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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被苏遮月带进来时,还颇有些受宠若惊,在边几上的铜盆里洗了手,有些腼腆地坐下,说她之前服侍的姑娘都自己用膳,少有和丫鬟一起的,
于是谢了再谢,甜笑道:“如今遇到您这样好的姑娘,可真是怜儿的荣幸。”
“嗯。”
姝烟打量着她,轻轻勾了下唇角,笑容既不算热切也不算冷淡。
苏遮月为怜儿递上碗筷,因问:“那位云芍姑娘也是么?”
她记得姝烟提起过那位云芍姑娘自己也是丫鬟,那想想应该能感同身受,体恤一些下人才是。
怜儿道:“云芍姑娘人是很好,只是她身子不太好,她的饭食是专做的,备的是专门的药膳,里头药材珍贵非常,不是我们丫鬟可以吃的。便是姑娘贴身带走的那个姐姐,那时也是分桌吃的。”
苏遮月在一旁听着,忽然觉出一些熟悉感。
姝烟对这云芍本就好奇,但管事的口严,从他那儿却问不出分毫,这时见怜儿提起,来了兴致,问道:“那如今她去哪儿了?还在咱们秋菊院么?”
可惜怜儿也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朱妈妈派人接走的。”
姝烟越问不出什么,就越好奇难耐,又问:“那她平日里可有什么客人?”
怜儿之前已与苏遮月说过,此时再回道:“姑娘来时就是病着,也是隔三差五会发作一次,没见过哪个客人过来。”
“一个客人都没……咳……”
姝烟吃了一惊,说得又快,连带着自己都呛到了。
怜儿机敏,先苏遮月一步递上帕子。
不过姝烟却没接她的,只从右手边接过苏遮月的,也由苏遮月为她拍背。
怜儿顿时便明白这位新姑娘对她还是有些防备,便将帕子收了回来,想了想又道:“虽没有客人来,不过总有外人送礼的。”
“送礼?”
“是的,东西还在呢,姑娘可要看看吗?”
“好。”
姝烟眼睛一亮,放下碗筷,起身跟着她往外走去,苏遮月也跟了上去。
从正屋出去,还绕到后头,似本是一间厢房,但做了库房。
屋子里一片漆黑,隐隐还有一种很久没有人来的陈旧气息。
然而屋中灯烛亮起时,站在堂中的姝烟和苏遮月都是一震,只见满目都是金玉之色,夺目摄人。
数不清的珠宝古玩,满满当当地堆砌了一个屋子。
竟是一个珍宝库!
苏遮月睁眼看着,一种熟悉的震撼感浮上心头。
竟仿佛是玉荷她们第一次寻到她,给她看到那些重礼时那般。
但与那些沉敛厚重,富有古韵的器物不同,眼前这一些是有意显出那富贵的姿态的,故而颜色更鲜艳,式样更时新,乍一看去更加引人瞩目。
怜儿上前把一些封存着的箱柜盒盖打开,边道:“有时是珠宝玉器,有时是香茶香料,还有一些看着就昂贵的布料衣裳,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来送一次。”
“这屋子来时还是空的,一会儿就堆得放不下了。”
她说到这里,看向姝烟,轻声道:“姑娘若是喜欢,可以留一些的。”
按规矩,一般客人送的礼物,都算作被送的姑娘自己的,只是这里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搬不走,也不知之后会不会派人来取,不过云芍并不太在意这些物件,少一件多一件,她一是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管。
怜儿也想趁这个机会向新主子卖个好。
姝烟一进这院子就知道这云芍姑娘的待遇非同寻常,但本以为是管事的安排的,却不想是客人送的。
她也听出怜儿的意思,可以在这些东西中猫下一点来,但姝烟如今成了姑娘,自恃身份,才懒得去捡别人丢掉不要的东西。
此刻对那送礼之人的兴趣更大些一些,
“可知道是谁送的么?”
怜儿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送东西的人都是非常善于做事的下人,不该说的话都不会说,任她如何打听都套不出来。
姝烟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来,露出一些扫兴的神色,
怜儿见她这般神情,眼眸一转,又道:“不过姑娘每次收礼之后都要哭一场,然后又要发一次病。”
“哦?”
姝烟听了,眉间淡淡一挑,心里生出一些揣测。
*
吃完饭后,怜儿收拾饭桌,姝烟拉着苏遮月在外头散步。
月光落下,院子的围墙挡了北风,披着大氅走着倒也不算太冷。
闲聊了一些后,姝烟忽然与她耳语:“你说这云芍姑娘会是什么人呀?”
苏遮月方才听着便觉得这云芍姑娘的经历和自己十分肖似,有些感同身受的凄凉,但张了嘴又说不出来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姝烟兀自猜道:“我想她多半和那个夏七娘一样,就是有专门的贵人在外头包着的,只是身份低贱,不好纳入府中,于是在外头金尊玉贵的养着,也不吃苦。”
姝烟说着露出一些羡慕来。
苏遮月却低垂眉眼道:“但她每次收到礼物都会哭,想来在这里一个人也甚是凄苦。”
“凄苦?!”
姝烟停了脚步,一下拔高了嗓音:“这样的日子,你说凄苦?”
她不可思议地瞪视着苏遮月道:“你说凡事有麻利的丫鬟照料,连客人都不用接,更不用和旁的姑娘计算争斗,还有人眼巴巴地给她送东西,足见有多上心,这等日子要是凄苦,你说我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苏遮月一时有些窒语,怔了一会儿,拉了下她的衣袖,
“姐姐别气,是我失言了。”
只是她从前也稍稍过过一阵这般的日子,一时只觉得里头的苦,倒不记得那里的甜了。
姝烟横了她一眼,倒也不是在气她,而是太羡慕那云芍姑娘的命数,这时也平了心气,继续往前踱步,说道:“不过这生了病倒是不好受。”
但一转又嗤笑,“要我说也就是娇养出来的毛病,像我从前还不到三娘的时候,那是连病都不敢生,客人一多,哪管你还病着,也得爬起来去接客。”
苏遮月看她是三娘时也有被为难的时候,想来从前日子必定更艰难,因劝道:“总归现在日子好了。”
姝烟这才笑了起来:“你说的是,不过我不是这云芍姑娘,纵然是了姑娘也得放不得轻松。”
苏遮月困惑:“姐姐不是已经有了周公子么?”
姝烟嗤了一声:“他又不是什么常性的人,若是你的香没了效果,他还不转头便去那天芷那,我难道能指望他一辈子么?”
苏遮月听了,眉眼染上了一些黯然:“但是,姐姐不喜欢他么?”
常言日久生情,纵然克制,相处久了难免还是会有些情思,在心里头丝丝缕缕地长出来。
她这话明着在问姝烟,实则也在问自己。
姝烟停下脚步,看着她发笑:“你没听说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吗?”
“做我们这一行的,喜欢上客人那才是真正的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