起她颤抖的下巴。
沈茹脸上献媚的妆容如今已哭得不成体统。
本来皇帝无出,自然会轮到成王,可是如今她能给皇帝弄出一个正儿八经的子嗣来了,那么成王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毕竟太后再喜欢君钰,那也是自家的血脉至上。
这么想来,沈茹这个假娘亲,好像没什么用了。
“娘……娘娘……”
沈茹只感觉那姜皇后极尖利的指甲像一把冷刀划着自己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割喉而死。
这个时候,却是外头宫仆的报信拯救了她。
宫仆小步进来,禀告道:“娘娘,我们的人看到李贵妃宫中有轿辇离开,往北宁王府去了。”
原是得知成王府丢了人后,姜皇后第一时间不是找君钰,而是派人去盯着李贵妃那头的动静。
不管是不是李家姐妹动的手脚,她们一定是最先想找到君钰下落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自然也不用挖空心思去猜君钰那孩子会跑去哪儿,只等她们找到了人,做那隐在后头的黄雀便可。
然而姜皇后却如何也没料到,这事竟会和北宁王府扯上干系。
“她去那儿做什么?”
宝蘅也是一脸疑惑:“北宁王都昏了这么多年,贵妃去那儿做什么……”她忽地转头,带着惊恐道,“娘娘,不会是人要醒过来了吧?”
姜皇后眼皮忽地一跳,“胡说什么?!”
“奴婢错了,奴婢失言了……”
宝蘅立刻给自己狠狠掌了两下嘴。
姜皇后看着她自罚,虽知道宝蘅这么说,只是一个无稽的猜测,但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还是不免生出心惊。
想北宁王当年几乎是满朝文武大臣众望所归的存在,而当年先皇传位于北宁王的诏书都还留着。
如果他真的醒了?
姜皇后眼神微凝,吩咐人先把沈茹带下去,自己则回到旁边的寝殿中,坐在榻上,细细思量起来。
他们姜家一开始也不是世家之首,姜家之上原来还有一个谢家。
就像如今他们如今压着李家一样,原来的姜家也一直被谢家压着,好生憋屈。
谢家是北宁王的忠信,在北宁王昏迷后,才在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被他们姜家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
男子流放,女子贱卖。
如果北宁王醒了,会不会找她们姜家秋后算账?
她知道这些年北宁王府一直暗地里搜罗美艳女子,就为了医治北宁王。
这件事其实是皇帝太后点头允准的,实因这医病的法子太过奇诡,俨然是北宁王府的下人没的办法,百般无奈下的病急乱投医了。
既知不会有成效,皇帝太后也顾着宗室的情分,让他们去做了。
一开始姜皇后还有些不安,着人盯过一阵,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照旧昏迷,什么好转迹象也没有,也放下了心来。
而李贵妃这一举动,敲响了姜皇后的警惕。
陈嬷嬷接过宫婢送上的茶食,走到榻边,端详着自家娘娘的神色,说道:“娘娘莫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时移势易,朝臣都换了几波了,姜家如今树大根深,连陛下这般宠幸李家都动不了咱们了,北宁王那么一个昏迷多年的王爷,门前冷落,早已无权失势,此刻纵然是醒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也是姜皇后心中所想,她喝了口茶,压下心头的不安,
“话虽如此,但还是得叫人仔细盯着,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陈嬷嬷慎重地应下,又问:“还有虞小侯爷着手给谢家翻案的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姜皇后想到这事,又觉得头疼,谢家这事他们做的是亏心的,落的罪一半是没的证据的空口污蔑,如果是别的人还能用姜家的势力压一压,偏偏就是虞戟这个小侯爷。
少年郎为心上人出头,那是横冲直撞,半点顾忌也没有。
归根结底,还得怪在谢家那个姑娘身上。
“不想谢家就剩这么一个了,还能掀起风浪来。”
陈嬷嬷给她轻轻揉按着额穴:“这寻常女子倒不要紧,偏是这么一个容色倾城、祸国殃民的,实在难怪虞小侯爷为她鞍前马后……”
女子的美貌的确是一把利刃,尤其谢染本就出自谢氏高门,这般沦落到泥尘里高贵却不改孤傲的花,更能引京中这些男子垂怜。
“奴婢还听说当年谢家就想让她进北宁王府,只是顾念她年岁尚小,迟迟没定下来,才叫李家抢了先。其实单论美色,李家那位姑娘却是不及她十分之一的。”
姜皇后见过谢染幼年的画像,那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坯子,小时候就能看出来,更不用说长开了。
不过说到美色,陈嬷嬷又想起一人来,“娘娘还记得么,之前找小世子的时候,含章宫里还有一个婢女,奴婢瞧着那容色倒是惊人,几乎能与谢家姑娘平分秋色了。”
姜皇后只略略想了想,很快摆手道:“那是没身份的低贱女子,颜色再好也没的用处。”
谢家原是高门,这落败的高门,也有高贵的血脉在那儿,和贱民生的女子如何能相提并论。
陈嬷嬷心想也是。
虽说宫婢要守节,但到底不似高门女子,就算内里还是处子,外头也不知叫多少男子碰过摸过,尤其貌美的。在那少有人经过的废弃宫室角落里,松下肚兜,给年老的宫监摸几下胸脯,亲个小嘴,既而得个庇护,换个好差事的,多的是。
那脏得,断不能上贵人的床的。
*
滂沱大雨转成了绵绵的细雨,一遍一遍洗着巍峨的宫殿。
北宁王府的主殿中,床帐之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按在女子的腰窝处,猝然收紧,
“呜……”
苏遮月溢出一声呻吟,额边发丝为汗水浸透,完全是一副承受不住的虚软模样。
“抱歉。”
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她头顶。
苏遮月轻轻喘息着,摇了摇头。
靳姥姥没说错,这法子的确有成效,宗璋的病一日比一日更好,如今一整条胳膊也能抬起了。
本该是好事,然而苏遮月所受的苦楚却也是一日胜过一日。
她甚至有些害怕夜幕降临了。
靳姥姥今日还取了消肿止痛的药来,要青蒿帮着她给那处上药。
苏遮月本就为着治病羞赧不已,自然不住婉拒,只接过说自己可以。
然而实则也是将药放到一旁,打算就这么生忍几日,等宗璋的病好了,自然也就不用上药了。
不想这时却听得一句,
“下人送来的药在哪儿?”
苏遮月一愣,抬头便对上宗璋关怀的目光,便知他明白了自己的痛楚,想帮自己缓解。
她的双颊蓦地一红,几乎媲美洞房里的红烛。
可他是金尊玉贵的王爷,连手指都如同玉石一般,她又如何敢让他动手,染上泥泞。
她低下眼,咬着唇嗫嚅道:“不,不用了。”
宗璋听着她的话,目光落在那被贝齿啃出血色的唇,一如熟透的花苞,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掩在锦衾下另一只手修长的指尖收紧了。
他闭了闭眼,克制下那种冲动,只对着苏遮月温和笑道,
“是我累你受罪至此,你若不让我相助,便是有心责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