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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铺旁是白墙黑瓦的四合院式屋子,吴诺不确定住在这种屋子里的人,是否还需要靠帮人立字据赚钱。而且两文钱立个字据这价格忒贵,这里的打工人运气好时,干一日苦力才能赚得两文。
就在她踌躇不前时,铁匠铺的人已经上前扣门。
开门的是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看着十七八的年纪,面上还有少年的青涩气。他和门外的人微微颔首,就径直去到铁匠铺内。
“张翁,今日又要立字据吗?”
“是,你跟我过来。”
王公子去到一旁桌上,轻车熟路的拿起笔墨,按照张翁的口述,写好后交到吴诺手中。
“请姑娘查看内容是否有问题。”
吴诺见张翁并未说出她拿来的是什么东西,心下满意了几分。字据里其他内容,也没有坑她的地方。
“没问题。”
“双方都认同,那就签字画押。”
吴诺签上“司琳琅”三个字后,王公子一愣:“你是教坊里会吹葫芦丝的姑娘?”
“是我,公子也来看过我的表演?”吴诺问到。
王公子腼腆一笑:“在下囊中羞涩,买不起教坊门票,只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姑娘。”
看王公子住的屋子,和穿的这一身长衫上,吴诺猜他出来帮人立字据,可能是家道中落。他本人又是识字的,在这时代肯定饿不死,大方的送他一张门票。
“相逢即是缘,这张票算是我送给王公子的。”
“不可,不可,我一七尺男儿,怎么能收女人的东西。”
吴诺都将门票塞他手上了,现在拿回来,显得她不诚心送。
“我曾学过一些面相,公子耳垂长得好,以后必定大有作为。公子如果过意不去,等功成名就之时,再还我这张门票钱。”
对于收别人的东西,王公子其实并没有心理负担,他并不是没有赚钱的能力,而是他抱负远大,不愿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放弃学业,等学成之后,他就会去庇城一展抱负。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不客气。”
王公子目送吴诺上了马车,想到聚会时,他友人们说起的故事:花魁与才子相爱,花魁拿出全副身家倾囊相助,最后才子在花魁的资助下功成名就。才子想依照约定为花魁赎身时,花魁认为自己出身低贱不配站在才子身旁,自缢身亡。
家境不好又有些才华的读书人,谁不想遇见这些的花魁。但他始终认为故事就是故事,风月场上没这般傻的女子,也觉得如此善良的女子做不了花魁的位置。
可他好像真遇见了善良又出名的伎子。
因为梁山和他送来的包裹,吴诺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柳生已经带人来到淤泥地。
按照她的吩咐,二十公分以上的淤泥加入掺合料拌和,经过拌和的淤泥已经有了足够的硬度。
从现在到冬季结冰前,需要处理的是三米以上的淤泥。
柳生从处理过淤泥地上走过,走得稳稳当当没一点下陷的迹象。
据柳家匠人说,加入淤泥中拌的几种粉末,在修房子打土坯时也能用到,原理应该是和将黄泥变成硬土坯是一样的。不过淤泥越到里面越深,里面应该是不能用这个法子了。
“柳公子,我要求准备的东西,可置办齐全了?”
柳生带吴诺来到一旁新搭建的一排屋子:“你要求的东西都在里面。”
“陶管和皮套都按我的要求处理过了?”吴诺问到。
“按照你说的检查过多次。”
“那就将陶管搬出来吧!”
陶管和皮套是充作排水管、泄水孔之用,数量倒是不多,但用陶管制作的,十分沉重。
在家仆搬东西的时候,吴诺将画好的图纸拿出来,给柳生和请来的匠人讲解之后的步骤。
“……排水管得埋在九十寸以下的位置,待会用工具打进去时,注意别被淤泥堵塞。等排水管处理好之后。”吴诺在平面图上圈住一个位置:“这块用片石从道路中线向前呈三角抛填,再向两侧展开;位于长腰山的这一块,抛石的时候从高的一侧向低的一侧……我最近只有晚上才有事,白日我都会来这里盯着。”
柳生看吴诺在图纸上做了许多标注,“我看你上面写的,除了抛石,还有许多辅助步骤,你直接告诉我们,也省得你来回抛。”
吴诺也想省事,但有些东西,不是光用嘴巴说别人就能明白的:“我不是藏私,而是你们之前没有经验,我告诉你们再多,真遇见一些情况,你们也不知道那是不正常的。等到了那一步我边说你们边做,你们学起来更容易。”
“琳琅姑娘误会了,我并未只是觉得你来回跑麻烦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柳生想将吴诺直接留在此处,等将两亩地处理好之后再放吴诺离开。
“不麻烦,柳家的匠人在这方面很有天分,我带着他们做一块之后,再遇见一些问题他们应该就能自己解决了。”
“琳琅姑娘就不怕旁人偷师吗?”柳生问到。如果其他匠人有这手艺,谁不会藏着掖着。
“不怕,我是教坊的人,以后也不拿这个赚钱。”吴诺说到。
她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这里的人手艺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再加上匠人地位低下,一门手艺能让他们稍微有些依仗,自然不肯外泄。
而在后世,她能从不同渠道获得她想要的信息,知识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珍贵,她会的东西也不止这一点。
柳生看着吴诺摇摇头:“傻姑娘,一点心机也没有。”
吴诺听见后露出丝讥笑,这话她在穿越之前她听过多次。
从小她就是亲友眼中老好人,以至于她每次闹事,旁人都觉得连她忍不了,得罪她的人一定过分得人神共弃。
大部分时间,老好人的形象都好使。小部分时间,会遇见想从她身上占便宜的人。
只要柳生能给她,她想要的帮助,说她傻也无所谓。
但如果她帮了柳生,柳生不给她回报,她会拼尽全力坑柳生一把。
“柳公子,你手中能调动多少人?”
“你觉得这里人还不够吗?”柳生派来此处的家仆和请的长工,加起来也快百人了。
“这里的人是够了,现在需要为中间部分的淤泥地做准备。中间的淤泥地深度在九十寸以上,所需材料巨多。”
深度大于三米的淤泥,吴诺准备用袋装砂井工艺,她算了一下,得打入八千根砂井。虽然土基上不修高速公路,但没有现代机械辅助,效率更方面会差很多,所以准备一万个砂袋为好。
一万个砂袋和填满一万个砂袋的砂砾石,以羌地的人工来看,不抓紧时间一个冬季都准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