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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营里买回一批木瓜苗分发到各个单位,吃完中饭,副连长余辉斯让各班长把苗子领回去,等下午搞生产的时候给它种上。
六班分了八颗,张明黎是个勤快人,他拿了苗子就走,梁荆宜也跟着一起下了菜地。
去团教导队报到的时间是四点半,营里通知三点半在营直门口集合,然后由营里派车统一送过去,所以他们这批集训人员,也不用参加连队下午的训练。
木瓜苗的高度近二十公分,以前菜地也没见种过,副连长要求在栽的时候,先挖个坑,埋上半瓢底肥,他说这样才能保证木瓜苗的营养能跟上。
埋就埋吧,八颗木瓜苗,也只是要四瓢底肥就可以满足了。
侦察班的刘新昊也下来了,不过他不是来种木瓜的,他是想看看工具棚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料,自己在教导队能够用得上。
六班菜地头,梁荆宜和张明黎正在挖坑,时间已是九月中旬,中午的太阳也不再似七八月份那般狂躁,偶尔还会有几丝微风吹过,那种动一动就挥汗如雨的日子,似乎已经远去了。
“我考,这不是六班老同志嘛,在劳动改造呢?”刘新昊胳膊夹了个透明的文件袋,一晃一晃走过来。
“事先声明一下,我不是劳改犯。”放下手里的锹,梁荆宜指指那个文件袋,“日天哥,这是你老班长留下的宝贵遗产?”
“屁呢,黄仕中又没参加过集训。”刘新昊把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泛黄的白纸,“我们侦察班老前辈留下的古董。”
“共同课目的教案我都有了,是老郭给我的。”
“我考,你特么是命好,我就遇不到老宗和老郭那种人!”刘新昊脸色微变,他把那几张泛黄的白纸装进文件袋后,又抬脚对着六班刚挖出来的那堆土一通猛踩。
“老郭说了,到了教导队我们就是从零开始,把自己当新兵看。”
“要当新兵你当,我才不当新兵呢!”有点小孩子气的刘新昊转身就走了。
他应该是刚才受到刺激了,本来是想在梁荆宜面前炫耀一把的,谁知道听人家说,自己什么教案都有了,而且还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那种。
从他当新兵开始,他就羡慕新兵二班有个严格的班长。
后来下了老兵连,他看到曾经的“大癞子”梁荆宜自从被宗儒麟针对性训练后,那个身体素质蹭蹭往上涨,而自己却没有多大进步,他也很着急。
他恨自己当时下连的时候,为什么不主动跟排长申请,我要分到炮排。
可是第一年着急没用啊,人家黄仕中根本对他不上心。
进入第二年了,他以为情况要变了,可没想到同班战友郑建平先来了一发臭弹,令侦察班士气受损。然后没过多久,有线班何少强再来一发臭弹,令指挥排士气受损。
在班里嘛,他与班长许才南的关系处理得也不太好,排里能多聊两句的人,除了一个伤病员唐星星之外,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等刘新昊走了之后,梁荆宜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话触犯到了他什么,不然凭俩人的私交,这小子不会这么没礼貌,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了。
挖的八个坑,其中六个靠近猪圈,两个就在粪坑边上。
副连长说一颗苗只能放半瓢底肥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底肥这玩意是发酵过的,它的火力太猛,如果用超量了,它会直接把木瓜苗给烧死。
在给木瓜苗浇水的时候,张明黎开玩笑说,等十一月份老同志集训回来,说不定这些木瓜树都结果了。
能活着就不错了,还结果呢?梁荆宜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木瓜的生长周期等知识给张明黎作了个普及。
这点课外知识,是他前不久在阅览室无意中翻到的,今天算是碰巧给用上了。
张明黎一听木瓜至少要两到三年才会开花结果,当即“扑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他笑的意思很明显,两到三年后,他早就回家了。他让梁荆宜等木瓜成熟后,记得给他寄几个。
“也许到时候我也退伍了。”梁荆宜说。
“不行,你不能退,你退了我就吃不到我亲手栽的木瓜了,我希望你能提干。”浇完水的张明黎笑嘻嘻地去工具棚放东西了。
而梁荆宜站在菜地的走廊等,他也不知道今年老兵退伍后,自己会被重新分到哪个班。
转念一想,现在考虑这个还为时过早,眼下还是把重心放在如何搞好集训这件事上。
三点半,各单位参加集训人员全副武装被带到营直门口集合。
带队干部钭星宇报告后,营长和教导员相继对集训人员提出要求,并寄予了很多希望。
卢教导员特别交待一连的五个人,他说,你们参加集训不要背任何思想包袱,不要带着压力去训练和学习,不要把自己看扁了,更不要让别单位的人把你们一连看扁了!
教导员的几句话,让梁荆宜听了顿感热血沸腾,他觉得这次参加集训不只是为了自己能在部队里获得更好的发展,更是为了一连的这杆大旗不倒。
作为一个一连人,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去维护连队荣誉,哪怕现在一连生病了,而且还是病得很重,但是也不能放弃它。一连是大家的根,一连是大家的魂。当它有病了,我们应该积极地给它治疗;当它遇到问题了,我们应该和它一起去解决。也只有这样,一连才会有希望,才会有迎来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钭星宇下达“出发”命令,集训人员依次上车坐好,驾驶员一声喇叭、一脚油门,东风卡车快速驶离营区,一溜烟工夫就上了环团公路。
“我考,欢哥!”贾剑搂住了一个上等兵的脖子。
“欢哥”是二连的李寻欢,以前在新兵连的时候,他的体能和梁荆宜有得一比,都是属于弱鸡的那一类。不过他的瞄准手专业,力压梁荆宜一头,去年在团里取得过好名次,今年二连训练瞄准手,他也是负责人之一。
“尼玛的,炊事班的二货都上了,是不是二连能用的人都死光了?”
这个被称为“二货”的兵叫王熠程,去年老兵退伍后,他下了炊事班,一直没有上来,应该算是一个另类,毕竟参加预提骨干集训的对象,都是战斗班排的人,像他这种后勤单位的来集训,一是怕拖了整体成绩,二是容易被战友们吊打。
“我考,终于不用搞生产了。”
“解放了啊,兄弟们!”
“来来来,唱支歌,团结,预备起。”
“唱你大爷的,考,能不能来个新鲜点的,哈哈哈......”
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相互之间开着玩笑,有的人放下枪,摘了帽子,开始发烟,还有的人交头接耳称兄道弟的,车厢里的气氛非常友好,非常浓烈。
之前参加营里集合,聆听领导们训话时,全体人员个个神情严肃,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好像要上战场一般的,其实啊,那过硬的作风,都是临时装出来给领导们看的。
现在很多人心里开心着呢,他们开心的是,终于摆脱连队的掌控了,终于可以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了。
这次参加集训,除了营直是两个人参加外,其它三个连队都是五个人参加。
十七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九九年兵,他们是营直的孙康健和一连的林深高。
孙康健是无线班的,他们班的老同志李川吉和梁荆宜,自从去年在四百米障碍场结下“梁子”后,一直相互不待见。
不过也没关系,老一辈的矛盾不会由新一辈来接盘,何况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只是梁荆宜在障碍场把李川吉削得有些过头了,让人家丢了大面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