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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遮月飘荡在水中,乌发如海藻般散开,护着她上下漂浮。
她的神思恍恍惚惚,不知道那黑影已经越来愈近,开始缓缓地,绕着她湿透的娇躯,一圈又一圈地向上逡巡,
由远及近。
待冰凉的物事擦过她胸前柔软处之时,苏遮月才察觉到不寻常。
一种可怕的战栗从碰触的位置席卷全身,她不及思索,抬起双臂奋力推拒。
然而掌心却只抚摸到冰凉黏腻的东西。
坚硬的,像是鳞片。
蛇!
这一个念头让苏遮月悚然一惊,双眸在无光的池水中大睁。
“不……”
一股惊骇逼醒了她的大脑,苏遮月愈发急切地挣脱起来,然而她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反而被急剧包拢,紧紧地绞缠起来。
不住踢蹬的双腿被卷住,连同着双臂,柔臀,都被缚在不知形体的庞大之物中。
她的腰本就细得不堪一握,此时更被几无缝隙地贴附着。
冰冷又牢固,像是冰铸的粗大锁链,一层叠着一层地绞缠,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比黑夜更浓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了。
隔着一层微不足道的薄薄衣裳,冰凉坚硬的鳞片不住地刮蹭着她纤弱的皮肤,惊起一阵比一阵更强的颤栗。
不是蛇,
没有这样大的蛇,
是比蛇更可怕的东西。
梦中的她无暇问询,不知这似蛇之物实乃“魑”。
山气所化,形状类蛇,
也是古代帝王尊之敬仰的龙。
寒气一阵一阵逼近,渗过衣裳,直入她的肌肤深处。
苏遮月脸色惨白,骇得发抖,但在深深的桎梏下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
她身体被冻得几乎麻木,却依然能感觉到这庞大可怕的异物正沿着她的身体攀索探寻,
她的胸前,顺着肩颈,锁骨缓缓往上……
冰冷彻骨的寒气若有若无地喷在她颤抖的细白纤颈上,却将战栗传至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巨魑的挪动并不快,甚至过分缓慢,仿佛是一种猛兽对猎物细致的检查。
那寒气游动到她的下巴,再上就是紧咬的口唇,苏遮月隐隐约约听到耳畔仿佛有人声,却听不出字句,好似一种远古遗音,不由叫唤起来,
“救……”
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消失在水中。
接着是一股强劲的寒气趁机探入她的唇中,
越来越多,竟撑满了她的嘴巴。
这寒气本欲让她有呼吸的余地,但苏遮月见自己口中被寒气充斥,诡异胀满,舌尖与齿龈却碰不到一点实物,委实骇至极点,更不知呼吸。
双眼一闭,当场昏迷了过去。
却也是这样才让她躲过了最惊骇的场景。
原来半刻之后,深入她口中的寒气,缓缓化形,成人舌之模样,卷上她柔软的舌尖。
甫一触碰,就好似第一次品尝到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忽然间生出万丈暴虐之气。
粗大魑尾在水中扬出滔天巨浪,布满黑鳞的魑腹更是将苏遮月的身体卷得更紧,几乎要搅碎她的骨肉。
“呜……唔……”
苏遮月神智昏朦,口中被不断逼出细碎哭吟,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黑鳞,一阵紧,一阵松,不能自主。
她若是醒着,便能感觉到周身这一池的冰水,已然灼热升温。
黑水越来越烫,几乎要溶化水中的一切。
待得水温已然无法让常人容忍之时,一切才重归平静。
水波缓缓荡漾,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苏遮月容颜。
被雌雄交合的媚热所引,她那一张素淡的脸显出绝艳的容色,如海棠盛放。
一丝透白的冰丝正从她被折磨得狠了的檀口之中牵连而出,如海棠垂丝一般,幽幽荡荡挂浊而下。
下一刻,本已冷静下去的幽蓝眼眸猛地开阖,水花激荡出声,那两片发肿通红的唇瓣再度受到非人的蹂躏……
*
“青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头的阿香满脸着急,不停地为床上的苏遮月擦拭额汗,方巾湿帕拧了不知道多少遍,金盆也换了好几次水。
苏遮月仿佛深陷梦魇,难以自拔,眉间蹙得紧紧,额上、颈上、手臂上,每一处都在冒汗。
阿香开始以为她热,便替她去了锦衾,还是不行,便将最后一层薄被也去了,只见她入睡时的纤薄衣裳都被通身的汗水浸湿。
明明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却仿佛被热水烧着。
青竹和玉荷都在旁边守着,神色虽有焦急但相比阿香尚算淡然。
青竹叫人搬来了许多冰盒,放在苏遮月的四周,冷气吹拂,整个床帐里如同冰室,但苏遮月却无半点好转,见阿香实在着急,青竹只好作势为苏遮月诊脉,又劝她道:“夫人这样是正常的,再等一日就好了。”
然而她和玉荷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若是三日后的此刻醒不过来,夫人的性命便堪忧了。
苏遮月此刻的心神入虚冥,纵然有那魑族神玉的庇护,也断断撑不过三日。
三日之后,魂魄离体,便再也回不了原身了。
这实是大事,但她们知晓主上沉睡十来年,又是第一次与夫人梦遇相合,这等待十来年的索取放在一日,一时过了度也没法子。
只盼主上能顾惜夫人身子,将她按时放回。
然而她们这些婢女,只能严守主人命令,便是再心焦着急,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
“昏睡两日了?”
婵娟阁里,宋姨娘正要品尝她娘家送来的一盒冰酪。
这几日暑气又回来了,热得人心不安。
这冰酪金贵得很,是她母亲派人用冰封着送过来的,不过都没有周婆子禀报的这个消息让她畅快。
周婆子道:“按夫人说的,我差人在外头不眠不休地守着呢,真就是连着两日都没出来,我不放心,还亲自去看了一眼,正见那小丫头阿香端水出来,眼圈都红着呢。”
“好啊,这痨病鬼终于要死了!”
宋姨娘心神舒畅极了,大口吃完一碗冰酪,这暑热都消减得干净。
“这样,你再等一日,便去城东请张筑张大夫过来。”
张大夫,那可是这县城里远近闻名的头一号大夫啊,日前给苏家老夫人来看过几次。
周婆子愣道:“夫人这是要给那房看病?”
怎地,她家夫人这是善心大发了?
宋姨娘笑:“哪是,她这娘家带的人多,咱们进不去,大夫总可以进去瞧瞧,那孙大夫又照顾过老夫人,最好由他见着这苏遮月死,接下来我去料理她的后事了,也是有名有分的。”
周婆子连声称是,又上前拿过丫鬟打的扇给自家主子扇风,
“我之前听嬷嬷说阿香那小丫头都穿得奇好,还道她夸口呢,今日一见,真的不俗,这样的好东西叫那丫头穿得真是浪费了。”
她心知孙妈妈也看上了这件衣裳,吹嘘间仿佛就是她的东西了,夫人都没发话呢,最后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宋姨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想要了,又念周婆子盯梢有功,说道:
“一件衣裳而已,瞧你稀罕的模样,待那房死了,将那小丫头发配了,她那些东西统统归你。”
丫鬟穿过的,她倒也不稀罕自己留着,既然周婆子想要,那就给她,也好让她继续给她出力。
“哎!谢夫人!”
周婆子满脸堆笑,应了好大一声,将那扇子扇得更起劲了些。
宋姨娘眼角愉悦上挑,悠闲地由着周婆子伺候。
她心知丫头穿得这样好,主子必定得了更好的东西,而那些,都是她的,一分也不会给苏遮月带进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