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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遮月伤了手,自然什么活计也做不了。
原本怜儿接去了不少活就让她有些不安,这时的歉疚感就更重了。
怜儿在姝烟那儿照料妥当后,便来苏遮月这里为她换药,听了苏遮月又一番道歉,笑道:“姐姐真是好心肠,我是打小就被卖到这儿的,从前在浣房里做的可比这里多几倍呢,那真是从早洗到晚,没的一刻停歇,眼下都算是好日子了。”
说着给苏遮月包扎妥当,状似不经意地问:“却不知道姐姐进来前是在何处,如何会被卖进来?”
苏遮月知她是好奇,但她的来历有太多隐秘之处,又牵扯着苍梧县的案子,便只将与姝烟说的那一套与她说了。
怜儿惊奇道:“外室,那孩子的父亲?”
苏遮月听到这里,黯淡下眼眸:“他,不见了……”
怜儿听她说不见,想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见,再看苏遮月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缓缓觉出味来。
想必估计是死了,苏遮月住的外宅也叫人主母收了回去,怀着孩子飘零到这里,也着实有几分可怜。
但眼见着苏遮月处处护着自己的孩子,舍不得一丝一毫,显然是爱极了。
又觉得羡慕。
要是她母亲有苏遮月的一半,她也不至于会被卖到这浮云阁来,在这虎狼一般的地界她一个没长大的丫头,若不处处小心,千万算计,只怕都活不到现在。
苏遮月见怜儿平素一副俏皮精明的模样,这时眼圈似红了,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怜儿回过神来,却是疑惑起来,她原初还以为苏遮月的孩子是客人的,没想到竟然是她夫君的,但朱妈妈竟然任她留下来。
这时又打量起苏遮月丰盈后愈发妩媚的身姿,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悚然的猜测。
她本是不该说的,但这几日苏遮月的纯善她看在眼里,大约根本想不到那一层,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
“其实我从前也听过有院中的姑娘怀孕。”
也有姑娘怀孕?
苏遮月困惑地眨了眨眼。
怜儿轻声与她耳语道:“但就是怀了,也要侍奉客人。”
苏遮月蹙眉惊怔:“这怎么侍奉?”
怜儿放低了声音道:“听说就是专有这么一些客人,在色欲一道上异于常人,不看面容,单好怀子的女身,还有说近临产的、孕双胎的更喜……”
苏遮月眼眸怔大:“竟有这样的事?”
她想孕子的身子腹中鼓现,多少也失去了苗条纤细的美感,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她从前在苍梧郡里,只听闻发妻孕时多有纳妾的,不想在这里会听闻这般异事。
怜儿道:“姐姐还是小心些。”
她虽这么提醒,但心里知道若是朱妈妈真是这么打算,苏遮月也决然躲不过去。
苏遮月之前就在想为什么邓婆婆知道她有孕还那么关照她,莫非是要等她月份大了,要她去侍候客人吗?
一时更加惊骇起来,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
怜儿看她这副样子,目中既有初为人母的温柔,身子又是一副柔弱不堪的青涩模样,连她都有点明白为什么有客人专挑这一种了,苏遮月此刻仿佛是为那样的嗜好量身定作,还要好上百倍,
“姐姐别慌,只是我的瞎猜,只是叫姐姐以后去外头小心些,莫轻信了他人去。”
苏遮月之前还觉得怜儿不把猫带走时,虽然面上犹豫,但依旧有几分让她畏惧的气息,但此时见她这般为自己着想,全然是真心实意的,那怀疑便烟消云散,看着她连连点头:“我会的。”
她不由想往后去素娘那儿都得再小心些。
*
姝烟想了一日该怎么交好天芷,左右盘定,翌日一早,便打算拾掇拾掇,去见那天芷,将旧怨说开几分。
却不想天芷出了门。
二月也跟着去了,留下的是一个与怜儿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叫轻絮,说她们姑娘是应了客人的邀,去赴宴了,就连她也不知几日会回来。
姝烟只好作罢,与苏遮月回了自己的院子。
临走时苏遮月还在天芷的院子里寻望着,因她心里记挂着那猫儿,可惜没见到,许是天芷爱极,便一道带出门了吧。
之后连着几日姝烟都没接客,下人隔几日就来送一回鸳鸯册,姝烟都不肯圈人,只说不中意。
这一日是管事的来的,苏遮月奉茶时就听他说起周成安来,说那周公子跟他父亲在京里呆了许多时日,却迟迟没有回的动向,要么是有喜升迁,要么是有罪待办,但到底是哪个却不清楚了。
旁的倒是什么都没说,就连姝烟推拒鸳鸯册的事也没点一句。
姝烟面上笑得和气,待他走后,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连怜儿张罗的饭菜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道:
“这是在敲打我呢,若是没了周成安这棵大树,恐怕我在这院子里也呆不久了。”
苏遮月一愣:“姐姐做了姑娘,难道还会回去吗?”
怜儿在旁边道:“一般不会,因着像天芷姑娘、谢染姑娘的都是一出来就是做姑娘的,自然就没有回去的说法。但像姑娘这般凭着常客升上来的,就不一定了。”
她说的尚算委婉,实际上若是失了客人,被撤了院子,回了楼中,只怕都没有原来的地位了。
来回一趟,里子没了,面也没了,更是会被旁的姑娘笑话奚落到死。
苏遮月不知这一层,面上也为姝烟带上了几分焦色,问道:“那不能自己去找……其他客人么?”
这话她也实难启齿。
虽然上回遇着周公子的方法不甚体面,但到底看着现在的姝烟不忍,想着若是只露半边脸,为她引来客人,也未尝不可。
姝烟知道她的意思,也知她的好心,却沮丧地摇了摇头,道:“我从前在阁中撞见周成安、晏清真是撞了大运的,还是因为他们不从正门走。”
苏遮月疑惑:“正门?”
“他们走的不就是浮云阁的正门吗?”
怜儿解释道:“姐姐不知,这‘正门’是反话,就不是正门的意思,而是暗门和小道。”
“像有些客人并不愿意引人注目,便会由那些‘正门’到院子里,非但一路都有人陪同,还会提前清道,等闲是不会叫旁人看见。”
“我们这兰麝院儿也有,只是得正门设在天芷姑娘那院子里。”
苏遮月想到怪不得这浮云阁路设得弯来扭去,盘旋复杂,原来还有这一层用意。
姝烟道:“那些走正门的客人休说处心迎候了,就连人都不会给你见到一眼……”
也就是周成安风流不羁,晏清不知世事,才让她得了这样的机会,但说实话,这样的机会这浮云阁楼里的姑娘等到容颜枯了,也未必会得一个。
眼下到了院中就更没有这般机会了。
苏遮月看着姝烟神情萧然沮丧,却也帮不上她任何。
日子一日日过去,始终没有周成安的消息。
这一日送来的鸳鸯册里突然多了一个“何晋”。
姝烟愣了一愣,问下人道:“这何四从前连姑娘的钱都出不起,如何能上鸳鸯册?”
下人回道:“前阵子他嫡妻病死了,叫他彻底松快了,他那位嫡妻虽然霸道,但娘家殷实,还是独女,这一遭横死,万贯家财全在了这位何大爷手里,于是便飞黄腾达了起来。”
“如今出手较之从前,阔绰了百倍,连我们这些迎来送往,跑腿的下人都得了封赏。”
他说着又看向姝烟道:“且这一回他是亲点要姑娘作陪,说他不是个忘本的,从前和姑娘好过一阵,心里还记着姑娘,却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他。”
苏遮月也依稀记得这个叫何四的,可当日分明和姝烟闹得极不愉快。
眼下翻身做了主人,只怕并不是真来叙旧,是来报仇了。
这时看姝烟面色,便知她也谈不上高兴。
下人道:“不过我也是为着姑娘想,不管那远在京城的周公子是升迁还是落罪,那都不是一朝一夕就有讯的事。”
“姑娘虽心气高,但到底还得寻个常客备着,才能在这秋菊院里稳稳落足,不留人话柄。”
“这何大爷虽说人品一般,但却是姑娘知根知底的,姑娘当日能拿捏他,必知道他的性子,如今依法子拿捏他定也不难?只需放下身段哄一哄就是了,就说哪个男人不吃这套呢?”
他说完这一番话,又道:“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往后的客人恐怕还比不上这个何大爷,姑娘可得好好思量呢。”
苏遮月看着姝烟在这下人走后一直沉思不语,好似真的听进去了几分,拿着那支彤笔在虚空中若有若无地划着。
她心跟着紧了起来,不由问道:“姐姐真的要接何四么?”
那样的人纵然有了钱财,也实在不算什么好的,叫她莫名想起李祁来,只怕他那位发妻的横死未必是真。
这样的低劣的人,一朝得势,会怎样凌虐姝烟,她都不敢想象。
姝烟却微微合了眼,声音轻轻的:“可我还有别的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