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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山府走水了。
火势之旺盛,很显然出于人为。
废墟之中,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尸体。那位蓬莱山大人,以及众人最关心的美女赫映姬去了何处,一时众纷纭。
即使蓬莱山大人只是无名吏,但也算一国之官员,原本不是一件事,但在第二天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被官员们抛诸脑后了。
不是所谓的黑幕只手遮天,而是发生了一件更为震动朝野之事,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自去年来,一直染恙卧榻的中大兄皇子——天智天皇,在昨夜病逝了。
这本不是令人意外之事。
就连重病的天皇本人,也坚持着,在半年时间内,不停的变动和安排着朝中的人事,只为在他自己撒手之前,能给自己的孩子把路铺平一些。但即使众官员心知肚明,事到临头,还是令人感到无措。
数月前新立之东宫,天智天皇之子——大友皇子即位,为先皇戴孝。
朝野震动之际,大友皇子本应安抚众人,拾起政务,为朝中官员作以表率,谁知他在戴孝之际,听闻赫映姬的府邸遭人焚毁,竟抛下前来悼唁之百官,携数十侍卫直奔蓬莱山府而去。
站在府邸的废墟前怒发冲冠的大友皇子,接到了手下递过来的一支竹简。
上面刻着:
寺子屋中,邀君一见。赫映留。
字迹并不秀气,大友皇子略一思量,便明白了。
“陛下,切不可轻往,恐有诈啊!”中年的侍卫长苦口婆心。
年纪未满二十的年轻天皇微微一笑:
“有诈?那还用吗,定是朕的皇叔邀朕共会美人,朕又岂能爽约。”
“这就更不能前去了,大海人皇子其心可诛,您怎能不做准备就轻易前往!”
“不做准备?朕带你们这几十死士前来是逛街的吗?”大友皇子虽被是不擅国事,但其实才华过人,乃智勇双全者,“即便一死,也不能让赫映〖〖〖〖,m.︽.co⊕m姬看轻了才是,切莫再恬燥!”
大友皇子不一身武艺,倒也算是身强体健,当下找来护卫,身着轻甲,向着金钟寺的方向奔去。
“陛下,万万不可,大海人皇子手下的三位剑豪,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您一定要三思……殿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跟过来,陛下少了一根头发,你我都得死!”
……
……
金钟寺的寺子屋设在寺院的最里面,而大友皇子的侍卫刚冲入寺院,便被大海人皇子的兵甲拦截了下来。
自己那个皇叔如今身无实权,又怎养得起私军?个中勾当,大友皇子心知肚明。
相隔甚远,大友皇子与大海人皇子目光相汇,均露出了杀机。
随着一声令下,死侍们开始以命相博。
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三剑豪,很奇怪的只剩下一位,护卫在大海人皇子身侧。
大友皇子猜想,或许是被命令去看守着赫映姬了。
一想到美人在侧,而自己又有这英雄救美的机会,承天命携美人一起共坐江山,不由得身上透出无比的力气。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
……
“你们退下吧。”
门外,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藤原不比等推门而入,坐在房中的,正是蓬莱山辉夜。
“怎么,等不及你的主人,想跑来偷吃?”辉夜笑着道。
藤原不比等皱眉:“大海人皇子的侍卫,皆是我的私兵。”
“那又怎样,还不是坑壑一气?”
“国事归国事,”中年男子摇头,“我虽在大海人皇子一侧,乃是认为他有治理天下之才,并非……”
看着辉夜的面容,他发觉自己难以再继续下去。
“那么,藤原君何以现在出现在这里呢?也是为了国事?”
“世人皆有私心,我亦同样如此。与其庸庸碌碌的活着,不如找一个不错的理由,纵以命相搏,只为求个无悔而已。”
“哦?”
“若你愿意,我可带你离开此地,从此我再非藤原家主,只愿与你一起白首偕老。”
这话似乎有些耳熟。
不久之前,自己也过类似的话,现在听来,更加引人发噱。
“真是可笑,你与私素昧平生,仅仅数面之缘就愿去死,你的性命在你眼里,就这么卑贱吗?”
“这世间没有比我性命更为贵重之物,在遇见赫映姬之前,在下倒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呵呵,真是劳心挂念了呢。”
看来对方是拒绝了,藤原不比等难掩心中的失望之情。
“赫映姬,我有一事,若不问明,实在心中难安。”
“什么?”
“你所提及的至宝——蓬莱玉枝,到底真的存在于世间吗?”
“真的存在哦。”
“这……这样啊,我原以为,那只是赫映姬你的推搪之语而已。”
“私所见之宝物何其多也,却不知为何只将这五宝一直随身带着,或许是长久以来,产生了些许感情吧。”
突兀地浮现在空中的五样至宝,散发出各自的光华。
藤原不比等目瞪口呆的看着。
轻挥衣袖,宝物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回过神来,从刚才起一直强自维持的自信,也于无形之中崩溃了。
“我……不甘心。”
“私可是已有倾心之人了哦。”
“……什么?!”
藤原不比等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起来。
“是大海人殿下?”
“嗯?为什么是这家伙?”
“大海人殿下手下有三位剑豪,而其中两人……死在了你赫映姬的手上,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藤原叹息着,“我一直在怀疑,既然你能够轻松的杀死其中二人,为何又会乖乖束手就擒,现在想来,必是……”
“很可惜,猜错了。”
“嗯?那是……”
“之所以杀掉那两人,是因为私在担心所爱之人的性命,但其后确认他并未出事,于是,私便只好调转身份,扮演起‘楚楚可怜的囚犯’,等待他前来英雄救美了呢。”
“扮……演?”
“人生如戏,可悲如私,在演戏时清醒了过来,才知晓难得糊涂的可贵。”
“在下……不是很明白。”
“私为何要与你明白?”
“你,赫映姬所等之人……”藤原不比等咬着牙齿,“究竟是何人?”
“啊啦,起来,你们也是见过的哦,正是家父。”
“什?!……”
“正是如此哦,私倒也有些想知道他会怎样前来救私出去呢?稍微有些兴趣。既然已入戏,总得有一个轰轰烈烈结局吧?虽然这毫无意义。”
“你、你这……”
“藤原君,私劝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的女儿吧,她好像带着白泽兽偷偷跑掉了哦。”
“什么……”
房间外喧嚣之声依旧,辉夜笑了起来:
“私也差不多该登场了。”
“去拉下这毫无意义的终幕。”
笑容之中,看不出丝毫喜悦之情。
……
……
大友皇子与大海人皇子数十死士的械斗骤然停了下来。
单手提着草薙剑的莫茗一脸阴沉,步入庭院。
未作中年打扮的莫茗,一时间并没有人能够认出,但走在他旁边的,如同标志般的绿色长发和张扬的笑容,正是令平城京中闻之变色的煞星——大妖怪风见幽香。
“这次多亏你了,大恩容后再报。”
“不,”大妖怪笑靥如花,摇着头道,“我们只是两清了而已。”
“到底是指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嘁。”
“我需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吗?”风见幽香笑着环顾四周,“有几位不得了身份的人藏在人群里啊,真让我忍不住想杀杀看。”
“别闹。”
大概也只有莫茗敢这么和大妖怪话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
大声喝道:
“蓬莱山辉夜,给老子滚出来!”
推门而出,辉夜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淡雅。
人群中立刻分出几名侍卫想要将辉夜架住,但还未走到身前,凭空便身手分离开来,四散的血液喷涌而出,渗入地上。
虽然之前就一直在械斗中,但哪里比得了这般残忍,这一手几乎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唯有优雅的蓬莱山辉夜,身着浴衣,踏着染红的土地,缓步向这里走来。
“你来接私了呢。”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是以怎样的身份呢?”辉夜表情不变,慢吞吞地笑着,着。
“身份……”莫茗顿了一下,声音稍微低沉下来,“就当……是以朋友的身份……”
“就当?”辉夜微微皱起眉毛,随即,释然一般笑了起来。
“诸位,这边这位,乃是家父莫茗。”
“实不相瞒,私从被他抚养长大,实则……被视为禁脔,强迫私,行各种不耻之事,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而他不愿私嫁予他人,也正是因此。”
“本以为大海人皇子今日能救得私逃脱虎口,未曾想却被家父追来至此。”
“若今日能有英雄能替私做主,杀死此人,女子当委身以报答。”
全场肃静,随即喧哗大作。
人群之中,大海人皇子面现疑色,而大友皇子则怒发冲冠。藤原不比等在重重护卫的守护下,握着手中的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唯有一人……
莫茗是真的怒了。
他并不是容易发火的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早就成为了本能。
但现在,蓬莱山辉夜成功的将他彻底激怒了。
那个女孩的事,从大妖怪风见幽香处问来了一。以她的能力,只要不是自愿,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抓去的。
刚刚那卫兵们想要靠近却身首分离的一幕也证实了这一。
如果,辉夜这自导自演的被囚禁只让莫茗觉得不满,那么,刚才的那一番话,则彻底的让莫茗暴走了。
感觉到的是心疼。十分难过的心疼。
随之来的,就是不可遏止的愤怒。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匹夫一怒,血流五步。
莫茗到底算匹夫还是天子并不好,但他手里光华大作的草薙剑,预示着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眼下除去莫茗,只有两股势力,有资格发话的,自然只有他们的头目了。
“莫茗阁下……”
大海人皇子刚刚开口,莫茗就消失在了原地。
“殿下心!”
当空横斩而下的剑,将为了护主而匆忙推开大海人皇子的剑豪斩断了双臂。
自辉夜弹指间杀死的两位剑豪之后,大海人皇子身边的最后一名倚仗的剑客也失去了武力。
“我认输!”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打算先一些套话,再让身边的剑豪替自己下场较量的大海人皇子,并未料到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看着横直眼前的利刃,他毫不迟疑的出了认输的话。
这柄他谋划已久的草薙剑,终究未落到自己手上。难道一切到此为止了吗?
大海人皇子合上了双眼。
莫茗提着刀,走回到寺院中央。
刚刚挥刀见血,反倒让他稍微回复了一些理智。
“莫茗君,朕要与你一战!”
“陛下,不可……”
莫茗的目光投向那里,所有的护卫都紧张起来,在侍卫长的命令下,将大友皇子团团护卫起来。
莫茗叹了口气,将草薙剑插在了地上。
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
……
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作响,在莫茗瞬间施展出的擒拿、关节技之下,大友皇子的手腕、手肘被全部折断。仅仅数秒之间,回过神来,只剩下痛的提泪横流的大友皇子,跪在地上嚎啕。
而本欲冲向莫茗的数十名护卫,全部被风见幽香削去了脑袋。
莫茗面色阴沉的走回到插着草薙剑的寺院中央,重新拔出草薙剑。
横刀身前。
“还!有!谁!”
环顾四周。
“还!有!谁!”
只有大友皇子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在持续着。
莫茗扭头,看向蓬莱山辉夜。
辉夜笑的十分开心。
“你生气了呢。”
莫茗沉默不语,缓步走向她。
“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呢。”
来到辉夜的身前,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
“是不是非常想揍私一顿?”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微笑,对莫茗身上所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视而不见。
“怎么,不敢下手……”
没等她把话完,莫茗下手了。
把蓬莱山辉夜拥到了怀里。
强硬地将她的头扭向了自己,对着嘴唇,吻了上去。
……
……
长达数秒的拥吻,只有大妖怪一个人乐津津在看着。其他的众人,无不一脸懵逼。
莫茗松口了。
“怎么,怕了吧?”莫茗冷声问道。
“怕了怕了,先让私站起来。”
挣扎着从莫茗的怀中出来,蓬莱山辉夜整了整有些散乱的浴袍。
看着身前注视着自己的莫茗,辉夜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或许算是带了一些真正的笑意。
“只有私一个人在苦恼,是不公平的。”
“现在好了,你也要开始苦恼了吧?”
“好吧,这终幕的戏,私就好心,给你个满分吧。”
“可笑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接下来,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向你家里那位交代哦~”
“那位……博丽灵梦。”
时间,停在了须臾之间。
辉夜叹了口气,不再注视着静止了的莫茗,转过身去。
……
……
蓬莱山辉夜面无表情。
看着站在身前、面带微笑望向自己的女子。
“永琳。”
“殿下。”
“私不懂。”
“聪慧的公主殿下也会承认自己不懂,这可真是久违了。”
“很好笑吗?”辉夜皱眉。
“老实讲,对妾身而言,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
“……”
“但是,正如同殿下对妾身一如既往的信任,这边自然也不会辜负……”正自着的八意永琳,顿了一下,露出苦笑,“起码这次……不会再辜负了。”
“这次?”辉夜疑惑地向永琳投去目光,“往事私早已记不清,但仅论这次,也并非是所预见之结果吧?”
八意永琳敛起笑容,看向自家公主,答道:“至此为止,一切全都在计划之中。”
蓬莱山辉夜合起双目,不再看眼前这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
“私需要一个解释。”
“当然,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八意永琳了头,“请殿下回想一下,蓬莱山辉夜这个名字……”
睁开眼睛,以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打断道:“难道你要告诉私,这又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了?永琳,你以为……”
辉夜的话戛然而止。
八意永琳伸出的手掌向下摊开。精致的银链垂下,其上维系着的,是一个显然与珠宝之流沾不上边的、粗糙却又被用心保养过的杂草指环。
“莫茗送过你一个指环吧?”
“……被私丢掉了。”
“为何丢掉呢?”
辉夜叹了口气。
“男子赠予女子指环,是……有特殊意义的。他即不知其中意味,私……又何必自欺呢?”
“的确,不会收下那种东西,正是殿下您的性格,既如此,”永琳手指挑着项链,坠在空中的指环微微摇晃着,“被您带入幻想乡之中的……此物,又是从何而来呢?”
“……”蓬莱山辉夜无法回答。
“将永远之力具现于外物,使其不朽,殿下……这种手法,您不会陌生吧?”
“永琳,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私?”
月之贤者只是摇着头。
“殿下,的确有些东西您忘记了,但那并不是需要我来告诉您的。”
“你……私?”
“没错。”
八意永琳缓缓地着:
“也许您不自知,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正是殿下自身罢了。”
“殿下憎恨着这段经历吧?即使现在我们所立足是真实的历史,但对您来,依然是虚假的。”
“被莫茗所赋予的姓名,所赠予的指环,在一起愉快的记忆,都是刻意营造的伪物。”
“但这些,却是必要的。”
“唯有如此,才能让一切走入正规……并以此,弥补妾身之过错。”
“因为,在此之上,的确地存在着殿下您所期盼之真实。”
“月面的事,您已经想不起太多了吧?”
“其实在那里,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叫做蓬莱山辉夜的公主。”
“您之所以立足于此,被妾身称作公主殿下,并非是原本如此,而是您想要成为。”
“想要成为蓬莱山辉夜,因为寄托在这名字之上的,的的确确,是不包含一丝虚假之意的慕情。”
“所以,掌管着月都之人、夜晚与黑夜的王者——月夜见尊殿下,请您……再一次穿上这件天之羽衣吧。”
“穿上这件……被您与妾身一起诅咒过的天之羽衣。”
“然后,将失去之物寻回,在幻想乡之中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