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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拖到现在,李鸢终是没有在阿姊那一头瞒住,迎了李贵妃的滔天怒火,但也算帮着她多撑了几日。
陛下和太后问起,李贵妃便说是世子往北辰宫里游猎去了。
那北辰宫原是先帝专门赐给北宁王的行宫,建在离华山最北面的山峰上,与盘河行宫隔了好几座山峰,距离甚远。
整座宫殿依凭陡峭的山势,极尽能工巧匠的心血,造的是精妙绝伦,上有天然所成的温泉,围植鲜花仙草,瀑布飞泻,中设部分宫室几近半悬于空中。
而这一切,又常年为云雾笼罩,只有云破日出时,才能得见日照金宫的耀眼景象,令人惊叹。
若说盘河行宫是繁星点缀天空,那北辰宫便是其中那颗地位超然的北极星。
然而偏偏北宁王染病昏厥,这宫殿就此便荒芜了下来。
北宁王的事是宫里头的忌讳,少有人提,李贵妃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说君钰去了那儿,至于原因便是李鸢不懂事,在君钰指着那远山宫殿好奇时,一时没留心将那北辰宫说了出来,且又受不住世子的百般相求带着他去了。
圣上和太后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变,但到底没追问什么。
就这么多瞒了几日。
然而到昨日,太后做了不知什么梦,晨起忽然又说起君钰来,这时便是李贵妃怎样周旋,也拦不住她派人去北辰宫了。
一时那心都提到嗓子眼,这要是过去,只怕再也瞒不住了。
也正是在这火烧眉毛的档口,李鸢得了韩邕报来的消息。
这真是让她好生缓了一口气,赶紧报给阿姊,又命人在山下迎候。
宫婢见了马车来,自然也不进宫了,转道儿马领着马车直奔北辰宫去。
李鸢抓着帕子,在外宫里头,不住地走来走去,待得宫仆通报时,急急地奔出来。
一眼望见跳下车的小君钰,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一副比亲生母亲还要动情万分的神态,过去搂抱他,
“君钰,你究竟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
小君钰却推开她的手臂,一张小脸冷冷淡淡的,只向旁边的宫仆问道:“太医呢。”
宫仆方点了一下头,李鸢便忙不迭地上下打量他:“可是在哪儿受伤了,怎么会受伤的,伤得重么?”
原是韩邕递送消息的时候,也将要请太医的事说了,他已然感觉出世子是个不简单的,自己此刻是李家的门生,为着李家的事将他带回来是一面,但该给世子办的事,他也不会懈怠一分。这是他能爬到高位的原因,党派和皇权,他两边都得周全相顾。
不过他还没有傻到呈报消息的时候,说这太医是给苏遮月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请的。
于是李鸢看到消息时自然便以为是小君钰受了伤,但飞鸽传书又不能道尽详情,于是等候的时候越想越害怕。
她这担心也是真担心,毕竟君钰关系到她的婚事,虽然圣旨下达,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再难变更,但倘若她害君钰受了皮肉之苦,那这婚事也保不准了。
她都不知怎么向阿姊交代,更不用说还有陛下和太后那头了。
这时再三确认,发觉小君钰安好无事真是想谢天谢地。
然而下一刻便看到从马车上被人抬下来的女子,方松弛下来的神色又是一愣,
“这是谁?”
小君钰板着脸,令着宫仆动作时要小心又小心,等他们将人稳稳地抬平往宫里去了,才与李鸢道,
“这是我娘亲。”
“娘亲?”
李鸢睁大了眼眸,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娘亲来。
她第一瞬的反应倒不是这事是假的,而是成王殿下那个发妻难道没死吗?
她望着那边远去的人,一时止步没跟,心底惊惧不止。
不可能啊,阿姊派去的人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旁边扶着她的蓉蓉只觉姑娘抓着她的手,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韩邕作为京府府尹,按律不能擅离职守,故而此刻到了这宫里,他也明着不能出现,便将李鸢请上了马车。
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
“一个琴娘?”
李鸢听了后,神情更紧张了,成王殿下那个发妻便弹了一手好琴。
但她到底没见过那个女人,不知生得如何模样。
只知道成王对那发妻平平,死了后也不见得多难过,便揣度应该是个貌不惊人的。
至少肯定比不上自己。
可是刚才那个,虽然受了伤,冷白着一张脸,却依旧可见美貌非凡。
韩邕继续禀告道:“当时在场的人大半已受监押,但还有一位……”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停,面露难色。
李鸢一下便知多半是个不好相与的:“直说。”
“裴章事的夫人。”
李鸢一愣:“姜嫣?”
“正是。”
李鸢眉头一下锁紧,这个女人是皇后那头的,在京中甚有美名,一旦将世子逃跑的事向皇后禀告,皇后必定会用这个好好做一番文章,她和阿姊就麻烦了。
当即吩咐道:
“你找几个人,盯住她,如果真有报信的苗头……”
韩邕等的便是这句,接口问道:“如何做?”
李鸢目光幽晦地看着他,朱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劫杀。”
劫杀?!
韩邕着实惊了,饶是他这般年纪的人都被这句话里的狠戾吓得心神一颤,后颈寒毛跟着竖了一片。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谨慎领命道:
“是。”
李鸢这一举也不完全为着君钰的事。
姜嫣是皇后姜家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魅力,一个老女人而已,那些个权贵大臣对她迷得像发了疯一样,姜家靠她一个就拉拢了不少人,如今她夫君裴章事更是完全站在皇后那边,处处和李家做对,这个女人一死,肯定能给姜家带去重创,阿姊和自己都能过得轻松些。
说不准再操作一番,还能将那姓裴的也拉拢过来。
阿姊从小就教她,成大事者不能心慈手软,她时刻铭记在心。阿姊从一个普通宫婢走到了贵妃之位,而她,则要站在阿姊的肩上,再往上走,皇后,太后,甚至像先太后那样垂帘听政,权倾天下。
一个小小的姜嫣,还挡不住她的路。
李鸢下了马车。
上面留着的韩邕真是捏了一把冷汗,他也是知道李家人都是什么跋扈张扬的个性,但李鸢竟然开口就要杀人,他父亲李禄都没有这么狠辣。
到底是年纪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事都敢做。
姜嫣怎么也算一位世家夫人,裴章事又岂是一个好相与的,他韩邕能得罪,但真没这个胆子下杀手,但他眼下也没法直接得罪李鸢,于是在行驶起来的马车上前后反复思索。
其实死一个夫人倒是没甚所谓,就怕这事成了直接挑起两派矛盾的火线,若是李家赢了自然不在话下。
但倘若力有不逮,没将姜家连根拔起,两家偃旗息鼓,暂时休兵,那他这个始作俑者,绝对会被推出去顶罪,以泄姜氏一族的怒火。
韩邕在官场那么多年,也是人精一个,弃卒保车的事他自己也做过不少,知道李鸢是李家的女儿,纵然做过了头也不会出事,而他这个门生,则会是李家弃子。
所以姜嫣可以劫,但不能杀。
宫殿里,小君钰守在床边,盯着两个太医给苏遮月看诊。
“回禀殿下,这位姑娘身子好,这伤只伤在皮肉,未入腑脏,只需按时敷药,好生调养便能完全康复……”
小君钰松下一口气,又命太医给苏遮月开最好的药。
太医一面揣度着这女子的身份,一面应诺称是。
李鸢进殿时便见着君钰一面盯着太医写,一面又时不时地往苏遮月那儿看一眼。
啧,还真是孝顺亲娘的模样。
要是没这女子,她还以为这位世子殿下,完全不懂母慈子孝是何物呢。
看来还是懂的……
李鸢眼眸微眯,但只一会儿便恢复正常,端起世家贵女的姿态,迎了上去。
刚好床榻上的苏遮月醒了过来,昏茫地睁开眼,正见一个穿着绮红宫装、梳着朝仙髻的美艳女子,对着她柔善地笑道:
“姐姐,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