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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知道,陪皇子们读书这件事,自己可以想办法拖,却是早晚免不了的事情。所以,等含元殿外的广场上百名道士打太极的时候,李泌也做好了去崇文馆读书的准备。
打太极这件事做的越好,自己就越会让玄宗想起自己来。含元殿那边乐曲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李泌的心里也就时而寥落时而欣喜。
想一想这些日子,自己每日起早进宫,比那些上朝的大臣们都准时,李泌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他们上朝如上班,自然要守时早起,自己这算是什么?
搞了一场太极拳表演,让玄宗和那些上朝的大臣们乐呵了一次而已。这种事情其实很无聊,与那些专门给皇家养鸡养狗的弄鸡小儿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是为自己拖延了进崇文馆陪读的日期罢了。
好在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李泌认识了三个人,一个就是为人很大方,差点就把南宫里的宝贝都捐给书院的虫娘。再一个就是唱歌很有味道,且对李泌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李龟年。还有一个,却是李泌压根就想不到的一个人。
想起那日在南宫一颗大树后面静静地站着,身影也是若隐若现的那个人,李泌就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那天虫娘见了那人后,就满脸喜悦的跑到那人面前,一边向他展示着自己的太极服,一边一口一个“长兄”的叫着。
李泌看到他二人极是亲热,就以为这人是玄宗的哪个儿子来了。
长兄?该不是太子李瑛来了吧?这么想着,李泌就向那边走去。
看到李泌走过来,虫娘便拉着他对那人说道:“他就是前些日子我和兄长说的李泌。”
李泌看到眼前这人以丝绢蒙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行礼道:“在下李泌,见过……”李泌看向虫娘。
虫娘赶忙说道:“他是我长兄,阿耶封他为庆王。”
庆王?虫娘的哥哥很多,也不知道这位是几郎。
想着,李泌行礼道:“见过庆王。”
那人点点头,李泌抬头看去,只见一面五彩丝绸把那人的脸面蒙的严严实实的,只在帽子下面露出一条缝隙来。而这条缝隙里射出来的眼光,却让李泌心生寒意。
这是一个忌恨心极强的人。这样想着,李泌行过礼后就想离开。
虫娘却拉住他,对那人说道:“长兄,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那人再次点头,却不说话。虫娘见他这样,就知趣的松开手,行了一个道礼后走了。
虫娘离开后,那人才说道:“我已经在那里看了几日了。”说话的时候,他看向西面那处高出这里许多的一座亭台。
“庆王可有什么要指教的在下的,但说无妨。”
“就这歌舞,倒也不错。我只是想知道,此舞是你所创吗?”
李泌摇摇头,又把遇到一奇人的鬼话说了一遍。庆王蒙着面巾,李泌也不知道他听了自己这话后作何反应,就又说道:“这叫太极拳,每日勤加练习,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庆王若是想学,我可以单独教授。”
庆王一听这话,阴冷的目光又射在李泌的脸上。
李泌回看着他,接着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觉得吧,这男子不该像那些粉娘一样,过于注重自己的相貌,不管丑俊,只要行得正,坐的端,就是男子汉大丈夫。”
庆王听了这话后,显然愣了一下。就这李泌觉得那目光不太阴冷了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庆王突然出手将一块树皮抓了下来。
李泌看着那块新鲜的树皮,心说这庆王会功夫,而且还功夫了得。想着,李泌向后退了几步。
庆王手中抓着那块树皮,竟然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恨恨的说道:“不管丑俊?不管丑俊?若是你的脸面被这样生生抓下一块来。就问你自己害怕不害怕,害怕不害怕?”
李泌有些发懵,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面,说道:“若是我脸上少了偌大一块……”
“怎样?”庆王厉声问道。
“还能怎样,好好活着呗!总不至于就没脸见人了吧?”说着,李泌又退了一步。
“你……”
庆王手里的烂树皮指着李泌,竟是在微微颤抖。
李泌伸手拨开树皮,又说道:“再说了,我又不招惹是非,谁会撕我的脸啊!你说是不是?”
“你……”
庆王说不下去了,狠狠地跺了跺脚,将手里的烂树皮丢了出去。
树皮是飞向李泌的,李泌一伸手,就将那块树皮接住了。只接住还不算完,一扬手,李泌又把树皮丢了回去------
估计是这庆王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敢拿东西丢他,竟然忘了躲闪,那块树皮就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两人都呆住了。
拿树皮打一位亲王的脸,这在大唐可是杖毙的死罪。所以,李泌反应过来后的瞬间,便低声说道:“能将一块树皮生生扣下来的武功高手,竟然躲不过一块树皮,说出去让人耻笑。”
庆王摸着被树皮打疼的地方,一听李泌这样说,就恨恨地说道:“竖子敢偷袭我,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李泌一听这话就笑了,说道:“我哪里偷袭你了?是你大意了而已。不信,你把树皮再丢过来,我再丢你一次,看看还能不能打中你。”
庆王看了他一会,然后真的就捡起了那块树皮。然后,他抬手把树皮向李泌丢去------
这一次,李泌既没有接住那块树皮,也没有躲闪,而是任由那块树皮打在身上-----
那块树皮落在地上后,李泌看着他,然后对着他行了一个礼,随后便转身向那些练太极的人走去。
庆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李泌真的走了,就喊道:“你这是何意?不是说好要------”
李泌停住脚步,扭头看着他说道:“庆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丑俊,都要以真面目示人。这样,你我之间才能坦诚相谈。你这样蒙着面孔,在下与你说话时,犹如隔墙喊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无趣的很。”
庆王愣了,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要矮半个头,虽是有些稚气,却是说话如长者一般的少年,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听说此子只有十二岁,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却是差点就死了。