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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吧!”看着这些大梁国官兵远去的背影,因果弥陀没有放松警惕。
而是让其他的沙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并且不要谈论太多这件事情,就当成是一个插曲。
而他自己也没有立刻去找那个本该被发现,却没有被发现的人,担心那些官兵会突然回头杀一个回马枪。
所以他只是回到了大殿之中,跪坐在如来弥陀的神像面前,低头诵经,但是心中却思绪杂乱。
虽然此刻不知道何人帮助,让他们须弥寺得以蒙混过关,但是刚才他产生的念头,并不会因此消解。
如果没有蒙混过关,结果会是什么样?
结果是须弥寺全寺死绝,无一例外!
为救一人,而死百人,这样做真的对吗?
自己的生命自己可以决定,为了贯彻慈悲为怀的经义,牺牲我一人,纵百死无悔。
可是其他人呢?他们的命也是命呀,他们若是因此而死,他们是否愿意呢?
就算我是主持,我也无法决定他们的命运。
可是若是他们最终身亡,是不是说明他们命中注定,是他们上辈子作孽太多,导致这辈子只能早夭?
不对,不对,今世他们成为须弥弟子,每日诵读经义,并且不时的接济周边的百姓。
虽无大善,却也是小善不断,即便是前世因,今世果报,此番功德相抵却也够了。
就算这些徒儿之中,真有上辈子大奸大恶之徒,可是不可能上百人都是吧,其他人何辜呢?
因果弥陀不解,这件事情如同一个魔咒一般锁在心中。
如来弥陀割肉喂鹰,那是割的是自己的肉,自然体现其大慈悲,大无畏,但是现在因果弥陀一旦选择错误,那么他割得就不单单是自己的肉了,还有其他人的肉。
想来,如果当初如来弥陀成道前,为了救那只鸽子,牺牲了其他的生命的话,祂还能成道吗?
因果弥陀以前从来没有遭遇过这般的选择题,一时间无法从经义之中找到任何开释自己的话,只能不停在心中默念,一切皆为命数使然!
同时,昨晚的梦中的辩法又再次浮现心头,仿佛看到梦中的自己再次问了自己一句——慈悲为怀有错吗?
这个时候因果弥陀已经无法回答了!
一个时辰之后,确定了那伙大梁国的官兵已经真的离开,因果弥陀才唤来沙弥,询问之前那个人的事由。
不多久,之前那个处理了地上血迹的沙弥走来因果弥陀面前道:“弥陀在上,师父,那个人被我藏在了一处我自己偷挖的地窖里面。”
“我一开始观那个人的衣着,便知其身份不俗,看其身上的伤势,以及插在他膝盖上的箭羽上铭刻的字样,便知道这事情牵扯到了大梁,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施救。”
“可是师父却替大家做了决定,徒儿也知道我们须弥教经义主张慈悲为怀,但是徒儿却是觉得,保护自己,保护其他师兄弟也是慈悲为怀的一种。”
“当年如来弥陀割肉喂鹰,救助了一只鸽子,是因为如来弥陀知道,鸽子本善!”
“可是如果当年是鹰捕蛇,蛇性本恶,这个时候,佛祖再次割肉喂鹰,救了这条蛇,那么这条蛇是否也会向善,不会伤害别的生灵?”
“若是这条蛇因为这次活了下来,伤了别的生灵的性命,那么是不是也能说是如来弥陀间接害死了这个生灵的性命呢?”
“师父,若是如此,慈悲为怀的真义又是什么呢?若是只是凭借心中善意而为,不计后果,这样的善是真的善吗?”
这个比丘一进来,就跪在因果弥陀的前面,开口道。
这一些说出来,让因果弥陀顿时有些无从招架,这个时候他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弟子来。
虽然剃了毛发,但是从面容看,也能称得上一句——神采英拔,只是此时眼中有疑惑,内心似有挣扎。
而因果弥陀此时也更是迷茫,只能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父的话,弟子已经遁入空门,之前的姓名已经忘了,现在,弟子法号——戒因。”
“好孩子啊,好孩子,只是为师现在也有点迷茫,等为师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与你分说!”因果弥陀没有强行解释,直接坦言自己也心存疑惑,无法为其答疑解惑。
戒因稍稍有些失望,但还是道:“既然如此,师父,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处理那位施主吧。徒儿建议,既然已经保住了那位施主的性命,还是尽快让其下山,否则他多在山上待一天,我们的危险就一天不会消失。”
“相信师父也看到了,那些大梁官兵一个个都是凶残无比,如果不是心有忌惮,现在他们早就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将人给找出来了。”
“让为师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因果弥陀挥手让戒因出去了。
好不容易将人给救了回来,现在将人送走,按照目前这种局面,相当于将此人又重新推回到火坑之中,这样的话,比一开始不救人更显得罪孽吧。
迷茫,不知所措,因果弥陀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戒因看了一眼因果弥陀,失望的退出了大殿,回去照顾那个被他带到秘密地下室的那个人了。
师父还没有做出决定,他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将那个人赶走,并且还会去照顾一下。
毕竟人死在寺内的,会显得更加麻烦。
不得不说,戒因不像是一个比丘,更像是一个接着比丘身份安稳度日的谋士。
从之前的迹象就可以看出,他心思缜密,有手段,却也少了慈悲心,看到那个年轻人的一瞬间。
戒因的想法不是救助,而是他死了没有?最好是死了,不然大家都麻烦。
若是常人看到,多少都会心生不忍,但是却也大多数不会多管闲事。
而戒因则是一开始就想的是应对办法,以及不希望沾染上不该有的因果和麻烦。
按理来说,如此理智近乎冷酷的人,想要解决一个人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只要因果弥陀不乐意,却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了,委实奇怪。
戒因来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窖里面,看到那个被自己扶回来的年轻人已经醒了,并且很想努力的坐起来,便面色平静的走上前去,淡淡道:“施主,你有伤在身,现在还是不要做太过剧烈的动作,否则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会崩开!”
华服年轻人闻言,也不惊讶,点点头,旋即继续躺着不再动弹,反而开口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顾子煜无以为报,以后定有答谢!”
能够来到这里的人,要么不会跟他开口废话,而是直接拿刀架他脖子上,担心也无济于事,要么就是就是救他的人,自然无需担心。
年轻人一开口,就有一种温润如玉的味道,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舒服,不觉生出好感来。
可惜他说话的对象也不是什么善茬,因此戒因也是表现出一副和善但是有距离感的样子。
“弥陀在上,须弥寺的教义本就是慈悲为怀,因为没有什么好报答不报答的,只是施主应该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希望施主在伤势好之前,就一直待在这处地窖,可好?”
“自然,子煜还要多谢大师如此周道的安排,大师放心,子煜一定不给大师添麻烦。”
戒因点点头,将手里提着的饭食和一些伤药放在地上,然后便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