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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镜子没有回应我，镜子里面的人偶也没有――就像是死了那般。我以为我会很愤怒地砸碎镜子，但其实我没有，像是早已知道，我在一时的诧异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镜中人》】
‘远隔城市的山庄、爆胎的车辆、不算是清醒的侦探。’
安室透看了眼其他同样被扎破轮胎的车主，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这些留下来的人，除了要自愿留下陪着四井丽花的集团董事长秘书六田将司，其余人全是四井丽花的追求者。
‘一枝隆，二阶堂优次、三船拓也、四井丽花、五条修、六田将司。’
‘要素齐全，怎么看都像是某种小说情节的开篇。’
‘虽然还要加个被无辜牵连的大庭叶藏。’
但是大庭叶藏现在的状态……
安室透能感受到大庭叶藏微微发颤的身子，因此不免有些担忧。
“叶藏哥哥，你看起来脸色好差！”江户川柯南隔着老远跑了过来，神情着急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大庭叶藏。
他碰了碰大庭叶藏发凉的指尖，心下一紧，“叶藏哥哥，你的药有带在身上吗？”
大庭叶藏身体不好，这是全校公认的事情。他的体温一直偏低，光瞧见大庭叶藏的模样便知其体弱多病。
工藤新一在还没有成为江户川柯南前，就知道大庭叶藏有在时常吃药稳定病情，他也见过几次大庭叶藏在睡前吃药的场景。
可若问起病情，大庭叶藏却总会拿“目前很好”、“已经稳定了”来搪塞过去，将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避之不谈。
工藤新一暗中有过几次猜测，但最后都被大庭叶藏一句“遗传症”忽悠住。
他也曾偷吃过一片大庭叶藏的药片，但除了吃完倒头就睡、第二天多干了三碗饭被园子称作“大胃王”外，并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只是一些能让我好受点的药物啦。”大庭叶藏朝他笑笑，“工藤同学不也试过了吗？”
那天天很蓝，云很白，大庭叶藏笑得有种破碎的美。
工藤新一心想，‘大庭叶藏或许是不愿让别人得知。’
于是工藤新一把这件事看作两人之间的秘密，也就不再过多询问药物一事。
然后直到现在――江户川柯南在情急之下，说出了口。
他虽然已经足够小声，但依旧被安室透听到。
“药？叶藏老板在吃药吗？”
安室透抓住了重点，他将手里的温水递给大庭叶藏，又让大庭叶藏在椅子上坐下。
大庭叶藏摇摇头，“其实我没事，可以不用吃药的。”
安室透拿起大庭叶藏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不由得皱眉。
‘即使握着温水的杯子，那双手也依旧冰冷。’
他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同时开始思考大庭叶藏携带的药会放在哪里。
“叶藏老板为了来参加生日宴，换了身新的礼服，要必然不会放在身上。”
“但若我没有想错，那药对叶藏老板很重要吧。”
“既然如此，药应该就是放在车后座的小包里面。”
安室透肯定的话语落下，在发现大庭叶藏无声的低落后，拿起钥匙便冲了出去。
江户川柯南看了一眼还在照顾自己喝得烂醉的爸爸的毛利兰，选择跟上了安室透，“叶藏哥哥你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回来！”
只有四井丽花，她方才拒绝了父亲带她回去的邀请，执意要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大庭叶藏。在看到这个好时机后她立刻关心地上前。
“阿叶是不舒服吗？阿叶先去楼上的客房休息休息吧。”
四井丽花迫不及待喊来了山庄里面的老佣人七尾米，“米婶，带阿叶上楼！”
……
雪野家的特效药通常会有独特的花纹，但眼前这个药物的瓶身上是只印着“雪野医药”的logo，除此之外，干干净净；药片也是那种圆形的白色药片，看起来普普通通。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里面每一个药片的侧面都没有雪野家的特色鸢尾。
凡是雪野家的特效药品，都会有着“鸢尾”的标识。
‘特殊的药片与特殊的药瓶。’
安室透心里有两种猜想，一种是这药物是雪野家特意为了大庭叶藏而制作的，因此没有加上标识。
而第二种……这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雪野家出品的药物，而是组织出品的。
安室透可没有忘记组织内藏得很深的研发组织，据说他们一直在研究新药物，能借着琴酒的手，搞出针对大庭叶藏的药物也不无可能。
‘而以大庭叶藏雪野家养子的身份，有雪野家药瓶并不奇怪。’
就单说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能买齐在市场上流通的药瓶。
安室透心里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毕竟大庭叶藏……他确实是不想和雪野家扯上联系的。’
安室透私下其中一颗药片，准备带回去让公安专门机构检测一下。
在下车时，他注意到每个车轮胎上只留有一个小孔，对方一击即中、手法极为熟练，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将人困在山庄里面。
安室透看了看汽车反光镜里面露出的身影，一伸手将江户川柯南抓住。
偷偷摸摸跟踪安室透的江户川柯南被拎在半空中，尴尬地打着哈哈，“那个……安室先生，好巧啊哈哈。”
并没有自我介绍过的安室透脑海里面飞快闪过一丝灵光，靠着本能地反应发觉了江户川柯南的不对劲。
他将人放下，装作正常员工的反应，“你和叶藏老板很熟吧。”
“我叫安室透，目前在工藤侦探事务所工作。”
‘事务所上一个员工也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江户川柯南感到有些寒冷打了一个喷嚏，下一秒，安室透便牵着江户川柯南往回走，“既然我已经拿到了药了，那就点回去吧。”
“感冒可不太好。”
安室透有意和江户川柯南打好关系。
“而且叶藏老板还等着我们呢――”
本该是这样没错。
但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回到山庄内，才得知大庭叶藏被四井丽花喊人带上楼的事情。
而四井丽花，正坐在原来大庭叶藏坐着的位置上，等待着他们。
“四井小姐，可否告知客房在哪儿，我有要事要见见叶藏老板。”
在安室透想上楼时，四井丽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拦住了安室透的脚步。
没了大庭叶藏，她便不再掩饰自己，“我看安室先生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我先前邀请过安室先生，可是安室先生自己放弃了机会。”
四井丽花故作感慨地惋惜一声，但眼里却满是瞧不起。
“如今安室先生没有被邀请……做人还要有点自知之明吧。”
“四井小姐这样的话语，未免也太过高傲。”
三船拓也搭上安室透的肩膀，朝安室透友好一笑，“我和你一样，对四井小姐可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若不是为了公司，我连来都不会来这里。”
他显然把拒绝过四井丽花的安室透认为了自己人，三船拓也摇了摇手中的钥匙，“这是我朝那位侦探大叔借的，要不我把你们一起送回去吧。”
“反正留在这里的，都是四井丽花的追求者。”
安室透刚想谢过对方的好意，表明自己要等着大庭叶藏，但还没有等他开口，钥匙就被面色难看的四井丽花打掉。
清亮的声音响起，钥匙落在了地上。
“我可没有同意你们的离开！”四井丽花抬起头，“你也可以回去，但相对的，我爸爸也不会和你有任何生意来往了。”
三船拓也惊愕，“你在说什么！”
四井丽花轻笑一声，“说白了，你们都是笼中之鸟，我若是不喂你们饲料，你们都活不下去。”
她这话不仅是对着三船拓也说的，更对着其他追求她的人，“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一点，尽力来讨主人的欢心，免得被活活饿死。”
“至于你，安室透。”四井丽花轻蔑地说，“我不过是因为你跟在阿叶身边，才对你有了些好脸色。”
“我随时能让你身败名裂。”
她转身，也不管身后人的表情，叫着米婶离开，“米婶，带我去换件衣服，顺便去看看阿叶。”
……
“不用为难的……安室先生，你和丽花小姐的关系不太好吧。”
和大庭叶藏的这段对话，是在安室透成为大庭叶藏的员工一星期后。
大庭叶藏温柔、漂亮、得体，光是和他待在一起，便能感受到如沐春风的气息。
安室透能体会到来自大庭叶藏的关心。
而那种关心是藏在细枝末节里面的。
或许是因为安室透才刚开始上任，大庭叶藏来事务所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会贴心地将安室透歪掉的领带系好，记住安室透的喜欢的口味，重新为安室透办置办公用品，或是在安室透每一次忙碌后递上一杯暖茶、笑着说声“辛苦了”，然后单独为安室透做一碟他所喜爱的芹菜。
只不过后来安室透便早早地抢了厨房的位置，不再让大庭叶藏进厨房了。
‘难怪前员工冲矢昴把这里当成了私有地盘。’
大庭叶藏身上确实有“家”的感觉。
安室透一边为自己的喜好暴露而对大庭叶藏产生警惕，一边又因为大庭叶藏太过小心翼翼地讨好而忍不住伸出手。
安室透还注意到，在第一天他对事务所的依兰香味暗中不喜后，大庭叶藏第二天便换了更契合安室透的橙花调、其中还加杂了一些柑橘的香气，连带着大庭叶藏身上也换了同样的味道。
那淡淡的味道留香许久，渐渐将安室透整个人包裹。
他身上本不该有香水味道的，但他却收下了大庭叶藏亲手调制的香水，故意洒了点来试探琴酒的反应。
琴酒自然是没有反应的，只是在略过波本时看了波本一眼，便径直离开。
‘琴酒一定是没有收到过叶藏调的香吧――’
事务所里面依兰花香的味道一看就不符合琴酒，反而更像是前员工冲矢昴的。
于是安室透心里突然有了隐晦的喜悦。
可越是与大庭叶藏相处，安室透愈发明白大庭叶藏是如何小心地活着。
他把自己埋在柔顺下面，不动声色观察着每一个人，做出每个人的喜爱的模样。
若非安室透亲眼见过大庭叶藏死寂的崩溃模样，他或许也会被大庭叶藏的假面所欺骗。
可那天的大庭叶藏的崩溃太过彻底，没有撕心裂肺，只有如同死海的灰烬，让安室透留下了梦魇般的心惊。
因此，安室透看见了。
大庭叶藏那双含笑与人交谈的眼睛里面，分明藏着对世间的恐惧。
熟练讨好别人的大庭叶藏似乎已经将“讨好”作为了生存的道路。
‘不依赖别人，就无法活下去。’
如同菟丝子一样，疯狂渴求着他人的爱意。
‘可那些爱意，真的……好吗？’
‘对于大庭叶藏而言，那些爱意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遍一遍地凌迟着大庭叶藏。’
‘所谓的“求爱”，不过是大庭叶藏太害怕了。’
安室透几次想要触碰大庭叶藏的手抬起，却在看到大庭叶藏后，又被迫放下。
大庭叶藏看似乖巧，但实际上将自己和所有人都划分了界限。
现在和大庭叶藏只是看似“关系不错”，但安室透并不满足，他想要试着靠近大庭叶藏。
‘但大庭叶藏太敏锐了。’
就像此刻，那封来自四井丽花的邀请函被大庭叶藏放在了安室透的手里。
四井丽花厌恶他，自安室透说出自己来事务所的理由后，四井丽花便一直在各种事上针对他。
虽然安室透每次都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化险为夷，但就算是安室透，有时候也会因四井丽花那毫不犹豫的恶意而惊讶。
不过好在，无论是他还是四井丽花，他们在大庭叶藏面前都会掩饰自己，可大庭叶藏依旧看出来了。
‘按理来说，自己和四井丽花岌岌可危的表面和谐并没有撕破才对。’
安室透在内心推敲着大庭叶藏发现的原因，但他在低头对上大庭叶藏一直在等着他反馈的眼神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需推测。
他心里莫名出现了一个声音：大庭叶藏会告诉他的。
“安室先生的演技很好的，只是……”大庭叶藏看起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又在犹豫后，将手收回，“丽花小姐有点不太擅长掩盖自己的脾气。”
安室透知道，那是大庭叶藏在不安状态下的无意识动作。
“丽花小姐是不喜欢有人反抗她的。她本来就因为尾崎百合的事心生不满，如今……安室先生倒是正好撞上了丽花小姐的枪口。”
‘是自己的反应导致了大庭叶藏不安吗？’
“所以……”
“所以叶藏老板想要让我和四井小姐解开误会吧。”
完全没有在听大庭叶藏说话的安室透看着大庭叶藏，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那天的宴会，我会去的。”
大庭叶藏停下话语：不、他只是来让安室透不用担心四井丽花的事。
‘毕竟，这次宴会上，柯南和毛利侦探也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